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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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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瑾依旧没让开,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羽瑶从鹤瑾身侧探出个脑袋问:“看一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黑蛇盯着羽瑶露出来的那个脑袋仔细看了会,评价道:“是还没长开吗?我记得雾湄长相甚是美艳啊?你怎么长得像个小傻子?!你爹的基因未免太差了吧!”
“老黑蛇!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掰断!”
黑蛇下意识后撤一步,他皱着眉头:“你这孩子!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雾湄没教你对长辈说话要懂礼貌吗!”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雾湄是谁?我又不认识她!”羽瑶长这么大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她只知道青寻时常教导自己要尊老爱幼,只不过她从来不听罢了。
黑蛇闻言“诶呀!”一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鹤瑾打断,别人不知道雾湄,鹤瑾却是清楚的很,雾湄是谁?那是天上地下顶顶的美人,不光举止温柔性格静雅,尤其是那双含情眼谁瞧了都忍不住为她痴迷,更重要的是,她是羽瑶的亲生母亲!
这黑蛇的话在他自己眼里可能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不知道神族灭族、雾湄死了的事,可落在他们耳朵里,这话跟往羽瑶身上戳刀子有什么区别?!
“前辈!这些往事就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吧!”
鹤瑾想法很简单,如果眼前的黑蛇愿意自行离去他们便和和气气的结束这次会面,可他若是执意要留在神骨中,鹤瑾也不介意欺师灭祖,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黑蛇不知道从哪变出来把扇子,他把玩着扇子道:“放心吧,我不会占着自己的骨头不走的”
“我为什么突然感觉咱俩好像是强盗?”羽瑶抻着个脑袋看鹤瑾,鹤瑾嘴角勾起,刚想安慰她,黑蛇的魂魄附在神骨上是因为执念未了,他本就不该再存于世间了。
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那黑蛇便极快的赞同羽瑶道:“哪里用得着感觉?你俩本来就是强盗啊!欺负我这把年近五千的老骨头!”
“五千?”羽瑶和鹤瑾眼中满是疑惑,神族本就强悍,上古真神更是众神中的佼佼者,就算是普通神族少说也能活个几十万年,面前这黑蛇怎么就活了五千年?
似是看出二人的疑惑,黑蛇道:“我叫江归”说罢他觑了眼鹤瑾,扬了扬头,好像再说,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
江归!鹤瑾儿时是见过他的!论辈分他是羽瑶的师伯,可要论关系,羽瑶差点就要唤他一声父亲了!
当初四凶在凡间为虎作伥,便是江归领命前去擒拿的。只可惜一开始他们都低估了四凶的能力,只以为江归身为上古真神,区区四个混沌之物在他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却不想最后江归被梼杌生生踩断七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神族的血肉对于四凶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江归的尸身没有被分食,初霁把他的尸身带回去的时候…
鹤瑾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羽瑶,当初江归身死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只知道那个脸上永远挂着柔和微笑的女人抱着满是血污的尸身哭了很久。
那是鹤瑾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情绪,像是开闸的洪水,汹涌、猛烈。
鹤瑾回神后就对着江归便直直的跪了下去,江归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你这孩子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鹤瑾朝他扣了个头,起身拉过羽瑶的手,刚才还死死把羽瑶护在身后的鹤瑾忽的推了一把羽瑶的背,他对羽瑶说:“给前辈鞠个躬吧”
没了鹤瑾在中间挡着,江归能更仔细的看清羽瑶的样子,羽瑶的五官整体还是和雾湄差不多,看起来不像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眼睛。
羽瑶的眼睛不像雾湄那样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柔情似水,她生了一双杏眼,干净澄澈圆润饱满,不像雾湄,反倒是…像他。
江归看着羽瑶的眼睛喃喃道:“怎么生了双和我一样的眼睛?”他眼眶泛红,面上难掩喜色却又盖不住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他颤抖着手想去触碰羽瑶的脸,却又在即将触及时收了回来,鹤瑾嗓音沉寂,他对江归说:“雾湄上神从始至终都只爱过您,阿瑶便是最好的证明”
江归张开双手对羽瑶说:“可以抱一下吗?”
