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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记仇与盔甲 ...

  •   九良觉得这段时间自家七哥哥有些奇怪,除了给她推送一些个认识或不认识的男孩相片,还一改往日行事作风,经常带胁迫性地命令她陪着参加一些商务酒会和他的小范围朋友聚会。
      这些个会都有一个共同点,适龄男性占比多,而更为夸张的是,每次七是哥哥带着她向对面青年介绍的时候,都会加上一句,“我妹妹,倘待字闺中”,就怕她没人要一样,也不怕大家尴尬。
      这种面红耳赤的次数多了,再装着迟钝的九良也忍不下去了,这得多焦急啊,大三还未开始呢,难不成慕家少当家就想把她送出去,家里是穷到缺她这点米粮吗?
      这回是惯常的发脾气、撒娇都不管用,不知道慕七是怎么给一向开明的父母亲都洗好了脑,特别是母上大人陈澜女士,被洗的更是彻底,扬言如果某人不配合他家儿子辛苦筹划的,那作为监护人,她有权向导师提出异议并申请,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主张退出B城的项目。
      辛辣的老姜陈澜女士确定是亲妈没错,软肋七寸拿捏的真准,妥妥地直中靶心。被有尚方宝剑加持的慕七是压的死死的,可怜的九良也没得选的机会,一边是立下誓言的担当,一边是推拒不了的恩威,还能怎么办?除了配合,不敢调皮,连消极应对都不行。
      说来也是父母对自家女儿认知不够,凭着九良这“招蜂惹蝶”的软硬件资质,只要她愿意,还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浪费时间的什么狗屎这个会、那个会吗?
      从初一懵懵懂懂开始收情书,到现在快进入大三,围绕在她身边的被拒绝的仰慕者,她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只要她稍微点头,他们家门槛都得换几条,这慕家有本钱的可不仅仅是咋咋呼呼的慕家大少爷一人。
      有时候真理解不了自诩为“新时代女性”陈澜女士的脑回路,凭啥他慕七是再纨绔,那都可以解释为“男孩就该这样”,而她这个慕家千金从小就被套了更多的“清规戒律”,这不行那也不行,惟有按他们的意愿按部就班就行?这也许就是陈澜女士所“嫌弃”的九良骨子里“都是反叛因子”的形成原因吧,长辈越是反对,她越是抵制。
      长大了好些了,小时候这反骨可没少让陈澜女士头疼,当然更没少了让性格和她长反了的慕九是“嫉妒”。为什么是“嫉妒”,又回到了以前的话题。慕七是同志身体弱,没她瓷实,虽然两兄妹闹起来的时候,他大都是让着她的,但是真到了抡胳膊上的时候,慕七是没少挨她的抓和咬。女孩子嘛,打不赢的时候,指甲和牙齿是最有效的武器,每回碰上,慕七是皱皱巴巴的衬衣底下,都得留下她胜利的“勋章”。
      这样的局面到什么时候改观的?对,是那次带荀彧上门。平时挺稳重的慕七是,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欺负荀彧不让他进门。她为了照顾到双方大人的面子,当时这气是忍下来着,但是为了“回敬”他,更为了罩着荀彧,进屋后她一直就这么示威一样牵着荀彧的手,连荀彧他们母子留下来吃饭时,她也故意漠视了边上那对喷着火的眼睛,明晃晃地攥着就是不撒开。
      这顿印象里最难下咽的饭,大人们怎么个心态先不去琢磨,但是三小只那是火花带着闪电,谁也没占着完全的上风。等荀彧和他母亲走后,她像个小狮子一样冲到慕七是房里,不但把他喜欢的航模砸了个稀烂,待他愠怒地迎上前来推搡她时,她最后一次狠狠地咬了他的胳膊,并放下那句他至今还介怀的话,“为了荀彧,我可以和这世界为敌”。
      这句当时随口而出带了点气性的话,威力如此之震撼,是出乎她自个意料之外的。那会儿本来还在扒拉她脑袋的慕七是,等她字字珠玑落定,就这么呆愣愣地停止了一切“抵抗”,错愕又陌生地盯了她很久。
      那一刻,其实她自个当时也心里毛毛的,已经意识到似乎说错话了,但是她没有跌软,一则纯属嘴硬不愿掉了架,二则,也确实是为了荀彧以后不再在她预带他融入的这个她感知到温暖的家里受到不该有的“轻视”,她觉得那会儿“立下些规矩和边界”,是她咬着牙、硬着心肠迫切该做的。
