《hp:红绿相间》钝角233

142、第 142 章

　　德怀特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一点明亮的、带着温度的黄色液体，又抬头，看了看艾瑞卡那张紧绷着的、写满了“别惹我”的脸，和他擦身而过时，那几乎要飞起来的袍角。
　　他的大脑，第一次，陷入了一种完全无法解析的、彻底的空白。
　　怎么回事？
　　他那受过严苛训练的、习惯于分析一切逻辑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失灵了。
　　是因为煎蛋吗？可那是家养小精灵做的，味道应该没有问题。
　　是因为洛哈特的装饰？但他看起来，也和自己一样，对这些粉色的、俗气的东西充满了厌恶。
　　还是因为……那些巧克力？
　　德怀特看了一眼被自己随手扔在旁边的、那几盒包装精美的礼物。一股莫名的烦躁，从他的心底升起。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些东西，它们只会分散他的精力，让他无法专心思考那本该死的、藏着伏地魔灵魂碎片的日记本。
　　或许，艾瑞卡也是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才感到心烦的？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艾瑞卡并没有真的去图书馆，她只是逃到了城堡一楼一条僻静的、几乎无人经过的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墙，试图平复自己那阵阵发酸的鼻腔和不争气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她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因为那么一点点可笑的、根本说不出口的嫉妒，就失控了。
　　“艾瑞卡！”
　　德怀特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他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总是沉稳的灰黑色眼眸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真诚的困惑。
　　“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不喜欢那些巧克力，我可以立刻把它们都扔掉。或者，你是在为密室的事情担心？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我的新发现。但是，你能不能……别用那种方式对待一个无辜的煎蛋？”
　　他的语气，认真得就像是在探讨某个深奥的魔法难题，艾瑞卡被他这番话，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一切，都和那颗可怜的煎蛋联系在一起的？他的脑子里，难道除了战斗、魔法和解谜之外，就真的，没有哪怕一丁点，属于正常人的东西吗？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另一个轻快的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
　　“哎呀呀，我找到了什么？两个在这里偷偷约会的小家伙？”辛西娅抱着双臂，斜斜地倚在走廊的拐角处，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看好戏的笑意。
　　“让我猜猜，我们冷静自持的耶罗大学霸，是怎么把我们温柔可人的格林伍德小姐，给惹得当众‘杀’了一个蛋的？”
　　艾瑞卡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辛西娅！你别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辛西娅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还一脸状况外的德怀特，“说真的，德怀特，我早就告诉过你，和女孩子说话，不能总像在分析魔药配方一样。你看看你，把艾瑞卡都给气成什么样了。”
　　就在德怀特准备开口，辩解一句“我没有”的时候，一阵巨大的、滑稽的骚动，忽然从不远处的大礼堂门口，传了过来。
　　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腮红的、长着金色翅膀的侏儒，正死死地拽着哈利??波特的书包，不让他离开。那侏儒的力气大得惊人，哈利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劲，却依旧无法挣脱。
　　“放开我！我说了我不要！”哈利的声音里，带着崩溃的边缘。
　　“不行！”那侏儒用一种尖利的、响亮的嗓音，高声宣布道，“我必须把你这份充满爱意的情人节礼物，送到你的手上！这是我的使命！”
　　周围的学生们，瞬间就发出了一阵阵哄笑。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幸灾乐祸地围成了一个圈，准备欣赏这场难得的好戏。
　　“这是给哈利??波特的！”侏儒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一种足以让全校师生都听到的、饱含深情的语调，高声朗诵了起来：
　　“他的眼睛绿得像只刚腌好的癞蛤蟆，
　　他的头发黑得像一块乌漆嘛黑的黑板。
　　我希望他是我的，他是那么的神圣，
　　那个征服了黑魔头的男孩！”
　　全场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毫不掩饰的大笑。罗恩笑得最厉害，他捂着肚子，几乎要瘫倒在地上。马尔福则在一旁夸张地模仿着癞蛤蟆跳跃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一阵阵恶毒的、令人厌烦的怪叫。
　　艾瑞卡也被这首堪称灾难的“情诗”给逗笑了，她刚才那点小小的郁闷，瞬间就被冲散了大半。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辛西娅，准备和她一起分享这个笑话。
　　然而，她却愣住了。
　　辛西娅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凝固了。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琥珀色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哈利。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难看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那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艾瑞卡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德怀特的目光，却越过了那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更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金妮??韦斯莱。
　　那个格兰芬多的一年级新生，正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恐与羞辱。
