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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烬燃荒骨照寒途 ...

  •   “活下去……阿焰……活下去!”

      母亲凄厉嘶裂帛,若淬毒钢针贯凌焰梦魂——

      烈火影噬黑暗,父亲岳立之躯,于烈焰刀光中轰然倾颓。火星溅射,烙其魂魄。

      其眸所及,母亲奋身扑向父亲背後幽蓝异刃,遭利刃穿胸,热血喷溅,染红布衣,亦赤其目。冰寒杀意,瞬息冻彻其四肢百骸。

      血火炼狱间,那双匿于焰影的眼眸,居高临下,漠然如神祇瞰蚁,唯存对生命之蔑。此目如玄冰之钥,启其识海深处、血锈与恐惧封锢之记忆门——

      【前世死劫溯影】

      凌焰(前世廿一岁)疲惫地拧动电瓶车把。一日枯燥的图书馆兼职方歇,唯念速归校舍休息。

      暮色余晖为城郭渡上倦怠金边。她骑着省吃俭用购得的通体粉樱电驴,穿行于归校必经的那条僻静辅道。这点属于自己的颜色是灰暗日子里的小小欢愉。

      “哟一一!粉车小妞儿!骑慢点啊,让哥哥们好好看看你!”

      尖利口哨,混杂震耳欲聋的引擎嘶吼,自身后猛然炸响。

      几辆改装地花里胡哨、喷着黑烟的“鬼火”摩托如鬓狗般加速追来那轻跳下流的调笑、让凌焰后颈寒毛倒竖!她本能拧紧电门,试图加速遁逃。

      “跑什么呀?心虚了?还是害羞了?妹妹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啊!”为首那辆屎黄摩托猛地甩头粗粝前轮悍然别到凌焰车前,迫其急刹!劣质燃油的恶真与浓烈尾气瞬间将其吞没,呛得她连连剧咳。

      余下几辆默契散开,布成松散半围,将其困锁道旁。引擎被刻意拧诗震天价响,若示威怒咆。骑手皆罩廉价盔,盔隙透出的目光黏腻贪婪。

      “让开!我要回学校!”凌焰强抑惊惧,声线竭力平稳,然尾音仍泄一丝颤栗。

      值此一瞬,辅道前方人行道上,现出两个并肩而行、身着运动衫、体魂高大的青年,观其形貌,以近处大学学子,方运动毕归校。
      摩托党的喧嚣与堵路之举显已惊动二人,皆蹙眉望来。

      霎时间,方才气焰熏天的凶徒们声息动作皆收敛泰半!引擎嘶吼低了一档,那别车的黄毛亦下意识将车头旁挪,让出些许通路。

      盔隙中黏腻目光暂移,甚有人故作轻松吹记短峭,状若友朋路边闲淡。整个氛围从赤裸课的威吓,瞬切为“无害”乃到“窘迫”的驻停。

      人行道上两青年惑然观望数息,其一T以欲言,却被同绊轻扯臂膀,低语几句后,步履未停,自前方勿勿远去,背影消逝于街口。

      就在那两青年身影消逝的刹那一一

      “哟呵!臭X子,还挺会装清高?刚才有人看怎么不叫救命啊?嗯?”

      黄毛声线陡然转凶戾,引擎复又咆哮震耳!包围圈瞬即收紧!

      侧翼一辆蓝骑猛然贴靠,灼烫排气管璧烙上凌焰裸露的小腿肌肤!钻心灼痛令其惨呼一声,娇躯猛芜,连人带车倾覆!

      “回学校?急什么!”另一盔下传来猥琐嗤笑,“骑个这么骚粉车,不就想勾引爷们?装什么烈女!陪哥哥们耍耍,爽利了再归也不迟。”污言秽语若脏水泼溅。

      “就是!给脸不要脸!”

      “撞死这X货!看她还装!”

      起哄声恶毒元奋,充溢践踏弱者带来的扭曲快意。意。他们精准咬住了地弧弱无援、看似毫无反抗之中的死穴!

      极致的屈辱怒焰、及濒死之惧于凌焰胸腔炸裂!地面若金纸,娇躯因狂怒剧颤,猛地昂首,血眸死死瞪向黄毛盔隙!

      这反抗之态彻底激怒彼撩一

      “X!找死!”黄毛发野兽般咆哮,盔隙内那双目因施虐亢奋而充血赤红!

      “X你X的!给老子去死吧!!”其狂嗥着,将油门一拧到底!引擎发出濒临爆炸的恐怖尖啸!前轮于路面疯狂空转,摩擦出刺耳锐鸣与刺鼻青烟!

      那沉重的钢铁凶兽,对准因灼痛惊惧蜷缩于地的凌焰,碾轧而到!

      “不一一!!!”
      死亡冰寒瞬息冻凝鲜血终末刹那,盔隙内那双扭曲立奋、燃烧着毁灭快意的眼眸,意与记忆中异界屠戮者的漠然之曈,于魂灵深渊完美重叠!

      对所有强凌弱、以虐杀无力者为乐的纯粹恶念的滔天恨火,轰然爆燃!

