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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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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双双睡在床外侧,朱允炆睡在里侧,眼看去皇后宫里请安的时辰快到了,朱允炆一点没醒的样子。
二人同盖一床被褥,一个人动作稍大些另一个必会惊醒,搞的秦双双想悄悄起身也不能。
春桃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也不敢贸然进来催促,只先将帘子撩起照进些光来,再准备好热水帕子,等下好缩短梳洗时间。
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朱允炆就醒了,不忍惊醒怀里软软糯糯的睡得香甜的美人,这才又紧了紧手臂继续睡去。
在殿外侯着的王忠眼看上朝的时辰都快到了,还没见人出来,等不及推门进去,只看见春桃和夏荷在外间梳妆台前整理贵妃今日要穿戴的首饰衣物,不见皇上人影。
幼时要早起读书,做了皇帝要早起上朝,朱允炆的睡眠一直很规律,从不晚起。
不用猜王忠就知道皇上定是不忍叫醒贵妃才睡过头,王忠隔着纱帘提醒道,“皇上,文武百官都到了,上朝的时辰可耽误不得呀。”
因为别的事耽搁,或是偶尔宿在哪个妃嫔宫里一时误了上朝,虽有失规矩但朱允炆一贯勤勉不是好色之人,繁衍皇嗣又是帝王职责,文武大臣也很理解,耐心等一等就是了。
可宿在春和宫那就大不一样了,文贵妃是群臣眼里迷惑圣心的祸水,皇上贪恋温柔耽误了上朝,群臣会更加确信判断没错。
飞龙殿上书斥责皇帝偏宠秦双双的折子都快溢出天了,有要求降位的,有要求将贵妃圈禁的,礼部老臣袁文海,更是直接上书要求皇上直接赐赏绝子汤药以绝后患。
群臣即希望国本归正,未来的二皇子出自东宫或者哪位权势之家,但也更不想因一妃嫔与帝王为敌,君臣不和。
那帮老臣见有傻帽出头齐齐集体附和,无缘无故杀一个贵妃他们不敢,可打着为朝廷着想的由头绝了以后皇子夺位的祸端他们还是敢的。
群臣激昂,朱允炆也不好硬刚,况且册封这事他确实做的过火。
大臣的反对早在预料之内,朱允炆耐着性子一一看完,全都做了批示。
批示标准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求降为位的,撤销对方夫人的诰命封赏。要求打入冷宫圈禁的,就找个由头停职关在府里。
至于袁文海,绝子汤药无视人命毫无怜悯之心,朱允炆以赏作罚,特封他独生的嫡长子为先锋队员,送去前线,为国效力。
袁文海出头前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板子绕过他,冲儿子去了。
袁家三代单传,这如何使得。
早上一开宫门,一把年纪的袁文海眼睛哭的核桃般,连滚带爬直奔奉先殿,扑通一声跪在石阶上哭着喊着求开恩,头都磕破了皮。
其实朱允炆根本不是故意晚起,是他压根就没计划去上朝,那帮大臣摆明要给他难堪,干脆就晾着他们,冷一冷再说。
秦双双此刻穿着睡衣,她虽不把王忠当男人但也做不到把太监当女人,只用被子遮挡半边脸,躲在朱允炆怀里不敢乱动乱看。
朱允炆保持着醒来的侧躺姿势对着轻薄纱帐外的王忠道,“就说朕身子不适,今日免了早朝,叫他们都回去。”
王忠低声应道,走了又回来,“那袁大人跪了一早上了,嗓子都哭哑了,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由得他去。”
朱允炆当然不会真的叫袁文嗨唯一的独子去前线送命,边关远在千里之外,路上就要走一个多月,到了军营还要接受三到五个月的集训。
半年的时间打缓和,袁文海骨头再硬也舍不得儿子因自己一时直言送命。
既然袁文海做了出头鸟,就先拿他试试刀。
袁文海不过是一个四品礼官,混了一辈子才爬到这位置,强撑着出头,也是想巴结下黄大人,为那即将科考的儿子铺路。
原想等事办成了再去给夫人和儿子邀功,上折子前压根没给家里商量,如今路没铺成,反叫儿子搭了命,袁文海悔的肠子都青了,耷拉着脑袋不知如何跟全家开口。
可这事哪瞒得住,昨个午后圣旨进门,脾气火辣的袁夫人都没等到传旨太监走远,逮着袁文海就是一顿抓挠,脸都抓破相了。