　　当侏儒念完最后一个字时，她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便像一只被猎人的箭射中了的、受惊的幼鹿，转身，头也不回地、踉踉跄跄地跑掉了。
　　德怀特的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是她，那首诗，是她写的。
　　那个日记本……
　　就在这时，好不容易才从侏儒手中挣脱出来的哈利，满脸通红地，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你们看到了吗！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发誓，我一定要把那个侏儒，塞进洛哈特的办公室壁炉里！还有那首诗！‘绿得像只刚腌好的癞蛤蟆’？这是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吗！”
　　哈利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面前的两个女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德怀特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辛西娅，又看了一眼虽然不再生气、但明显还在闹别扭的艾瑞卡，立刻做出了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强行打断了他的话。“走，哈利。我们得去趟魁地奇球场，刚好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什么？现在？”哈利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德怀特不容分说地，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那个还在状况外的、可怜的救世主，从这个一触即发的“战场”上，强行带离了。
　　走廊里，瞬间只剩下了艾瑞卡和辛西娅两个人。
　　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终，还是艾瑞卡先开了口。她看着辛西娅那副依旧乌云密布的表情，试探性地、小声地调侃了一句：
　　“所以……‘那个征服了黑魔头的男孩’？”
　　“闭嘴！”辛西娅几乎是立刻就炸了毛，她狠狠地瞪了艾瑞卡一眼，脸颊上，却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那首诗写得太烂了！简直就是对我们伟大语言的一种侮辱！那个韦斯莱家的小丫头，她脑子里装的都是巨怪的鼻涕吗！”
　　“哦？”艾瑞卡挑了挑眉，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抱起了双臂，“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副表情，不像是觉得诗写得烂，倒更像是……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别人抢先送出去，还送得一塌糊涂之后，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呢？”
　　辛西娅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她那副嘴硬心虚的样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几秒钟后，她忽然眼珠一转，立刻将矛头，重新对准了艾瑞卡。
　　“好啊！你还敢说我！那你呢？你刚才，对着那颗无辜的煎蛋，痛下杀手的时候，又是在想什么？嗯？是不是在想，‘这个该死的德怀特??耶罗，他怎么能收下那么多女生的巧克力！他难道不知道，只有我送的，才是最好吃的吗！’”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艾瑞卡刚才那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
　　这一次，轮到艾瑞卡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有否认。
　　她的脸，在一瞬间，红得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一双白皙的手指，紧张地、一遍又一遍地，揪着自己的裙摆，那动作，像是在寻找着某种无声的慰藉。
　　那副模样，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最坦诚的默认。
　　看着她这副样子，辛西娅心里那点因为哈利而升起的怒火，忽然就散了。
　　她长长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伸出手臂，轻轻地搭在了艾瑞卡的肩膀上。
　　“唉，我们俩，还真是一对难姐难妹。”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竟然会同时，看上那两个木头脑袋。”
　　艾瑞卡抬起头，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水汽，看起来有些可怜。
　　辛西娅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不过你放心，艾瑞卡。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魔药课的成绩，那帮书呆子都比不过你。德怀特那个家伙，他迟早会开窍的。到时候，他肯定会是你的。他要是敢看不上你，那就是他眼瞎！”
　　这番简单粗暴的、充满了江湖义气的安慰，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就驱散了艾瑞卡心头所有的阴霾。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那你呢？”她看着辛西娅，眼底带着真诚的关心。
　　“我？”辛西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属于她自己的、那种自信飞扬的光彩，“哈利现在脑子里除了魁地奇，就是那个该死的密室。等我帮他把那个真凶抓住，让他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到时候，还怕他跑了吗？”
　　看着她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艾瑞卡的心情，也彻底地好了起来。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默契。
　　“那……今天的事……”艾瑞卡小声地问。
　　“是我们的秘密。”辛西娅立刻接口道，她朝着艾瑞卡，俏皮地眨了眨眼，“以后，我们就是盟友了。共同对抗那两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的，革命盟友。”
　　“嗯！”
　　艾瑞卡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如同星辰般的光芒。
　　情人节这天，虽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但是，能收获一个可以分享彼此最深处秘密的盟友，对她而言，或许，比收到任何一份巧克力，都还要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