      然,无以言喻的剧痛已抢先撕裂感知...…骨骼被碾碎的闷响清晰入耳.永恒的冰寂永夜正急速吞噬意识……

      “嗬啊一一!!!”

      凌焰若被无形巨锤狠砸胸臆,猛地面冰冷人废土荒野上弹坐而超!心旷于瘦弱单薄胸腔内疯狂擂动,冰寒冷汗自周身每一毛孔奔诵,浸透早被夜露濡湿的粗布衣,紧贴于七岁稚童那瘦削得可怜的身躯,引动阵阵无法遏制的战栗。

      其喉间发出嘶哑嗬嗬声,每吸皆挟浓重铁锈腥气。双亲于焰刃下惨烈倒毙之景、母亲临终泣血的唿喊、那柄缠绕幽蓝冥火的死亡之刀、那双冰冷漠然视若死物的眼瞳……

      更有为这双眼瞬间勾起的、前世遭当街恶意碾杀、骨断魂消的冰寒剧痛与滔天恨火!两界至怖的死劫瞬间,于其混沌迷海中疯狂撕扯、重叠!

      又楚那个梦——三日前凌家村遭屠的梦愿而梦中那仇敌之目,令她恍若再遭那沉重车轮碾碎!

      “呜……焰姐姐……怕.”畔响起细弱惊惶、饱含睡意与哭腔的吗咽。

      苏小雨为凌焰剧动与粗喘惊醒,小小身躯蜷作一团,若受惊过甚的幼兽。冰凉小手死死攥住凌焰臂上槛褛粗布衣袖,大眼中盛满未散的恐惧。

      “姐姐……火……好大的火……爹……娘……”泪珠混其面上泥土滚落,于脏污小脸上冲出两道湿痕。

      她乃邻家幼女,年方四岁,是凌焰自幼照拂w玩伴。虽非血亲,却是此场惨绝人壤的屠戮后,凌焰唯需以命相护之人。

      凌焰粗重喘息,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与魂灵深处的滔天恨火与不甘。抬起左手,死死扣住左腕。

      彼处,一道白环,正传来阵阵剧痛!此痛如此真实、透骨,几令其错觉一一此环下瞬便将裂开,将其整个手腕吞噬!然此绝非力量觉醒之悸动!此乃她此生与生供来、于七岁觉醒日被官家无情宾判的烙印一一芜环一一

      一天生闭塞、绝然无法引动天地灵气、彻底断绝此世道途的废环此刻,这天生的烙印,正因其魂中翻腾不息的两世血仇与极致恨火,而发出灼魂般的剧痛。

      她深深吸一冰冽空气竭力平复。松开几欲掐入已身皮肉的手指,那芜环带来的灼痛若退潮般缓弱。

      其伸出冰冷手臂,将瑟缩的苏小雨用力揽入已身单薄的怀中,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其声嘶哑干涩得骇人,似砂纸磨砺“莫怕,姐姐在……姐姐方才做梦了..……梦到爹娘,还有那些.…….离生”

      末二字,自紧咬的牙关中生生挤出,挟刻骨恨意,更挟对己身这具背负天生芜环、断绝一切力量可能、于血T加前显得如此无力的躯壳的滔天怒焰与不甘!

      正是三日前那地狱般的永夜!

      青石镇凌家村,这她此生降生、栖居整整七载之所,这她曾以为会如父亲脊背般永世安稳的家,于猝不及防的袭杀中,瞬化焚燃的修罗场!

      熟悉的屋舍于烈焰中哀嚎倾颓,平素和善的乡邻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呼,更有双亲耗尽最后气力,将她与苏小雨死死塞入灶房角落那隐秘的通往村外废土坡的地下暗道入口!

      母亲死死捂住她因惊怖悲动几欲冲破喉头的哭喊,滚烫泪水若断线珠玉砸那双常蕴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是无尽的痛楚与决绝:“噤声!话下去阿焰,带小雨.话下去”

      沉重的盖板于绝望哭嚎与外界震天杀声中轰然闭合!

      于最后一线微光消逝的刹那,她所睹,是母亲不顾一切扑向已然倒毙的父亲时,背后那柄缠绕幽蓝冥火冰寒利刃以及那双...……透过烈焰与烟尘、高高投下的、与前世家慕徒碾杀地时眼中那份施虐快感如出一辙的漠视生灵的冰寒眼瞳!

      她负昏绝的苏小雨,于冰于冰冷、黑暗、漫长若永无尽头的狭道爬行.....

      直至她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顶开废土坡出口那沉重的掩埋物巨大悲动绝望及刺冰寒瞬袭,令其直接昏死。

      不知几时,其于三日前初度自昏厥中醒转,耳中所闻,是远风中传来的凶手毫无情的话语:

      “请理完毕,确无活口。”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走。”

      彼辈金然未察那条隐秘暗道,亦毫不知晓有两稚童,自这场灭顶之灾中苟话.

