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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逃跑 ...

  •   回到家,南秀和弟弟妹妹们正在院子里玩石子,看见南雁回来,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南峰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她的胳膊,仰着脸:“姐,你总算回来了。”

      南雁放下饭盒,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轻松:“快吃吧,待会儿我还得给爸妈送饭去。”

      南秀却站在原地,那双酷似包兰芝的眼睛里满是审视,她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南雁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愉悦气息,疑惑问道:“姐,你今天上午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南雁倒水的手顿了顿,她侧过脸,若无其事道:“早上跑步时,有只喜鹊跟着我叫了一路。老人家不是常说,喜鹊叫,喜事到么?听着心里头敞亮,自然心情就好了。”

      南秀恍然大悟,脸上也露出一点希冀的光:“那……大哥肯定没事,小春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南雁背对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

      饭后,南雁收拾好饭盒,准备去卫生所给父母送饭。

      南春已经住院两天,病情时好时坏,父母轮流在病床前守候。

      卫生所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包兰芝坐在病床前,眼眶深陷,面色蜡黄,显然一夜未眠,心力交瘁。

      看见南雁,她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带着最后的期盼问:“见到你大哥了吗?有没有信儿?”

      南雁摇摇头,将饭盒递给她:“没有。我问了矿上几个可能知道的人,都说没看见。”

      包兰芝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忧心忡忡:“这个天杀的,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小春这病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高烧一直不退,可急死我了。”

      母女俩正低声说着,南春的主治医生拿着病历本,面色凝重地急匆匆走了进来,视线在病房里一扫:“家属来一下。”

      南雁连忙搀扶着脚步虚浮的母亲,跟着医生来到狭小的办公室。

      医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上的病历本,语气是公事公办的严肃:“孩子持续高烧不退,肺部已经出现明显啰音,初步诊断是转为肺炎了。我们这里设备药品都有限,建议立即转往县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包兰芝的腿一软,眼前发黑,险些瘫倒在地。

      肺炎!在她朴素的认知里,这是能要人命的大病!

      南雁紧紧扶住母亲,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医、医生,真的这么严重吗?”包兰芝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医生肯定地点点头:“病情发展很快,必须转院。我这就开转院证明,你们尽快想办法安排车辆。”

      南秉义闻讯赶来,听了医生的诊断,这个向来稳重的汉子也慌了神,搓着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无措。

      夫妻俩商量后决定立刻借车送南春去县医院。

      “雁子,你回家照顾好弟弟妹妹。”包兰芝紧紧握着大女儿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重托和不安都传递过去,声音沙哑得厉害,“要是……要是万一见到你大哥,让他什么都别管,赶紧来县医院找我们!记住了吗?”

      南雁回握住她冰冷的手,点了点头,“放心吧妈,家里有我。”

      午后的阳光炽烈,刺得人眼睛发疼,也照得那离去的背影格外凄凉。

      南雁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拖拉机的轰鸣声完全消失,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女正在闲聊。看见南雁,她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雁子,听说你家春儿病重转院了?”李婶关切地问。

      南雁点点头,没有停留的意思。

      另一个女人提高了声音:“要我说啊,这人呐,就得认命!总以为自己能麻雀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南雁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回到家,年纪小的弟妹还在午睡,屋子里静悄悄的。

      南秀听见开门声,从里屋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未褪的睡意和担忧:“姐,爸妈和春儿呢?”

      “去县医院了,春儿的病需要更好的医生和设备。”

      南秀的脸色沉了沉,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南雁也不管她,回屋补眠去了。

      上午的“体力活”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她需要休息。躺在炕上,她脑海里闪过破屋里的情景,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随即沉沉睡去。

      ……

      天光如同迟归的倦鸟,恹恹地收敛起最后几片暗淡的羽翼,山林开始变得阴森。

      李文华提着一个铝制饭盒,鬼鬼祟祟地再次摸上了后山。

      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去。

      刘三晚上家里有点事,没能一起来,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华哥,好歹送口吃的过去,别真给人饿死了。出了人命,那性质可就变了!”

      “妈的,真他妈麻烦!”李文华一路骂骂咧咧,心里既烦躁又有些不安。

      他原本觉得绑了南天贵,挫挫他的锐气,让他错过复试,出口恶气就行了,可没真想闹出人命。

      一想到南天贵可能悄无声息地饿死在那阴冷的破屋子里,变成一具僵硬的尸首,他心里就直打鼓,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毕竟,绑架关几天,和杀人偿命,那可是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狱,他还没那个胆子下地狱。

      他心不在焉地走在荒草丛生的小路上,心里盘算着,等明天一过,复试时间一耽误,就把南天贵这烫手山芋给放了,神不知鬼不觉,完美。

      这个想法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破败的猎户屋渐渐出现在视野里,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像一座沉默的坟茔。

      李文华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

      屋里比外面更暗,像是提前进入了黑夜。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咙发痒,几乎要咳嗽出来。

      他强行忍住,心里咯噔可一下,泛起嘀咕:之前来的时候,屋里好像没这么重的血腥味啊?难不成……刘三那小子背着他,偷偷跑来下了黑手?

