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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拾柒 ...

  •   这是一场没有通知记者的杀青宴。
      但依旧会有很多人到场。

      妳替傅晴换好手上的绷带,傅晴赖在房间里不想去。
      "好累,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了。"
      甚至连妳也萌生出把她藏在房间里的想法。

      小白和小艺在门外叽叽咕咕,挤在一起玩游戏。
      "晴姐,她们来催了,还有多久呀?"

      傅晴把脸埋在妳怀里,不想理会。

      "晴姐!!!"
      "再等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妳肚子上蹭蹭,认命地戴上黑框眼镜出门赴宴。

      妳故意落下两步,与她一前一后进了宴会厅。
      这里不乏有出品公司或制作公司的人在,注意到傅晴的到来,人潮有意无意地向这边倾斜。
      妳的经纪人也在其中,他根本没注意到妳。
      妳在人群外落单。

      对此妳早已习惯,作为小透明,妳拿了一杯气泡水,远远地看着被簇拥在中心的她。

      “妳不要伤心,陶老师。”席清风走到妳身边,手里的盘子装着小蛋糕。
      终于杀青,她不用再节食。

      “什么?”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会啦,我习惯了。”
      “至少还有杀青宴,我以前参加的项目杀青宴都不怎么叫我的。”

      席清风点点头,把手里的小蛋糕递给妳。
      还没多聊两句,席清风又被叫走。

      某家经纪公司的副总裁见妳落单,上前与妳搭讪。
      又是这种赤裸裸的眼神。
      好像在挑选货架上的商品,他满意,只用交出筹码。
      他的话语愈发过分。
      妳胃里翻江倒海,敷衍地应付他,找寻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不如我们去那边坐着聊?”他侧身,假惺惺意表女士优先。

      “王副总。”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在妳与他中间,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深绿色的衬衫衣袖挽到手肘,下摆轻轻收进白色直筒裤里。
      还有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她不再收敛上位者的姿态,男人毕恭毕敬,不敢说出刚才那些冒犯的言语。

      "小晴。"秦栀梨坐在丁一身旁,举起手里的高脚杯。
      妳扯扯傅晴的衬衫衣角。

      "下次聊。"傅晴向他颔首,拉过妳的手向秦栀梨的方向走去。

      江懿卿也在,她向妳点头,仪态优雅。

      “秦瑞白呢?”秦栀梨问。
      傅晴回头,小白和小艺靠窗站着,腮帮子鼓鼓的,手里拿的盘子也装满了食物。
      “让她休息吧。”

      她们四人坐在这里,周围空气好像竖起了一座隐形墙,无人上前打扰。
      秦栀梨和江懿卿聊的东西在场的人没人听得懂,妳安心替傅晴切牛排,抽空偷瞄两眼丁一。
      或许向她敬酒的人太多,她喝醉了,软趴趴地靠在江懿卿身上,江懿卿自然地揽着她的腰,放柔与秦栀梨讲话的语调,将装着温热蜂蜜水的杯子递到她嘴边,哄她喝下再睡。

      谁能想到在片场雷厉风行掌控全场的丁导还有这一面。妳吭哧吭哧啃瓜。

      “她俩一直这样。”傅晴注意到妳试探的眼神,也轻轻靠着妳,悄然在妳耳边说话。
      “是吗是吗。”妳抿嘴,怕自己笑得太变态,“丁导和江总在一起很久啦?”
      傅晴皱皱眉,努力在大脑里搜索出合适的回答。
      “也不太久,她俩,”她停顿半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很长。”
      “好复杂哦。”妳眯眼,感觉还有很多瓜可以深挖。

      傅晴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想靠近,妳多看了她两眼,原来是个抱着厚厚剧本的年轻女生。

      “有什么事么妹妹。”妳主动与她搭话。
      “陶老师好,傅、傅、傅老师好,我是一家小公司的编剧,这是我们团队所有人一、一起写的剧本,想请您看一下。”女生将剧本递给她,紧张得声音发抖,剧本也跟着她轻晃。
      “别紧张。”傅晴安慰她,双手接过剧本。
      妳往旁挪了一个位置,让女生坐下,好和傅晴更顺畅地交流。

      丁一醉得不省人事,江懿卿抱着意识她回了房间,妳撞上秦栀梨暧昧的视线。
      “一起去天台吹吹风么?”她邀请妳。

      一路上,所有见到秦栀梨的人都恭恭敬敬向她问好,秦栀梨淡淡地回应。

      “妳和小晴在一起了?”
      “还没有。”妳如实回答。
      “坦白说,我认为妳配不上她。”她杯里红色透亮的液体倒映出妳的脸,她捻住杯柱轻晃,妳的倒影消失于漩涡中。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妳抬头,夜空万里无云,每一颗星星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十年前我就明白了。”
      宇宙浩瀚,谁又会在意每一颗星星的名字呢。
      人们永远只会记得最遥远、最耀眼的。

      “我曾经非常纠结于这件事,越到后来,我越明白,我大概努力一辈子也配不上她。”妳双手背在身后,心情平静,“我没有她的天赋,也没有她那样灵敏的市场嗅觉,我甚至也做不到像她那样百分百三百的努力。”

