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贵族学院攻略指南》鹿青荧

24、处于状况外的狗

　　这下好了，整个富丽堂皇、美食四溢飘香的餐厅里，只有蛋黄是无知无觉地快乐着。跟着宋薇拉和西维尔进入餐厅后，它礼貌地凑上前，用湿润的鼻子挨个儿嗅了嗅在场六个人的裤脚，随后便安静地趴回宋薇拉与西维尔之间的桌底。

　　地面的金毛喜滋滋等待着来自两个主人的美食馈赠，而桌面上的人类世界风雨欲来，气氛一触即发，似乎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兰诚夫人的话指向型十分明显，火辣辣地扇向珍妮弗的脸。珍妮弗胸脯激烈地起伏着，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在爆发的边缘。

　　看来西维尔父亲今天邀请到的这个叫兰诚夫人的女人和珍妮弗阿姨有着恶劣的交情。

　　并且可以推断出，兰诚夫人如此不客气，原因可能有几种。要么，她在雅氏家族内部地位尊崇，话语权极重，因此即便作为客人，也无需对克劳德家的女主人假以辞色；要么，她与伦纳德关系不错，知道伦纳德不会把她怎么样。

　　当然，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兰诚夫人有信心，为了不破坏与雅氏的关系，伦纳德不会为珍妮弗出头。

　　兰诚夫人话音落下来的几秒内，宋薇拉不动声色环视了周围人的反应。

　　宋不沉的左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握紧珍妮弗的手，像是在给她支撑的力量。伦纳德正低头细致品味着香煎鹅肝，脸上肌肉规规矩矩地松弛着，对餐桌上正在上演的闹剧置若罔闻。虽然长相与西维尔不同，但是他这副随时随刻都端着的仪态真的是完美复制给了他的儿子。

　　枝形吊灯在上，光的阴影向下倾斜，此时此刻，西维尔的面孔正处于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看上去如同伦纳德一样漠不关心，正在用勺子地享用着浓郁的黑松露浓汤。

　　只是，兰诚夫人语毕的那一秒，宋薇拉下意识看向了西维尔。他的目光快速看向了珍妮弗-他的母亲，眼睛里情绪纷繁复杂，涌现怜悯、欲言又止和一丝奇怪的...恨铁不成钢。

　　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学习着他父亲的做法，静候事态发展。

　　在忍耐与爆发间，珍妮弗选择了忍耐着爆发，她把刀子往桌上轻轻往前一掷，桌面上的软布柔软了金属刺耳的声音，但是动静不小，像是战斗的节奏。

　　兰诚夫人拭目以待地看着她。

　　“珍妮弗，不要吓着孩子们。” 面前肥美的香煎鹅肝似乎终于失去了对伦纳德的吸引力，他用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干净的嘴角。他温声制止了珍妮弗接下来的话语，旋即语气稍沉，对坐在他左位的客人说，

　　“兰诚夫人，您是我的贵客，我自问已尽了地主之谊，也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真是比端水大师还不如，宋薇拉在心里暗哂，伦纳德看似制止了矛盾，但是面对主动挑衅的那方，也只是轻拿轻放。这不得让兰诚夫人的气焰更加嚣张。

　　兰诚夫人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只手轻触左胸心口的位置，向主坐方向微一敛衽，以示意道歉的礼仪。伦纳德见状，随即端起手边的香槟，向她举杯致意，示意她不在意，请继续享用盛宴。

　　珍妮弗见两人演宫廷哑剧似的，失去了再说话的气力，只觉得方才跟兰诚夫人计较的自己很傻，毕竟这个人是怎样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十几年前自己就知道了，何必再费口舌。

　　她低头自顾自解决眼前的餐食，宋不沉见珍妮弗一副要跟他们两人划清界限的模样，头痛极了，恨不得伸出一只幻手揉揉自己的眉心。珍妮弗是站在她这边的，十分支持宋薇拉和西维尔的婚姻，现在她一副毫无斗志的模样...

