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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病娇会传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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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言擦杯子的动作也暂缓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颜葵卡了半天,只是委屈地抹了抹眼角的泪,难过道:
“她只是希望你回家。”
杨桃跟秦远静默了一瞬间,方子谦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也只是配合颜葵对沈修言道:“哥们,你怎么毕业了还搞离家出走那一套,跟家里人吵架也不至于吧?”
沈修言将擦好的杯子放回去,转身对他们道:“你们这里面还有几个没过生日的吧,再不走,小心我打电话叫家长哦。”
方子谦顿时跳脚:“不是,不至于吧,你……”
“好了好了好了。”秦远赶紧把他推走:“让你别管人家事吧,你不知道他们这种兄妹闹矛盾最可怕了。”
杨桃看了一眼那边,拉了拉颜葵:“那你们好好沟通,我也先过去了,有事叫我啊。”
颜葵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对沈修言道:“酒保,我要杯……就那个。”
沈修言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那个没过生日的人。”
生日,提起生日,再看到他的脸,颜葵就没好气:“我现在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告状?好啊,跟我妈妈说。”
她着重强调了“我妈妈”三个字。
沈修言轻笑一声,按照她的要求,开始调酒,口中说道:“你明明比谁都更希望我死在外面吧?怎么,走了两天,你倒是想念起我来了。”
颜葵听闻,差点没笑出声:“真有意思,你在外面打工打疯了,你死在外面,那不是应该的吗?哪里还需要我浪费祈祷的时间求你去死?”
沈修言倒入基酒,面对颜葵突然拔高的战斗欲,不紧不慢道:“哦,你已经长大了,可以不用那么听妈妈的话了,那你现在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他也着重强调了“妈妈”二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颜葵双手放在吧台上,身体前倾,靠近他的方向:“我们都死了,我死在了八月十日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但你知道得应该比我更多,以你的个性,不可能会选择自杀,所以你是怎么重来的,我又为什么会自杀?”
她虽然想不起那天晚上的诸多细节,但这些天冷静下来,哪怕那天一时冲动找沈修言做了一些错误的事,也不至于让她痛苦到自尽吧,可她偏偏记忆最清晰的就是自己拿着安眠药的样子,她想不通,或许在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的主人——沈修言,能解答她的疑问。
沈修言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手翻转雪克杯,然后快速摇晃,但并不是刻意在保持沉默,似乎也是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记得很清晰,因为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
想到那些事情,沈修言的眼神又逐渐落到了颜葵的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次又让颜葵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不是过往的害怕,而是一种怪异的担忧,似乎是希望他说出那些话,又害怕他让自己回忆起那些事。
沈修言将酒倒入她的杯中,放下雪克杯那一瞬间,正想要开口,颜葵打断道:“无关的细节就不要在这里提了,我只想知道你最后看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状态?”
沈修言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两秒,突然低头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有这个闲情逸致陪你隔世追凶吧?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那天报复我的滋味,是不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畅快?”
她倒希望能体验那种报复的畅快,可现在记忆完全是缺损的状态,她只能记得几个关键的瞬间,那不足以让她连起两世最后发生的事。
“我会想起来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想起来。”
颜葵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对他道:“你会跑,说明你知道自己是被人杀害的,比起我自己选择,你可没得选,死在外面的时候,可别怪我不会帮你收尸。”
她自己其实也琢磨出了一点内容,很多都是靠猜的,但看沈修言这个反应,说不定她猜的真的都是对的。
有人杀了他,所以他第二世一直在找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顺道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但总之,他没能改变自己死亡的事实,所以才会在第三世选择离开。
他选择离开,说明他怀疑的人大概率是家里的那些人,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杀害他的真凶,家里留着这么一个隐藏炸弹,她必须要想办法提醒妈妈才行。
家里有哪些人呢?
有为颜家工作多年的管家秦叔、负责接送的司机云飞、刚来几年的厨娘周姨、定期来修剪花园的花匠蓝新以及打扫的佣人阿欣、阿丽、阿雨。
说实话,想到他们的脸,颜葵真的一个也怀疑不下去,毕竟那都是日常见面,朝夕相处的人,她很难想象这些人竟然会想杀了沈修言,他们中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呢?既然沈修言第二世已经知道自己第一世的结局,又为什么还是没能躲过呢?
