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他们都火葬场了》枝头色艳

10、第 10 章

　　谢无羁涌出强烈的杀意。
　　他刚刚是，被人打了屁股！？
　　若是玄天帝君本尊，面前这个女人死一万遍都不够！！！

　　沈离见狸猫尖叫一声，胖乎乎小脸扭过来就咬了自己一口。
　　张嘴时还有些犹豫，下口也只轻轻含下，又不可置信的弹开。

　　这是在干什么？

　　沈离呆住，胖乎乎的猫脸也呆住，四目相接，皆是震惊。

　　少女觉得神奇，她居然从一张猫脸上看到如此丰富复杂的表情变化。
　　不可置信到悲愤欲死。

　　狸猫从她怀里挣脱，脸着地，屁股一撅一撅，四肢打滑，再飞速逃窜，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夺窗而逃。

　　“......”

　　沈离有些无语。

　　这只喵喵似乎与桃杳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呢。
　　她摸着下巴，想了一下。
　　大概了多了些傲娇和羞涩，真是一只温柔又胆小的小公猫呀。

　　**

　　晚间小丫头来送饭。

　　行动被限制，伙食还行，肉菜均匀。
　　沈离把饭一分为二，另一碗放到地上，肉也多数拨去。

　　做完这些，她也不吃，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的碗发呆。

　　忽然窗户簌簌作响。
　　沈离目光一亮，却没有贸然靠近。
　　她没忘喵喵有些排斥她。

　　直到窗纱倒映出一团圆溜溜的影子。
　　沈离带了些笑意。
　　下一秒她再笑不出，圆滚滚的身体布满血污。

　　看到她，狸猫从窗户上栽下。
　　沈离吓了一跳，伸手去接，她小心避开那些染红的绒毛，声音带了急切。
　　“怎么弄得浑身是伤？”
　　小猫张了张嘴，它眼神迷离而湿润，乖乖软软待在她怀里。

　　沈离将狸猫放在床上，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它脏污的脸，又想起药箱的位置，她将狸猫放在床上，便去翻找。

　　飘飘楼所有小姐都要精通歌舞，难免会有擦碰，房里都有备好药箱，不是太严重的扭伤擦伤，王妈妈不会另外请大夫。

　　沈离找到了药箱。
　　她用干净的帕子清理狸猫的伤口，再拿出金疮药，仔细涂抹那些明显是伤口的位置。
　　本以为它会反抗，没想到它弱弱瞧她一下，就闭上眼，小摸样带了些委屈，惹的沈离怜爱起来。

　　谢无羁从飘飘楼离开后遇到了一群野猫。

　　玄天帝君无所不能。
　　当他的灵魂被塞进狸猫的躯壳里，便尝到这个世间最险恶的诅咒。

　　爪子没有其它猫锋利。
　　腿也短，反应迟钝。
　　他甚至被自己的尾巴绊倒，脸摔在泥里，好久都没爬起来。

　　毫无意外，他被群野猫‘围殴’了！

　　这具猫身太过孱弱，连同类都打不过。
　　一张嘴就‘喵喵’叫
　　像在撒娇。

　　这般摇尾乞怜，毫无节操，强烈的羞耻让谢无羁想一头撞死。

　　只是

　　这幻境着实蹊跷，街道行人并无异常。
　　猫瞳冷然看着门庭若市的街道。
　　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每个人的行为看似合理，眉宇间却透着股死气。
　　像刻意搭建的戏台。
　　谁是伶人，看客又是谁？

　　谢无羁一瘸一拐往回走。

　　此事定与灯芯有关。
　　他用万年修炼坚强的意志力，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找沈离。
　　要破幻境，答案就在飘飘楼。

　　直到对上那双温软的清澈的眸，他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从窗户上跌下去。

　　谢无羁想起上琼殿雪峰上打坐八十一小周天，漫天白雪入骨，他睁眼迎接第一缕阳光，刺眼，却有种绵软的触感。

　　。

　　狸猫一动不动，两只脏乎乎的爪子达拉在绒毛乌黑打结的胸口。
　　少女放大的面容近在眼前。
　　她神情专注，正在上药。
　　细看，五官清秀，依旧是不美。

　　她俯身。
　　发丝垂落在狸猫的圆脸上，隔着厚厚的绒毛，痒意如同春雨润面。
　　昏暗的灯光在她身后。
　　谢无羁有些失神。

　　他的定力正在锐减。
　　以往厚重的雪阻挡了纷乱的杂扰。
　　这具猫身破绽百出...