      “呵。”秦栀梨的视线扫过妳的侧脸,意义不明。

      “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与她相配的家世。”妳转头看她,在她的眼神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没错,要是我爸没死的话,他肯定会给小晴安排联姻,对方不是某个产业的继承人就是政商界的新贵。”
      “轮不到妳。”
      “我完全不理解她,在读大学时偷偷跟着我去S市,就为了到妳们学校看妳一眼,不过她运气太差,每次都没见到妳。”
      “后来妳出道,开始演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拜托我找公司签下妳,妳却拒绝了。”

      “什么?”妳的目光凝滞在她身上,睫毛轻颤。

      “你这个角色本来会被江懿卿公司的艺人顶掉的,是她一再为妳争取,在妳合约签下的前一刻,她都在极力与江懿卿谈判。”秦栀梨转身,靠在栏杆上,“我到现在都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

      天台的门虚掩,门后的人停下推门的动作,静静听着妳们的谈话。

      “她为了妳,甚至还能主动提高她合约里公司的分成,她当初和我签的合约可是和卖身契差不多了。”

      “这么说,我更配不上她了。”妳苦涩地牵牵嘴角。

      “站在我的立场,妳离开她,彻底斩断她对妳的念想,是对她最好的做法。”秦栀梨云淡风轻,对于她来说,妳们的谈话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

      她说得没错。
      或许妳真的应该再次离开她,还给她万千选择的机会,找到比妳更好的人,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能助她一臂之力。
      十年前妳的想法亦是如此。

      晚风吹过,带着烦躁的热意。
      又快到夏天了。
      她拉着妳的手,卑微地祈求妳,妳却抛弃她的夏天。
      闷热的回忆笼罩着妳,妳闭上眼深呼吸,抽离开愧疚的情绪。

      “想好了吗?妳愿意离开她,我能给妳一笔可观的钱,下辈子也......”

      “十年前的我,大概会觉得离开她是对她好。”妳打断秦栀梨,“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独自决定一段感情的生死,未免太自大了点。”

      “为妳好”三个字是世界上最沉重的枷锁。它裹着名为爱的蜜糖,压在人的肩膀上磨出血痕,压迫呼吸,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有人在成为其他身份前,她先是她自己,也有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权力。

      所有的起点,只是因为她想要父母多在意她一些。
      遇见能再次让她感受到偏爱的妳,却又作出与她父母相同的选择。

      妳不能拖累她,不能打扰她,要把傅晴推往妳觉得好的轨道上。

      这样自私懦弱的胆小鬼简直愚蠢至极。

      空荡的天台上只剩楼下树叶拍打在一起的沙沙声。
      妳想起刚才乖乖埋在妳小腹上撒娇的傅晴。

      “只要傅晴坚定地选择我,那我也会选择她。”
      “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也请妳尊重她的决定。”妳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秦栀梨说出这样的话。

      秦栀梨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发出轻快的笑声。
      妳挑眉,试图理解她笑声里的含义。

      “妳放心,我不是我爸,我不会把亲人当成筹码。”秦栀梨没有丝毫愠意,“她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会尊重她的决定。”
      “我只是给出我觉得更好的方案,至于采纳与否,随妳们。”
      “听够了吗,小晴。”她对着那扇木门说。

      小晴?
      妳惊愕地回头,天台上只有妳与秦栀梨两人。

      “她在门后。”秦栀梨走上前,拉开门。
      却空无一人。
      “走啦?也不知道听到哪儿走的......”

      糟糕。
      连礼貌的道别都来不及和秦栀梨讲,妳快步跑下楼梯找寻傅晴。

      她没回到宴会厅,妳问小白,小白摇摇头,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妳焦急地拨通她的电话,响了两声,对面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也不在妳的房间里,妳拿着小白给的房卡刷开对面的房间。

      卧室门虚掩,暖黄色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妳悬着的心坠地,蹑手蹑脚查看她的情况。

      柔软的被子拱起一团,妳轻轻掀开一角,傅晴抱着枕头。
      压抑的呜咽全被她藏在里面。

      “阿晴。”妳蹲在床旁,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她大概是听到什么话后误会了。

      但眼下并不是妳证明自己没错的时候。
      “怎么哭啦。”妳柔声问她。

      她露出双眼看妳,眼里还噙着泪。
      妳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紧接着又一颗眼泪砸在妳的指尖。

      “妳又要离开我,是吗。”她问妳,语气却是在陈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实。

      “我不会。”妳再摸摸她的脸,她侧身避开。

      “妳走吧,妳走了我就能越来越好。”
      她捏紧枕头,手背的绷带渗出丝丝深红色的印记。

      妳急忙制止她的动作,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放开我。”她还在流泪,但她起身执意要挣脱,不想再接受来自妳的好。
      口口声声说着为她好,却又在计划离开她。
      到底哪里好。

      “不是妳想的那样,阿晴,我先给妳处理伤口好吗。”妳蹲得腿麻,见她不再反抗,妳拿来急救箱索性跪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妳屏住呼吸,一点一点解开绷带,害怕看到皮开肉绽的手背。
      还好傅晴的伤口只是轻微裂开,妳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用碘伏仔仔细细地消毒,裹上干净的绷带。
      她一忍再忍,手指还是忍不住发颤。
      “不要伤害自己。”妳两手拉住她伤痕累累的手,掌心贴在妳的脸上,彻底仰视她。
      “我们可以再好好谈一谈。”

      她盯着妳良久不说话。
      突然抓住妳的衣领,对准妳的唇咬了下去。
      一阵刺痛,满嘴的血腥味。妳仍闭眼回应着她。

      大脑缺氧前,她松开晕头转向的妳,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明天再说吧,我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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