对,她想起来了,雨夜那晚是第一世发生的事情,而第二世,她似乎也死在一个夜晚,但不是那一晚。
两世的记忆交错在一起,让颜葵有些记忆混乱,她开始分不清每一世对应发生的事情,就像分不清第二世的沈修言改变的那些事情是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一样。
第一世,当颜葵发疯似的来找他宣泄,逼他吃药,灌他水,等她走后,他感觉身体不对的时候,一开始,沈修言以为颜葵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但当他来到颜葵的房间,看到她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时候,他意识到,颜葵可能疯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一切,后脑勺遭人重击,他死在了那个雨夜。
第二世,沈修言不想再重蹈覆辙,于是操控颜葵避开谢池,使对方沦陷得没有那么深,同时调查自己的死亡真相,如颜葵所想,他也锁定了家里这些人,调查了所有人的基本背景,因为轮回重启没有足够的线索,一边防备着家中的人一边继续调查,拉快暴露谢池的计划,守株待兔等到前一世出事那天。
他的改变带来了蝴蝶效应,颜葵离开了,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雨夜,他睡了个好觉。
只是几天后,颜葵爷爷的生日宴上,他没有拒绝赵书仪的余地,被拉去参加,与颜葵一段时间未见,两人又因为谢池的事情吵了一架,就跟那个雨夜一样,颜葵斗气离开,当他发觉不对去寻找她的时候,她又静静地躺在床上死去,但这次他察觉到房间里有人来过,追踪凶手痕迹到花园的时候,被一辆失控的车撞死。
也是第二世让他确认了,颜葵也许并非自杀,就连第一世可能也是如此。
到了第三世,当他确认颜葵同他一样,拥有了那些记忆以后,他选择去做自己的事情,因为反正就算他离开,颜葵自己也会因为恨他而找上来,在她警惕的时候,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因为第二世的死亡,沈修言怀疑凶手可能有两个人,高度怀疑两次凶杀都在场的秦叔。
而周姨,她的家庭背景有点复杂,生活情况并不好,夫妻也并不恩爱,似乎只是为了谋生才来到这里。
为了更好调查他们的背景,同时完成必须做的一件重要的事,他选择了离开家。
沈修言先调查了看似忠诚度最高的秦叔,他家几个月前也遭遇了一次重大变故,女儿几个月前被杀害,从街坊口中得知秦叔女儿生前有个男友,出事那天来了很多警察,但是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很多人猜测凶手就是这个男友,但由于家庭背景不一般,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掩埋了过去。
然后他又以教钢琴的名义,去了云飞女友家,给云飞女友的弟弟当钢琴老师,小孩子很快就将云飞女友家不同意他姐姐跟云飞结婚,还当面骂过他的事情告诉他,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方缺一笔结婚用的钱。
然后他现在来到了花匠蓝新常去的酒吧打工,倒是没有听到过什么花匠的消息,不过……
“你跟颜葵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姨的声音,熟悉的名字。
“别提了,本来一切进展很顺利,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赵书仪收养的那个儿子突然找上门,还让青丽撞见了,现在没闹到医院,算是我幸运了。”
谢池。
沈修言靠着墙,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两个人都或多或少跟他和颜葵发生过交集,但根本想不到他们之间竟然认识,这么想来,颜葵明明改变了计划,谢池却还是如前世一样与她相遇,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事。
“我也接触过颜葵几年,我知道她容易心软,赵书仪这些年忙于工作,她心里很缺爱,又很恨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所以只要你再等等,找到机会和她和好,还有转机。”
周姨的声音在此时又变得逐渐陌生起来。
谢池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相信我吗?也是你,非要急于一时,没等我处理好家务事再开始计划,现在落得两头不讨好。”
周姨闻言也激动起来:“我是为了谁?!跟她在一起,难道得益最大的是我吗?暑假的时间就这么短,你不在这个时候接近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让你慢慢来慢慢来,你倒好!直接给人带家里去了!”
谢池冷笑一声:“我跟她年龄差这么多,就算她恋爱脑上头,你以为她/妈是死的吗?我看,她宁愿把财产给她那个养子都不会认我的,你的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切实际。”
“是他们颜家人不义在先!”