　　少女轻声细语。
　　“疼吗？”

　　兰气若芳，化作丝缕触手缠绕他的神经，它们贪婪吐纳，呼吸，不断收紧，直至空气微薄窒闷。

　　他骤然惊醒，内心涌起难以启齿的难堪与羞耻。
　　猛一挣扎。
　　“嘶！”

　　少女缩回手，手背上多了条血痕。
　　谢无羁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盯着那条血痕。

　　就在他以为沈离即便不会打骂，至少把他丢在一边，冷落他，没成想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反而安慰他。

　　“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别怕。”
　　她露出柔软清亮的笑，两只眼睛澄澈如碧空。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无羁心陡然轻了一下。
　　山巅上忽来的流云，穿过指尖，他能感觉到，却握不住。
　　他想到那只白兔。
　　她亦是这样对那只兔子。
　　他感觉到那股情绪积郁在胸口，逐渐变成让人无法忽略的重量，陡然生出一股无措的戾气。

　　谢无羁目光冷了些。
　　这世上又如何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呢？
　　他差点，就想到了过去。

　　兽本就杀戮重。
　　便是只狸奴，骨子里的卑劣与撕扯猎物的血脉也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少女将狸猫抱起来，手轻柔地抚摸猫头。
　　“我知这两日你受了惊吓，我又何尝不是，唉，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今又身陷囹圄，尚不知如何脱身，如何从这里出去，等我出去了，你真正的主人就回来了...所以，别怕，别着急。”

　　谢无羁双眼被一团光糊住，面前的少女变成林瑶光。
　　很快
　　林瑶光的脸又模糊了。
　　他再度陷入光怪陆离的梦魇。

　　四肢被湖底的水草缠住，唇齿溢出稀疏的泡沫。
　　他好像死了，又像在奔赴‘生’的路。
　　坚冰融化的过程。
　　奇妙，热烈，又令人感到煎熬。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的温度，气味，声音，嘴里哼着古怪的小调，一切的一切，汇聚成一股陌生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
　　谢无羁理性疯狂的排斥，又在行动上迟缓宛如一尊石像，他竟开始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

　　谢无羁置身于一片白茫之中。

　　虚无，就像他整个人。
　　冰晶的锋利冷芒。
　　每寸精细的镂花严丝合缝的生长，循规蹈矩，墨守成规，这些翎羽汇聚成他灵魂的模样。
　　唯有含情潋滟的桃花眼是他无趣刻板人生中唯一的意外。
　　却被漆黑如墨的瞳孔压下所有风情。

　　他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白衣胜雪，他双目无风，修长的手覆盖雷蛰剑身上狰狞森利的刻纹。
　　万千风华，他无甚在意。
　　举世无双，他亦无所谓。

　　忽然地面下陷。
　　霜雪连同山脉从天边排铺而来，他位于中心。
　　暴雪将至，他提剑，雷蛰闪过寒光。

　　黑瞳微缩。

　　四周哪还有霜天雪地，遍地柳絮翩飞，鸟语花香。
　　他立于春泉湖泊上。
　　脚下荡开涟漪，行进间，如莲生香。

　　暖风细雨融化冷硬的皮肤，每寸血管，都有双小手抚过。
　　脖颈，锁骨，胸口，一直往下，往下，再往下，直到

　　那处......

　　他猛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杵在面前。
　　谢无羁：“......”

　　“喵呜！！”
　　凄厉的惨叫破窗而出。

　　沈离从容按着狸猫两只小爪子，“就知道你要跑，不行哦，不擦屁屁不可以的！真不知道你这个小猫猫以前是怎么生活的，这么大了还不会埋便便......”

　　？

　　！！！！？？？？
　　埋什么......

　　向来冷静自持的仙君目眦欲裂，他忘记挣扎，看了眼圆鼓鼓又脏兮兮的小山竹。
　　谢无羁：“.........”
　　想到这只爪子干过的好事，他恨不能引道天雷把自己劈死！！！

　　“咦？”

　　沈离凑近，觉得好新奇，她居然从一只猫脸上看到了生无可恋的悲怆。
　　她凑近，谢无羁有不好的预感。
　　沈离笑着鼓励：“别难过，我们喵喵总有一天也会学会的。”
　　谢无羁“......”

　　他想死。
　　在那之前

　　更想让这个毫无分寸的女人闭嘴！！！

　　沈离忽然双手合十，深吸口气，像在为了某种道义压抑，又忍无可忍，绽开一个又大又灿烂的笑。
　　她把他搂进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头顶。
　　“这样的表情，真是太可爱！！！”

　　谢无羁惊恐挣扎，他还不能很好控制这四个圆乎乎爪子，肉垫极其敏感，触到某处，他僵住了，浑身毛孔都在惊恐的舒张。

　　“不许调皮。”

　　沈离假作惩罚轻拍猫头，她把狸猫抱在怀里，满怀皆是蓬松的毛发，仿佛陷入春日飞舞的柳絮中，曼妙治愈。

　　猫咪是小男生，有点别扭也正常。
　　她不会介意狸猫可爱又无力的‘攻击’，满心欢喜捏了捏狸猫的小圆脸。
　　“真可爱啊，喵喵。”
　　谢无羁“......”