打完了,袁夫人瘫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你说你个挨千刀的,皇上要宠哪个妃子,给什么位分,关你什么事,人家皇后娘娘母家都没话说,用得着你去显眼,这下好啦,祸事临头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糊涂虫呢。”
袁文海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后悔死了,“我,我不也是为了咱儿子吗,那黄大人主管出题阅卷,若得他指点一二,咱儿子中举不也有望了。”
皇后无能,淑贵妃最得宠,半路杀出的文贵妃最没背景,谁知道皇上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硬刚大臣。
年近六十的袁文海窝囊了一辈子,仕途平平,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长成的嫡子,袁家大朗书读的一般,想凭实力考上举人难如登天,可若是有黄大人指点一二,那就不一样了。
袁文海抓着脑袋想了好几日,反正也要临卸任了,干脆拼一把,帮衬了淑贵妃,那黄子澄怎么也会感念他一二,就算皇上恼怒他,斥责他几句,哪怕是降职提前早退了他,为了儿子将来,值了。
再说了,上折子的又不止他一个,法不责众的道理,他懂。
谁能想到这朱允炆年纪轻轻,出手却狠,不打不骂上来就往他心窝子里捅。
老夫妻俩四十才多岁老来得子,儿子不光是他儿子,那是比亲爹亲祖宗都亲的袁家独苗。
袁夫人越想越气,冲上去揪着夫君耳朵骂道,“你说说你,你要真有那纵横朝堂的本事至于在这闲出屁的礼部一干就是几十年,那黄大人是谁,那是当朝宰相,人家要替自己闺女争,多少青年才俊不能用,稀罕你一个快告老还乡的老头子出头,咱儿子要是读书的料子早就中举了,考了几次不成就说明他没长那状元脑子,守在身边当个先生一辈子安安稳稳也就是了,如今好了,马屁没拍成,反把儿子搭进去了,你说说你,要你有什么用。”
被话激的袁文海恼羞成怒,一挺身子,反急眼到,“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这也后悔死了,有这吵吵的功夫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袁夫人垂手丧气,“能怎么办,去了军中做前锋,那便是在阎王爷那画了道,送命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什么官不官的,我不稀罕,只盼着儿子能给咱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给沈家祖宗留下个种,如今倒好,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袁夫人想起年近五十生养儿子的苦和受到亲戚舍邻的嘲讽,再回头看看愚蠢如猪的丈夫,哭的更伤心了。
哭了哭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儿子不能白白去送死,袁夫人抹干眼泪,“还是得想办法要紧。”
袁文海老实又没主意,被泼辣的夫人压了一辈子,难得硬气一回还把独苗搭了进去,眼见夫人有了主意,也顾不得脸疼,当即搀了夫人起身坐好,讨好的问,“夫人请说。”
袁夫人,“圣旨上只说叫咱们儿子尽快出发,却没具体说明哪月哪日,想来皇上也是留了活口,没把事情做绝,眼下事情没定死前先不要告诉儿子,以免影响他入秋的考试。”
老两口则兵分两路,袁文海负责求皇上开恩承认自己愚蠢,袁夫人则想法子进宫求见文贵妃,“既然这文贵妃这么得宠,只要她开口,皇上必会从轻发落咱们。”
袁文海有点不放心,“那文贵妃要是知道我上折子要绝了她子嗣,杀我的心都有,怎么会为我们求情。”
袁夫人回瞪自家夫君一眼,“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怕就管好你那张破嘴,没那脑子就别学人家当聪明人。”
袁文海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进宫求情是没那么容易,可为了儿子,再难也要试上一试。
朱允炆不用不去前朝,可秦双双却没时间再耽搁,在不梳妆,就真来不及去皇后宫中了。
请安迟到,即便皇后贤惠不怪罪,难保其他妃嫔不会觉得她恃宠而骄。