周姨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的哭腔,但是紧接着却像是哽咽在喉间一样,怎么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良久的沉默后,她对谢池道:“算了,我再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看着她低下的头,谢池也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姐,颜闻竹已经死了,你还有孩子,以后的路,还是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周姨一个人在原地。
沈修言也直起身,放下交叠在胸前的双手,静静朝前离开。
谢池居然是周姨的弟弟,这些事情都不是巧合,必须结合颜葵的经历重新整理线索。
颜葵的失眠又严重了,自重生以来,她似乎就没有睡过什么好觉,不止是因为过往发生的那些事,还有分不清一二世和现在的恍惚。
缓解这种情况的唯一方式,就是去膈应沈修言。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到来,沈修言都几乎想别过头去避开对方,却被颜葵一个闪现精准把握转头方向,颜葵趴在吧台上,朝他一挑眉。
“真是好笑,你这样从小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现在天天往酒吧跑,看来为了自己的爱情学会了很多。”
颜葵知道他在嘲讽因为医生自己过去买醉的那些事情,前几次她还会被刺激到,但现在已经免疫了:“我哪有你厉害,你不也是外人眼里的三好少年,但是中学的时候跟人打架,真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吗?”
沈修言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颜葵以为他是心虚了,乘胜追击让他回家。
“你还是回家吧,毕竟再耀武扬威,背后都是要靠着大人的,没了我的妈妈,你该怎么继续去装你的人设啊,是吧,好,学,生。”
沈修言无语地笑了一声,对她道:“你可想明白了,我回家,你应该又要回到那种担心受怕的生活中了吧?”
颜葵也对着他挑衅一笑:“你可以试试,反正大家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们的起点是相同的。”
她凑近沈修言,在他身前悄声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是谁害怕。”
颜葵好像真的疯了,但不管她是不是疯了,沈修言都有必要回家一趟。
他确实需要回去做些事情。
沈修言回家,赵书仪非常高兴,但很快就又打乱了两人的计划。
“我们一家人都多久没出去玩了?周末出去转转。”
一家人,多么离谱的叫法。
颜葵跟沈修言都各怀心思,赵书仪有时候像个宽容的大人,有时候又像个自私的孩童,只管自己的开心,从来没考虑过他们兄妹两人是否真的愿意成为一家人。
颜葵觉得妈妈很奇怪,就算当时爸爸去世了她很伤心,可是,为什么会收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然后又像现在这样,勾搭到路上的小帅哥就扔下他们两人不管呢?
留他们两人,也是相看两相厌。
“喂,沈修言。”颜葵双手撑在石桥的栏杆上,对沈修言道:“其实你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你其实有病吧?”
她转头看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果不其然听到对方:
“我看有病的另有其人。”
颜葵笑了笑:“我说真的,你走了以后,你的房间,不,应该是我家的某个房间,里面留下的垃圾很多,其中也包括你的病历,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她仰起头,笑容明媚:“这样一来的话,小时候你做的那些事,你在妈妈面前努力扮成一个正常人,却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甩开我的手,浇死我的花,骗我去偷东西,还假装会照顾好我,全都是因为你有病。”
沈修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葵葵,如果把这些事情全都推给是我心理有问题会让你好受一些,那你就继续这样想吧。”
颜葵笑了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引起了旁人侧目。
“为什么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你想推我下去吗?然后再假模假样地跳下去救我,告诉路人我妹妹不懂事因为谈恋爱想不开,让我别闹了,是这样吗?”
颜葵看着沈修言的脸,笑容突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要死,你也该陪我一起。”
话音刚落,她紧紧抓住沈修言的手,从桥上跳了下去。
两人湿漉漉地爬上岸时,正好赶上混着围观群众走过来的赵书仪。
赵书仪抱着双臂,看着他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不是知道这俩人都是参加过游泳比赛的苗子,她现在也该跟惊魂未定的路人一样了。
看着挺正常的两个孩子,怎么似乎都有点问题呢。
回家洗漱完有些饿,颜葵想下去拿点吃的,正好撞见刚洗完澡还在擦头的沈修言,两人相顾无言,在颜葵要转身前,沈修言突然开口:
“我准备去看医生,你想去吗?”
颜葵顿了一下,冷哼一声:“谁要去,有病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