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耀祖（二） ...
-
于是又在热热闹闹的光宗耀祖中，渐渐的又没了声息。
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再没有动静。
“建德，这转眼间，耀祖都结婚了，不得了啊！！恭喜恭喜啦！”
声音又从隔壁的小屋里传来。
又是赶忙朝那边赶去。
“就是！我看你那儿媳妇长得也不错，耀祖可以啊！！”
走进小屋，又是一连串的惊叹。
“哪里！耀祖还差的远呢！！我那媳妇也就是普通样子，也就你们给我这个面子哈哈哈。”
李建德的心情很是愉悦，连连推辞，连带起了一连串的笑声。
笑声刚静又是有声音问道，
“这耀祖都成家了，现在是在哪干着呢？收入怎么样啊？”
突然的，有声音问道。
我只觉得奇怪，按照前面两次的内容，这些声音一向是只捧着顺着说话的，
怎么现在突然开始揭起短来了？
“这。”李建德陷入了犹豫。
“嗨，也没什么大出息，就跟着我种种地而已。”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气势有些不够，连忙又打着补丁的说道，
“耀祖当年离上高中就差三分，就是补交的钱太多了，我就想着还是先回来干干活，这早一点挣钱也好嘛。”
又是那件事，
阴暗一点的想，
李建德不让李耀祖上学，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要李耀祖脱离控制。
读书上学，工作，这些都是能见世面，能增长才干的，
李耀祖要是真的出去学到了本事，那颗和苏穗安一起去世的心，说不定会在才能和金钱的滋养下再次的生长。
可是，这就不是李建德想要看见的。
李建德想要一直处于高位，一直都有人能够听他的，那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李耀祖。
至于为什么爷爷会赞同弟弟去读书，这只能说，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控制名额，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甚至于我。
更何况。
控制了母亲和父亲，这何尝不是控制弟弟？
而李建德说完，也立马有声音跟着打圆场。
“种地好啊！咋们祖辈都是种地的，怎么就不好呢？！
再说了，现在别说高中了，就是大学毕业，那也是不一定有活干的，
建德说的对，还不如回来直接种地呢！”
“就是！”又是一声附和，
“这男人，自来都是先成家后立业的，我看耀祖也是一样，这成了家心思就收回来了，
家里有女人给张罗着，耀祖就好在外面干点啥！这以后啊！也是有大出息的！”
和之前的对话相比，李耀祖的出息时间似乎又跟着延后了。
“可不是嘛，老话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这老话还能说错？！
耀祖将来那是要干大事业，差三分就能上高中，这妥妥的大学生根苗，这么聪明的脑子来种地，那能和普通农民一样？！
等着吧，建德，你的好日在在后头呢！！”
一唱一和的捧哏句式再次出现。
“这男人啊，就得结婚，结了婚这才算是成熟，家里家外女人帮着衬着，
洗衣做饭养孩子育苗施肥种地，女人跟着都做了，这男人才好出去打拼啊！
这女人啊要是想要出这山沟沟，住到那城里去，还不是得靠咋们男人，
所以啊，建德，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这耀祖啊，以后必定能光——宗——耀——祖！！！”
“是啊，这耀祖结了婚！家里家外的事就少操心，男人一旦干起自己的事业，那是不得了的！
所以啊，这耀祖以后一定是要光——宗——耀——祖的啊！！哈哈哈”
“耀祖结婚，耀——祖，——光！——宗！——耀！——祖啊！！！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快活的气息。
这些声音似乎也开始幻想自己结婚后的无限可能，而已经结了婚的也在估量自己将来的无限成就，
一时之间，这间不算大的小屋里，又是满满的欢声笑语。
于是又是一片的光宗耀祖之中，渐渐的没了声响。
这次不用声音的提示，我自动往大屋走去。
而果然还没等我绕到跟前，大屋就传出了声音。
“唉，糟了啊，耀祖怎么生了个女娃！！”里面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建德，好好看着你那个儿媳妇，这女人不老实，要我说是男是女就不能听女人说，女人哪知道肚子的情况？
还是要上庙上或者神婆那里去问问，问着了才能继续怀！”
有声音提议道。
“你们这消息还是落后了啊，我隔壁的那个张大钱说镇上新开了家医院，里面的大夫是能看男女的，
要我说以后啊女人怀了孕就直接带上去看看，不是就打掉，是了在留下才对。”
又是不同的声音，提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而李建德也终于说话了，
“唉，我忘了，这儿媳妇说她肚子闹腾的厉害，我和耀祖这段时间又忙，自然是看顾不了的，
就这么放着了，结果这谁能成想，就偏偏恰好是个女娃子呢！”
说罢又是李建德长吁一声，接连叹气。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
很快就有声音说道，
“建德，别叹气啦，后面小心点就是啦，再说了这老话都说了，这生孩子啊，都是先开花后结果，
你家现在生了女娃，下一个啊，一定就是孙子！！”
“就是啊，女娃好啊，这三四岁就能给家里干活了，