      后来,因为这场冲突,他们两兄妹旷日持久地处于冷战状态,陈澜女士出面也调和不了的那种。最后是她觉悟到还是有丢丢的理亏,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想尽办法去凑齐那些个她损毁的航模,这气性极长的慕七是才勉强搭理她的。
      冲突之后,她是如愿得到了这唯一亲哥的“宽容”,但也得不偿失付出了更大的代价,留下了近十年怎么也排解不了的隐患。他慕七是自此后更加不喜荀彧,水火不容到了没法共处于一室的地步。更为夸张的是,他的“不喜”和她的态度直接挂钩,她越袒护,他越憎恶。
      但是不同于第一次的表现,之后荀彧即使难得的上门,慕七是再也没有如当初一样将他拒之门外,这也是他这位亲大哥向她明示出的他的最大的忍耐度。风波掩息,礼尚往来,九良自此也自觉成了个“完全听哥哥话”的好孩子。
      实际上爱她的家人是有点小看了,让他们头疼的她的反叛,从来不是洪水猛兽,她一直有自己坚持的原则。身边的亲人,最共鸣得到她真实想法的,反而是远在千里红尘之外的了正师傅。她的成长,她的心理历程,这一路上,也只有了正师傅能静下心来聆听、引导并指正,而不是以爱为借口、从属于他们意愿的矫正。
      她是个做事和生活都习惯做计划的人,有了人生的规划和目标,才能有条不紊的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走自己的路,太多的惊喜和惊吓她也不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步一个脚印的从事一份喜爱的工作、到了时候就有个互相彼此相爱和尊重的人生伴侣,这就是她对未来人生的规划和向往。
      那种大起大落、爱恨交加、跌宕起伏的情节,她消受不了,她的认知里,这只应该存在于电影或者别人家的故事里。家里人暗戳戳最担心的,应该是她和荀彧的关系走向。事实是,他们思虑的问题太超前了,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她这当事人自个都觉得渺渺无期,还不到去穷尽心思求解的时候,为何他们就有了“狼来了”的恐慌?
      再说,这种来自于亲人的“担心”何尝不是一种打脸的歧视?她执着了这么多年欲消弭的某种偏见,其实从来都没有如她所愿地被淡化。她努力了近十年,连自个亲人都改变不了的痼疾成见,何况这个本就冰冰凉的俗世?就因为这点亏欠,她将天平的准星往被偏见“凌辱”的荀哥哥这移一点,又有什么不对呢?
      她能理解长辈们的爱之深责之切,但是他们却一直理解不了她对荀彧的初衷,荀哥哥一直以来最缺的不是一场男女之间的爱恋。他喜欢她、愿意接近她,是不是他们殊途同归,都是因为她竭力地一直在给予,而他首先在她这得到了他原生缺失的、他又极度希望拥有的正常人该获得的爱与尊重?
      前面两样东西在荀哥哥眼里太过于稀缺,所以他是否模糊了界线,将他得到的来自于第一个非亲人的善意当成了男女之间炽热的爱意?这种模糊,很好的解释了荀哥哥一些矛盾的行为,譬如,为什么他还习惯着在一些敏感的问题上忽悠她?甚至于在他们相处时,还情不自禁地保留着最后那层坚硬的盔甲?那是他最后的防护,至少她也走不进去的镜像吧?
      以上一大堆的剖析,长一辈的父亲母亲虽然豁达,但是没法跨越代差的观念冲突去和他们探讨,同一辈的慕七时同志,非黑即白、一言不合就上纲上线的脾气,更是没法共频。所以,这些冲突产生出来的膈应,她只能当成面前裹成团的乱麻,一个一个自己去纾解。解不明白的时候,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发挥“拖字诀”的作用了。
      云映日而成霞,泉挂岩而成瀑,这也是了正师傅的教诲。别说,成全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妥协美学,习惯了,就娴熟了。娴熟了,就世故了,世故了,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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