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黑桃3》周五吃炸鸡

57、第 57 章

　　最后一次评级大会的礼堂，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所有学生按等级分区就坐，界限分明，寂静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惧和最后的期盼。
　　万神殿的成员端坐于最高的主席台上，如同俯视众生的神祇。褚唯和王骁玥尽管脸色因禁足初解而略显阴沉，但眼神中的倨傲和掌控欲丝毫未减。沈羽曦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而那位神秘的顾临舟，竟也罕见地出席了，他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低垂着眼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膝上放着一台轻薄却不容小觑的终端设备。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冰冷的名字和等级被逐一宣读，每一次念出，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处刑。
　　起初，只是角落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带着颤抖的抗议声。一个F级的女生，因为恐惧而脸色惨白，却还是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在她名字后的“F”被再次确认时，带着哭腔喊出：“…不…不公平！”
　　声音很小，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立刻有附近的高级学生投去凶狠的目光，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干部也迅速向她靠近。
　　但这微弱的反抗，却意外地没有立刻被掐灭。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另一个D级的男生猛地站起来，声音更大了一些：“对！不公平！我们凭什么永远是D级！”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来自D级和F级区域，抗议声开始此起彼伏，虽然杂乱而恐惧，却汇聚成了一股无法忽视的音浪。
　　“肃静！”主席台上，一位隶属于褚唯派系的A级成员厉声喝道，学生干部们加大了威慑力度，试图强行压制。
　　骚动似乎即将被镇压下去。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礼堂内，所有学生的个人平板终端，以及四周悬挂的辅助显示屏，在同一时间猛地亮起！不是官方发布的评级信息，而是一张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是凌皓留下的那些纸质证据！
　　邮件截图、财务记录、受害者证词、模糊却关键的照片…简遇在主机室内，正争分夺秒地、一张接一张地将这些沉重的真相，通过学校的内网，强制推送到了每一台设备上！
　　“那是什么？！”
　　“快看！是褚唯学长的名字！”
　　“王骁玥…她真的…”
　　“我的天…原来李薇是因为这个才…”
　　巨大的哗然声瞬间淹没了礼堂！所有学生都震惊地看着自己终端上滚动播放的证据，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访学周那惊鸿一瞥的真相，以更全面、更震撼的方式，再次公之于众！
　　褚唯和王骁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褚唯猛地站起身：“立刻切断网络！找出是谁！”
　　几乎是同时，坐在边缘的顾临舟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在膝上的终端快速敲击了几下。
　　如同上一次的重演，所有终端上的证据图片在显示了几十秒后，再次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一般，瞬间全部消失，屏幕陷入短暂的黑暗后恢复了正常。
　　强大的技术碾压，再次降临。
　　顾临舟甚至没有抬头，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苍蝇。
　　希望，似乎再次被轻易掐灭。
　　然而，这一次，火星已然溅出。
　　“他们删掉了又怎么样！我看到了！”一个C级的女生突然站了起来，高高举起自己的终端——那上面，赫然显示着她刚刚眼疾手快保存下来的几张截图！“我这里有！大家都看看！这就是真相！”
　　仿佛一声号令！
　　“我也有！”
　　“我也存了！”
　　“还有这个！”
　　一个个声音，从礼堂的各个角落响起！D级的，C级的，甚至还有几个B级的！他们之中，很多都曾受过凌皓不经意的帮助或那阳光般性格的感染，此刻，他们勇敢地站了起来，将自己保存下来的碎片化的证据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星星之火，终于开始燎原！
　　“够了！”楚怡猛地从A级区域站起，她的声音清亮而充满力量，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这样的制度！这样掩盖真相的方式！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她身后，几个早已被她说服的A级生也站了起来，表示支持。
　　局势开始失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B级区域最前方的石峰，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B级生，以及全场师生。这位一向以冷酷强硬面目示人的B级学生，此刻脸上是一种复杂的、决绝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区域麦克风传遍礼堂，沉稳而有力：“B级的同学们，以及所有在场的同学们。我们B级，长期被视为A级的附庸，被视为打手，甚至替罪羊！我们付出的努力不被看见，功劳被轻易夺取，还要时刻担心降级的风险！这样的制度，真的公平吗？！”
　　他的话语引起了B级生们强烈的共鸣，一阵骚动在B级区域蔓延。
　　石峰猛地抬手，指向主席台：“今天，他们可以这样对待D级和F级，明天，就可以这样对待我们C级和B级！甚至A级！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没有人是安全的！”
　　他环视全场，发出了最后的号召：“我，石峰，在此代表所有不愿再被奴役的B级生宣布——我们拒绝接受这次评级结果！”
　　“拒绝接受！”
　　“废除等级制度！”
　　呼声先从B级区域爆发，随即如同海啸般席卷了C、D、F级区域！甚至部分A级区域也开始响应！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学生干部们面对如此规模的集体反抗，一时也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褚唯和王骁玥脸色煞白，他们试图呵斥，但声音被淹没在愤怒的浪潮中。场面彻底失控，一场前所未有的学生运动眼看就要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羽曦，缓缓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她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微微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奇异地让沸腾的声浪渐渐平息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那位神秘的顾临舟也终于抬起了头，漠然地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手指在终端上轻点了几下，似乎切断了某个区域的音频输入，让抗议的声音无法通过扩音设备传播。
　　沈羽曦清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渐渐寂静下来的礼堂，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鉴于本次评级会出现的大规模技术故障及不可控的混乱状况，”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激动的人群，扫过脸色难看的褚唯和王骁玥，最终与顾临舟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无人能懂的眼神。
　　“…经万神殿合议，”沈羽曦宣布，声音平淡无波，“今日的最终评级大会，暂时取消。”
　　“所有学生，立即返回各自宿舍区待命。不得聚集，不得喧哗。后续安排，等候校方正式通知。”
　　没有承诺，没有解释，更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制度存废的问题。
　　只是“暂时取消”。
　　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刚刚燃起希望的学生头上。那滔天的声势，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在这句轻描淡写、却代表着绝对权威的“暂时取消”面前，仿佛被瞬间冻结、瓦解。
　　欢呼声卡在喉咙里，抗议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一种巨大的、不知所措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无力感，迅速取代了之前的激愤。
　　等候多时的安保人员们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开始强硬地驱散人群。
　　褚唯和王骁玥明显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他们阴鸷的目光扫过台下任蔚之、石峰等人的方向，充满了未尽的恨意。
　　沈羽曦宣布完毕，不再看台下任何反应，径直转身离去。顾临舟也合上终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侧门。
　　一场看似轰轰烈烈的反抗，最终以这样一种近乎悬置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式，戛然而止。
　　枷锁没有被当场打碎，但它那看似不可撼动的根基，已然被撬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胜利了吗？似乎没有。
　　失败了吗？也绝非如此。
　　任蔚之、司南辰、苏晚萤、简遇、楚怡、石峰…他们站在逐渐被驱散的人群中，看着彼此，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战斗远未结束，甚至可能以另一种形式变得更加艰难。
　　但火种已经播下，并且，再也无法被轻易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