　　方才箭在弦上的矛盾被伦纳德的一番话打散，他俊雅的面容扬起一抹笑容，对自己控局的能力很满意。

　　他话音一转，问兰诚夫人道：“听说小轲也在艾西斯学院上学，跟西维尔和小宋是同学。我在聚会上老能碰上雅泽润，他每次逢人必夸他女儿有多优秀，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他这么一个对人才很挑剔的人都这么自豪，那孩子一定确实特别出色。”

　　他把目光转向西维尔，西维尔正在慢慢喝黑松露浓汤的手一顿，伦纳德面色假装不快地责备道，“西维尔，我经常在别人面前夸赞你既懂礼节，待人又真诚。克劳德家族和雅氏世代交好，雅轲这孩子又跟你一样优秀，你们两个又是学生会的同僚，于公于私，这情分都非同一般。可你怎么都从未邀请小轲来摩雅庄园坐坐呢？”

　　西维尔抿紧唇，父亲的话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把雅轲请到家里，然后呢，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延续世世代代的传统。

　　但他的内心就是对此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很抵触。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向来都是主动拥抱这些顺理成章、约定俗成的事物，顺应并且熟练运用不会被质疑的规则，会让他走的更顺更远，这样才是合格的继承人不是吗。

　　然而一股强烈的厌弃感陡然升起，他突然讨厌上了这种事事必须把自己当盘中棋子的境地，他的灵魂在渴求别样的东西，一种能让他感到快乐、让他真实地活着的东西，即使不符合他的规则

　　凭心而路，雅轲确实如她父亲所说那般十分优秀，做事也井井有条，艾西斯学院给了学生很大的权力，作为最大的学生会组织，学生会能顺利运转，处理学校大小事物，有雅轲很大的功劳。

　　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脑给对方贴上再好的标签也没有用，纯粹是努力的很好笑。

　　他的视线扫过母亲、宋不沉，最后落到宋薇拉身上，一秒而过。

　　他在心中反复斟酌措辞，对他的父亲道，“父亲，等学生会忙完校园祭的举办后，我一定会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做客，我一直很感谢他们。多亏您提醒我了。”

　　伦纳德轻声笑了笑，他手指抚过黑色领结，将其完好地整理妥当。

　　他用看小孩子的目光对西维尔说，“西维尔，别对我装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维尔心里一沉，对自己的父亲，他分不清是畏惧更多，还是仰慕更多。自己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多，同样也学到了很多。可这一切反而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稚嫩。在伦纳德面前，他所有的表现都只是班门弄斧。

　　几缕金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遮住了他的侧脸，西维尔沉默地抿紧了嘴唇。

　　宋薇拉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蛋黄。蛋黄立刻心领神会，从桌下钻到西维尔脚边，伸出爪子来回扒拉他的裤脚，像是在捣蛋。

　　西维尔不动声色地把桌上一个清淡的牛肉粒从桌子下递给蛋黄，蛋黄激动地用牙齿轻咬他的掌心，把食物夺走。宋薇拉对他立马露出鄙夷的神情，还诬陷起佣人了，一看就是西维尔自己心软抵抗不住蛋黄的撒娇，给她喂吃的。

　　西维尔无辜地睁着他碧蓝色的眼睛。

　　两人一狗的互动没有被大人发现，因为大人都在在心怀鬼胎。

　　这时，珍妮弗发出了一声冷哼，她嗤笑着对宋不沉说：“要是不想让别人装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话说明白，不要说一半藏一半。怎么有人对家人说话都谜语人似的，我们又不是揣度圣意的奴仆。”

　　伦纳德无奈地揉着眉心说，“西维尔跟你不一样。我跟你说话就很直白啊。”

　　哪里不一样他没有细说。

　　兰城夫人用手把她耳边的鬓发轻微细致打理好，她旋即对伦纳德道：“让雅轲来摩雅庄园做客这事不急，雅轲现在每个周末都很忙碌呢，积极参与组织各种比赛和社会活动。才高二，就非说一定要申请圣缇斯都国立大学。圣缇斯都国立大学是好，但是我和她的父亲总想让她去其他国家读大学，多开拓视野。”

　　伦纳德面露赞色，他说：“年轻的孩子有拼劲是好事，雅轲这孩子不服输，很像你和雅泽润年轻的时候。我给西维尔规划的也是申请的圣缇斯都国立大学，那里的教授们许多我都认识，是父母辈的熟人了，对小轲和西维尔也能多多照顾提携。”

　　他目光一转，对在餐桌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宋不沉说，“小宋呢，也是打算申请圣缇斯都国立大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