      这个猜测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弱天光,他看到南天贵依旧蜷缩在角落的柱子旁,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昏死过去了。

      “喂!没死吧?”李文华怕南天贵认出自己的声音,刻意变了调,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心里有点发毛。

      他走近几步,将手里的饼子随意扔在南天贵脚边的地上,“喏,赏你的,别饿死了给老子添麻烦。”

      南天贵仍旧蜷缩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已经与这屋里的黑暗和死寂融为一体。

      李文华的心慌得更厉害了。他犹豫了一下,恐惧和好奇心交战,最终还是咬咬牙,俯身凑近,想仔细看看南天贵到底是死是活。

      他得确认一下,不然今晚别想睡着。

      就在他弯腰低头的瞬间,看似虚弱无力、昏迷不醒的南天贵,猛地抬起头,虽然眼睛依旧被黑布蒙着,但那方向的准确和动作的迅猛,完全出乎李文华的意料!

      南天贵积攒了许久的力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用未被完全束缚住的双腿猛地蹬地,借助腰腹的力量,整个肩膀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李文华!

      “砰!”一声闷响。

      李文华“哎呦”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顶得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腰重重磕在身后一个废弃的木墩上,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疼得他眼前发黑,龇牙咧嘴,一时竟像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徒劳地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南天贵在李文华推门时才将将从剧痛和昏沉中清醒过来,在他靠近时,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的绳索居然被人松开了!

      他来不及细想这诡异的变故是谁所为,是那个打断他腿的恶魔,还是另有其人?

      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一个可以挣脱这地狱牢笼的机会!

      而后,他屏住呼吸,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般一动不动,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一击必中,然后逃跑的时机!

      李文华的靠近,正是他等待已久的!

      一击得手后,南天贵顾不上右腿传来的钻心剧痛,他奋力挣脱掉身上已然松弛的绳索,扯掉嘴上的胶布和蒙眼的黑布。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眼前一花,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顾不上了,求生的欲望像熊熊烈火,烧尽了所有迟疑和痛苦。

      他甚至没去看地上那个饼子,也没去管瘫倒在地,一时懵了的李文华,咬着牙,拖着那条几乎无法用力的右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破屋,一头扎进门外昏暗的山林里。

      “操!南天贵!你他妈敢跑?!”李文华捂着剧痛的后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眼见南天贵竟然跑了,顿时又惊又怒。

      他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咒骂着追了出去。

      他万万没想到,南天贵居然真的受了伤,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也没想到被绑了一天一夜,他居然还有力气和心思伪装、等待时机逃跑!

      山路上,南天贵拖着伤腿,跑得极其艰难,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右腿每一次落地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头冷汗直冒,呼吸粗重。

      身后的脚步声和李文华恶毒的咒骂声越来越近。

      “狗杂种!我看你往哪儿跑!”李文华很快追了上来,虽然腰疼让他动作变形,但对付一个几乎残废的南天贵还是绰绰有余。

      他一把从后面死死揪住了南天贵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

      “放开我!李文华!你这个混蛋!”南天贵嘶哑地怒吼,拼命挣扎。

      两人立刻在这陡峭的山坡上扭打起来,身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纠缠、翻滚,如同两匹争夺地盘的野狗。

      南天贵虽然腿伤严重,几乎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但绝境求生的本能和对李文华刻骨的愤恨,支撑着他,一时间,李文华竟也无法立刻将这拼命的对手彻底制服。

      “妈的!给老子老实点!”李文华发了狠,眼里凶光毕露,瞅准一个空档,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南天贵那条受伤的右腿上!

      南天贵本就靠一条腿支撑,被这猛力一踹,脚下顿时踩空,加上山坡陡峭,布满碎石和滑腻的苔藓,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段滚木般,沿着陡峭的山坡直滚了下去!

      身体在翻滚中,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在凸出的石头、坚硬的树根和干枯的灌木枝杈上,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尤其是那条受伤的右腿,在翻滚中被多次磕碰,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随即戛然而止。

      李文华站在坡上,喘着粗气,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天贵一路滚下去,最终瘫在山路下方的草丛里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原本只是想抓住他,把他重新关回去,没想把他推下山坡啊!

      这……这要是摔死了……他就是杀人犯了!

      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粘稠的淤泥,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让他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完了……全完了……

      李文华正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之际,仿佛老天爷故意要让他接受审判,山坡下方的小路上,恰好走来两个人。

      正是上山捡菌子,因事耽搁晚归的刘小萍和她的父亲刘仁东。

      刘仁东是矿上的老工人,为人出了名的正直憨厚,眼里揉不得沙子。

      父女俩提着半满的竹篮,正准备趁着天未全黑赶回家,恰好目睹了南天贵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骇人一幕,也看到了坡上方那个呆若木鸡、脸色惨白的李文华。

      “哎呀!我的老天爷!那不是……那不是南家大小子天贵吗?怎么……怎么从山上滚下来了?!”刘仁东惊得手里的篮子都掉了,辛辛苦苦捡的菌子撒了一地也顾不上了,他惊呼一声,像是被火烧了屁股,迈开腿就朝着南天贵瘫倒的地方冲了过去。

      刘小萍也吓得小脸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惊恐地指着坡上的李文华,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爸!爸!那是李文华!他……他刚才和天贵哥在打架!是他把天贵哥推下来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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