将来有了弟弟就让女娃看着，给口饭吃就行了，女娃子又吃的不多饿不死就行了，
以后长大了一出嫁，换笔钱给弟弟盖房子当彩礼多好啊！！”
两段声音的劝道后，便又是一连串的同意声。
“好吧。”李建德很是犹豫了一番才接着说道，
“那就这样吧，我也已经在外面问过一圈了，也没人愿意要，照你们这么说，我就养着吧。”
谈话再次拐了方向。
“这孩子也生了，耀祖现在是在哪干着呐？”
又是这个问题，好像自从李耀祖成人后，这道声音就不断的在出现。
当然李建德也变得更加的为难，但最终还是说道，
“目前啊，还是在和我种地，”刚说完，和上次一样又是找补，
“这女人怀孕是大事，耀祖这前前后后的也忙着呢，暂时跟着我种种地，哈哈。”
紧着又是两声干笑，但也依旧无法掩盖，李耀祖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事实。
“建德啊，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种地怎么了，谁不是在种地，这能把地种明白啊，那就不简单！！
女人也就能跟着育育苗，除除草，翻翻土，施施肥，
这大头啊，还是得男人来，男人才能看的出来种什么好种什么合适，这种废脑子的事情，她们呀，干不来！！”
“就是！”旁边又是新的赞同声，
“再说了，男人的劲在后头呢！之前听那说书的说汉代哪个皇帝来着五十多岁才当上皇帝，
这男人啊就是这样，必须有了家室，有了子女才能干事业，这叫稳定后方，不然啊男人难啊！”
到这里，安慰话都开始变得狗屁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就落在了一句男人难的结论。
“有道理，有个理怎么说来着，这叫啊，大器晚成，
建德，我看你家耀祖就是个大器晚成的苗子，这将来啊指不定的，那可是不一般啊！
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呐！！！耀祖啊！以后必定是能光——宗——耀——祖的啊！！！”
“是啊！这耀祖有了媳妇有了娃，来年再生个男娃，这不就定心了，
以后啊，就能好好打拼了！好好干上几年，这以后啊肯定是光——宗——耀——祖啊！！哈哈哈”
“耀祖生娃！！耀——祖，光！——宗！——耀！——祖！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连串的庆贺声，空气中有满是快活的气氛，
五十多岁的年龄似乎给了很多黑影无尽的安全感。
最后，窗外又有声音响起。
院中，天上黑洞洞的，月亮也依旧是亮的耀眼，所有的黑影同样直挺挺的在院子里面站着，
大约是由于院中比较大的缘故，这次黑影们之间的空隙比屋子里大了不少，这让我的行动都灵活了很多。
只是。
我看着所有的黑影脚下，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被月光照亮的泥土，而我背后，一团漆黑，拉长了我整个身形，
我有影子。
但黑影们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对话声也依旧在继续，
“哈哈哈哈！！这次好啦，建德你也算是如愿以偿啦！！这有了孙子我看你啊，是年轻了不少！！！”
“这大孙子抱着的感觉怎么样？！舒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嗨，”这次依旧是李建德的声音，
“不容易啊，整整五年，你们是不知道我有多难啊！！”李建德觉得自己真的是苦的不得了。
“好啦”接着便有声音应承，
“再苦，这好日子不也来了吗？这有了孙子就又后啦，以后啊那日子肯定是不一样啊！”
于是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建德，耀祖现在在哪干着呐？”
突兀的，又是有声音在问这个问题。
我不由得开始警惕，这已经是第三次提问了。
只是这次还不等李建德回答，便立马有声音拥了上来。
“问问问！！问啥呐问！这耀祖五年都没有后，那能有心思干活吗？！既然没有心思那就能是什么都做不成啊！”
其他声音也立马跟上。
“就是！五年才得一个男娃，这容易吗？！知不知道建德和耀祖盼了多久？！
再说了，这男人啊！就是得有后，有了后者才能打拼啊！要没有后，就是拼下来金山银山能给谁啊！！”
声音们都反驳的是振振有词，
“说的好！！这有后的男人才算是有根了，以后啊，那干什么都是不一样的！！
有了后，这男人的眼光那是不得了的，以后啊很难说的！！
建德啊，放心吧！这孙子都有了，你的好日子啊在后头呐！！！”
“老话说的好，男人有后才算成熟，这媳妇儿子热炕头，男人才好在外面拼啊，
这耀祖啊，后面稍微赶上一两年，以后啊那是有大出息的！！那是必定能光——宗——耀——祖的啊！！！”
“耀祖那天分，当年就差三分，这几年就是被没有后给拖累了，这下子彻底解决，
这以后啊，那是一定的光——宗——耀——祖啊！！哈哈哈”
“耀祖生儿子！耀——祖，光！——宗！——耀！——祖啊！！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空气中又是快活。
等等，这是。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化。
似洪流一般，突然的无数黑影都被席卷至院中，在惨白的月光下，就这样杂乱的堆积成两座远高于人的小山。
噗——嗤——噗——嗤——
伴随着黑影们的堆积，奇怪的声音也在不断的在空气中炸响，
就好像，就好像，黑影们一个个都是被泄了气的气球般，不时的在空中秃噜着摇曳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