屋里宫人进进出出,忙慌慌的,朱允炆已经醒了,勉强躺着睡也睡不着,索性也起来,简单洗漱完,就坐在不远处看着秦双双坐在镜子前上妆。
时间紧迫,主仆三人齐上阵,铺完打底的脂粉秦双双从镜子倒影打量到了朱允炆一直在往这边看,多半是又想帮他画眉。
她都急死了,哪有功夫理他,握着眉笔秦双双三两下就画好了,压根不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
“皇上若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走之前秦双双拉了拉朱允炆搭在膝盖的手,算是拒绝他画眉的赔罪。
朱允炆,“我还要练剑,等你回来一起。”
随便他做什么吧,轿子已在宫门口备好,春桃掺着秦双双钻进轿子,急匆匆往凤鸾殿方向去。
拐进凤鸾殿见院内空空,秦双双就知道紧赶慢赶,头一日请安还是迟了。
请安是有时辰,可也分早到和晚到不是。
她这个尊贵的文贵妃头日来皇后处请安就最后一个到,连素来爱晚起的黄云燕都来了好一会了。
进了殿内顾不得给好姐妹打招呼,秦双双径直走到皇后前,自知有错,请安时,顺带解释了来晚的缘由才起身。
马文婕从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对后宫一直宽和,只叫她赶紧坐下,“早点晚点,有心就好,伺候皇上开心才是本分。更何况你也没迟到,只不过是其他人来的早了些。”
丽妃哥哥是户部尚书,自持身份尊贵瞧不上宫女出身的贵妃,话中带刺,“是啊,咱们想迟到,还没这个福气呢,哪像文贵妃这么好命,从伺候人的宫女一跃成了主子,伺候起皇上来,自然比我们这些娇养的大小姐更能得心应手了,贵妃娘娘若哪日得空,可得教我们几手,等我们学会了,姐妹们个个都能留住皇上,哄得皇上高兴,皇后娘娘也就能放心了。”
以前在飞龙殿做宫女,后宫妃嫔想见皇上,对于她这个御前女官不说巴结奉承也是笑脸相迎,如今当了贵妃,成了同住后宫的姐妹,待遇倒是反过来了。
这一点,秦双双理解,却还需要时间适应。
丽妃自负家世美貌,自然不喜从底层爬上来的宫女,爬上龙床也就罢了,还当了贵妃,叫她这些出身大家,父兄皆在前朝卖力的名门闺秀往哪里放。
同样出身世家的皇后,明白丽妃心里的不平衡,从中劝和道,“皇上对后宫一视同仁,文贵妃家世不高,书读的不多却讨皇上喜欢,你们就该知道服侍皇上比的不是才气学识,而是温柔细致的真心,你若想学就要从照料皇上一饮一食这些小事做起。”
丽妃,“皇后娘娘说的是,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是靠真心还是靠狐媚,听说燕王府的世子爷把她当妹妹,那世子爷也是奇怪,燕王府数不清的亲妹表妹不稀罕,偏就稀罕咱们贵妃这个干妹妹,这专讨男人喜欢的本事咱们还真学不来呢。”
黄云燕早听够了丽妃酸话,挑眉回呛,“有本事就抓住皇上的心,哄着皇上也封你个贵妃,世子爷也认你做干妹妹,自己没本事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话多只会讨嫌。”
父兄同朝为官,丽妃家世不低于黄家,丽妃才不怕黄云燕,知道秦双双她俩一个鼻孔出气,存心挑唆道,“是啊,我没本事,不像姐姐,同为贵妃,一个要哄着皇上来过夜,另一个呢,皇上主动来,来了就再不舍得走,文贵妃这样的本事不交给我们也就算了,你们亲如姐妹,怎么也舍不得教给你啊,我看呀,妹妹你也别费劲喝那些苦汤药怀孩子了,看皇上这兴致,怕是文贵妃才最有福气生二皇子呢。”
姐妹间早把话说开了,彼此间没有心结,朱允炆去谁宫里过夜全屏他自己。
可丽妃这最后一句,却是还是叫黄云燕心咯噔了一下。
燕王不服削藩暗中谋反已在北平起兵,朱允炆派兵点将,父亲已几日未回府里歇息,前朝出了这样大的事,昨日下午朱允炆居然有心思叫人从民间买来龙凤花烛彻夜燃烧在春和宫。
真如丽妃所说,能生二皇子的还真未必是她。
秦双双答应帮她受孕,可怀孕的事,不是谁用心谁就一定抢先的。
黄云燕心思简单,藏不住心事,经不住丽妃几句挑拨面色僵硬起来,同坐对面的秦双双自然发现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丽妃就是搅屎棍子,唯恐天下不乱。
瞧不起她宫女出身,不如她高贵,真是可笑。
秦双双端着笑一双眼在丽妃身上上下扫视,直到她有些不自在的将鞋面缩回裙摆内才收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