　　算了，还是先死吧。

　　......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谢无羁数不清几次从沈离强制爱的怀里醒过来，他有种生死看淡的茫然。

　　淡绿色瞳孔阳光下像两颗宝石，幽幽望着远方，是种破碎后又绽放出美丽光泽的脆弱。
　　偏耳边传来那熟悉欢喜的声音，呱噪，琐碎。
　　黎明的光在眼皮上跳跃，他半眯着眼，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在踩奶吗？！”

　　谢无羁僵住，爪子也僵住，尾巴根的猫炸开。

　　下一秒，整只猫被抱起，少女像对待襁褓孩童，轻轻摇晃。
　　“噢噢噢，我的小猫。”
　　她的声音很软很轻，以某种绝对的温柔的力度坚定地刺进任何坚硬的物体，再释放足以摧毁一切的毒素。

　　“真可爱啊喵喵，你可以再依赖我一点。”

　　谢无羁浑身发颤，他抵死抗拒，可那愉悦的水花就像是被无数石子砸开的水面，化开数不清的波纹，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悸动，竟想要这一刻的时间，再长些...

　　猫身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两只爪子反复开花，绿眸如狂风掠过颤抖的湖面，瞳孔缩成一个点。

　　兔子蹬鹰——！！！

　　沈离眼疾手快按住，“去哪里？不许跑，要吃饭了。”
　　谢无羁：“......”

　　不可能！

　　...

　　他还是败在‘恶势力’下。

　　狸猫身子软的像滩水，软白的肚肚露出，一张笑意吟吟的脸近在迟尺。
　　少女双颊丰腴，目若清泉，深笑时，嘴角有两颗浅浅的梨涡。
　　她在替他揉肚子...

　　“你总是一惊一乍的，也不喜欢吃饭，是不是肚肚不舒服？”

　　整只猫丧失了活力，灵魂从天灵盖飞出，猫身战栗，头顶的绒毛颤颤巍巍。
　　他目光漠然又神色溃散地盯着她的脸。
　　原来她一个人的时候

　　这么爱笑吗？

　　。

　　沈离把饭盆放在地上，狸猫眯起眼。

　　谢无羁目光冰冷。
　　这样的俗物，他玄天帝君如何能吃？
　　更不论他早已辟谷。

　　猫眼眯起，有种与生俱来的傲冷，优雅起身，忽然猫头眩晕，四肢瘫软，在床榻上胖嘟嘟的打了个滚。
　　“.......”
　　“看吧，小猫咪不乖乖吃饭会被推倒的哦。”
　　沈离蹲下，有老母亲的语重心长。
　　谢无羁咬牙，这个随意的女人！猫咪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狸猫死命撑起四肢，圆硕的小肚子抖一抖，哼唧一声跳到地上，几步走出了帝王的气势，肥嘟嘟的爪子点了点饭盆，又纵身跃到桌上，抬眼看沈离，傲视群雄。

　　沈离疑惑，又灵光乍现。
　　意思是
　　它不想在地上吃？

　　她感叹，“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只有追求的小猫咪。”
　　谢无羁：“......”

　　他忍辱负重，只把这当作修炼，劳其筋骨，伤其体肤，空乏其身，内心念起清心寡欲咒九九八十一遍，将那股嗜杀怒意压下。

　　谢无羁摸不准秘境中死亡会带来什么后果，神识或永远被困，强行突围，两败俱伤事小，他无惧生死，只是这样的莽冲，怕会影响到灯芯的完整...

　　没有百岁灯，林瑶光必死无疑。

　　谢无羁不是没有提示过沈离自己的身份。
　　可爪子不受控制，无论他在地上写什么，都会变成鬼画符，最后被沈离提溜着教训。

　　说起教训。
　　就是把他放在膝头，手轻轻拍那处…
　　他爪子又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秘境将他吸入其中，又竭力封锁他所有的能力，让他以旁观者的姿态留下，必有龃龉！

　　狸猫眯起眼。
　　周身凌厉的气场铺开。
　　忽然他浑身毛孔都立起来，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命门...

　　不，是这只猫的命门！

　　猫眼瞪得大大的，有种呆萌的感觉。
　　少女抚摸着狸猫后脖颈柔软的毛，笑着挨近，“吃饭别这么严肃，不然会消化不良。”
　　猫头被摸一矮一矮，最后一伸爪子，忍无可忍喵呜了一声！

　　......

　　第二日清晨。

　　王妈妈欢天地喜来。
　　她满面春风，仿佛有天大的喜事，走路都带着愉悦的节奏，被华服勒紧的肥肉颤颠颠。

　　“桃杳，你有大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