羽瑶的脑子乱做一团,鹤瑾和面前的这条黑蛇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可只言片语的信息透露出一个让她头脑发懵的结论。
面前这个叫江归的黑蛇,是自己的父亲,真正意义上的父母…
羽瑶木讷的往前移了一步,攥紧的拳头暴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她在原地愣了片刻,再抬头便猛地向江归冲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江归稳稳的抱着羽瑶,他轻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羽瑶的头死死埋在江归怀里,她闷声道:“我叫玄牝羽瑶…”
“很好听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后,半晌都没人再讲话,直到羽瑶感觉自己脖梗一凉,像是有水滴在自己脖子上。
江归红着眼,他摩挲着羽瑶的头发,声音哽咽道:“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亏欠你的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我不求你原谅我的失责,只愿能多为你做些什么,除了神骨我再送你一样礼物,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他低头在羽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随即身体便开始像星点般流散,直至最后江归的神识全部消散,羽瑶依然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鹤瑾用手轻柔的捂住她的眼睛,感受到手心的湿润,鹤瑾艰涩道:“化剑之后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再说在外等候的青寻,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本半个时辰两人的神识就该从神骨里出来了,可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不敢贸然动手,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等着,就在青寻按耐不住要强行将二人的神识从神骨中唤出来时,神骨周身开始小幅度的抖动,青寻警惕的后撤一步,拔剑对着神骨。
神骨慢慢升到半空中,随即周遭金光大盛,刺的青寻睁不开眼,等他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只见鹤瑾和羽瑶的神识都回到了体内,两人中间横着一把玄色长剑,剑上神力缠绕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青寻敏锐察觉到剑上缠绕的神力不仅只有羽瑶的,还有一股陌生的神力,再加上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青寻不禁担心起来:“你们在里面怎么了?”他走到羽瑶面前轻声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告诉哥哥好吗?”
羽瑶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眼中的泪在看到青寻的那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她抱着青寻放声大哭,抽抽噎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青寻还是从她零碎的话语里听到那句:“我见到父亲了”
他心下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鹤瑾,鹤瑾朝他点了点头,遇到江归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情,况且江归一直以为是雾湄一人将羽瑶带大,殊不知他死后没多久天道就发了疯,不光对玄鸟族降下产子毙命的诅咒,还将神族屠了个干净,若不是神力驱使鹤瑾出手,恐怕羽瑶也难逃被天道屠杀的命运。
鹤瑾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江归没仔细盘问雾湄的现状,不然他编都不知道怎么编,倘若江归知道了真相,哪怕是堕魔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和天道打个你死我活。
羽瑶哭了会便松开了青寻,青寻见此也没多问,等羽瑶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自己。
羽瑶拿起地上的剑便回了房间,她坐在长窗前呆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树。秋天过半,树上的花叶已经落的所剩无几了。几只麻雀在枝头小憩,羽瑶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她脑中早已乱作一团,什么雾湄什么江归她通通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活了几百年,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可转瞬间他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羽瑶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
夜幕降临,羽瑶仍呆坐在长窗前,她也不是非要坐在这里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这不是她的性格,可这些乌糟糟的事好似抽干了她全部的力气,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许久后,羽瑶实在撑不住了,她放任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角的泪滴在地板上凝成一小滩水。
羽瑶只觉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就在她要这么睡过去时忽的听到一阵哒哒声,羽瑶撑开沉甸甸的眼皮,只见等等不知何时从长窗下爬了上来。
它跑到羽瑶身边,撕扯着羽瑶的衣服,焦急的呜呜声惹得羽瑶忍不住想去捂住它的狗嘴,她费力的撑起身体,把等等抱进怀里:“你怎么跑进来了?今天怎么这么聪明,还知道从这偷跑进来?”
话落便传来一阵敲门声,鹤瑾端着碗粥站在门外:“我能进来吗?”
羽瑶起身给他开了门,然后一头栽进了贵妃榻,抬头的力气都没了。鹤瑾走到她身边,见此抬手摸了摸羽瑶的额头。
鹤瑾叹了口气,他给羽瑶盖了床被子,又扶着她倚靠在贵妃榻上,端过身旁的粥舀了一勺递到羽瑶嘴边:“先吃点东西吧,我等会去给你煎药”
羽瑶吃下那口粥,皱眉道:“我不想吃药,苦的要命!”
鹤瑾用指尖点了下她的额头:“不吃药你就没命了!”
羽瑶吃了粥,有了点力气,扯过被子翻身背对着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顶天了多躺几天,反正我不吃药,你想吃自个儿煎一副尝尝吧!”
鹤瑾把她闷在被子里的脸掰出来,佯装严肃道:“不让我给你煎药啊?你现在症状还轻,喝一副药就能好,可若是明天被青寻给知道了,我保准你得喝个四五天都不带停的!”
见羽瑶眨巴着眼睛思考,鹤瑾唇边扬起淡笑,他给羽瑶掖了掖被角:“就这一副,喝完就好!”
起身之际,羽瑶伸手抓住了鹤瑾的衣角,她犹豫道:“喝完药…我想听听关于我父母的故事,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的鹤瑾心口钝痛,他的阿瑶该是明朗肆意的,而不是这般内敛低沉的样子。
羽瑶纠结许久才说出这番话,她知道只要自己问了,鹤瑾就一定会说,可她真的想知道吗?知道以后她或许要承担一份从未经历的痛苦,曾经的她没有父母不也长大了吗?
可当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身体一点点恢复力气时,她又控制不住的去想,羽瑶明白了,有些事如果一直不去面对它就会像刺一样永远扎根在心底,触一次痛一次。
与其让它留在原地溃烂,倒不如心狠拔出,伤口总会愈合,时间会埋没过往。
鹤瑾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