      而她.亲睹家园化焦土,双亲尸骨无存……

      此刻,三日后的废土荒野上,朔风依旧,卷焦黑莘灰,发泣血悲鸣。的微光艰难刺透厚重灰雾,却驱不散那浸髓的寒意。

      “焰姐姐..…怕.……冷.…….饿……脚……疼……”怀中小雨抖若筛糠,小小身躯冰寒,声线虚弱、含糊不请,饱含浓重哭腔与无助。

      四岁稚童的辞藻无力表述其心内巨创与身负极限痛楚,唯能碎片化地诉说着最直接的感官苦楚。

      这细弱无助、满含依赖的鸣咽、若一钝刀,狠狠别过凌焰那颗早被绝望与无力冰封的心脏。

      她猛地一凛,自翻腾恨与自怜渊薮中,强曳还于酷世--

      此刻,非沉溺仇怨与不甘之时!

      她与苏小雨,两个齿龄相加仅十一岁的稚童,于此荒无人烟、危机四伏的废土绝地已恭露整整三日!饥寒、随时可能自枯苹间扑出的凶兽獠牙,甚或…….若那些屠戮者去而复返,行最终请扫……

      序不可逆——活下去乃复仇之始!

      凌焰的眼神瞬利,摒尽一切踌躇与软弱。地更紧地拥住怀中苏小雨。

      “莫怕,小雨!”其声嘶哑依旧,却挟一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之力,“我们吃点食物,立刻离开!”

      其探怀自贴肉囊中,掏出仅存半块硬冰立杂粮窝头。

      此乃她们最后的续命之粮。她以冻襟微僵的手指,小心翼翼掰下比指甲盖犹小的一屑,塞入苏小雨冰凉皲裂的唇间。

      “含着,慢慢化开,别咽太快。”

      她扶起虚弱的苏小雨勉力立稳,牵起那只冰寒、遍布细碎伤口与泥泞的手、朝着记忆中凌家村通往青石镇的路径,一步踏入荒原那冰寒刺骨、迷蒙未散的晨霭之中。

      足下土地遍布碎石、坑洼与焦黑草根,每一步皆行诗异常艰难。

      苏小雨踉跄相随,小小身躯摇摇欲坠,行不及一里,足下一绊,为一块凸起的顽石狠狠绊倒。

      “呜一一!”剧痛与与累积的恐惧终冲垮了稚童的忍耐。

      苏小雨跌坐于地,再难抑制,放声号哭起来。沾满泥污的小手死死捂住被磨破渗血的足踝。

      “姐姐..……脚.……..好疼.……走不动了.…….呜呜……我要娘……爹...…”

      四岁稚童的气力与精神早已透支至极限、破旧莘履已无力护佑其娇嫩的足底与足踝。

      足踝舛为粗粝石子划开一道血口,渗着血珠,混杂泥污,触目惊心。
      极度的疲惫、痛楚及对双亲本能的思念,于此倾跌之瞬彻底爆发。

      凌焰未有丝毫踌躇与怨怼。她甚到未去看小雨足上创口-一睹之唯痛更甚力更竭。

      她立俯身,将瘦弱单薄、同疲惫不堪的脊背,转向苏小雨。

      “上来!”其声简短有力,挟不容置疑赖令。

      苏小雨啜泣着,泪珠大颗滚落。望着姐媪不宽而却异常坚定之脊背,本能探臂,艰攀其上,纤躯紧附凌焰脊梁。冰寒小手环其颈,小脸深埋凌焰挟汗土腥及微腥之颈窝。

      “嗯..……”细若蚊呐的应声带着全然的依赖与委屈。

      凌焰深纳一气,竭尽全力,双手反托住小雨的腿股,猛地立起!

      七岁稚童瘦削的商背,瞬承远超其极限之重,一股强烈的酸胀与撕裂感自底背腿肌传来,令其眼前微黑,身躯芜了英方勉强立稳。
      左腕那道环,似亦因这陡然增添的负荷而传来一阵愈加剧锐的剧痛!

      然她紧咬银牙,下颌绷作冷硬的线条,生生将这痛楚与躯壳的抗议压下。

      她昂首,目光穿透眼前弥漫的薄霭,望向远天之际那片隐隐绰绰、若伏巨兽般的灰蒙蒙山影。

      山影之下,便是青石镇。而青石镇侧畔,依偎着那座名曰“青岩”的矮山,山上那片灰扑扑的屋舍群,便是她认知中唯一的、亦是最迫近的希望所在一一青岩门!

      此乃官家认可、有修士(纵是最底层)驻守之宗门。那些屠戮者再凶戾,亦未必敢直撼宗门驻地,此乃基于此界基本秩序的明判。

      其欲投奔同村伙伴:不及一月前,与她一同长大的凌虎、凌秀儿为觉醒队带往彼舛!彼辈乃凌家村仅存的、或仍认此乡情血缘、愿予收留或至少稍作庇护人此乃基于人性最朴素的希冀。她尤记队伍离去时,凌秀儿犹回首对她奋力挥手。

      青岩门傍青石镇,距凌家村废土坡约二十里,今剩十七里(彼与苏小雨三日间自废土坡逃行三里)。

      此距,于两个饥寒交迫的稚童而言乃地狱般的试炼,然绝非遥不可及 天堑(如州府或传说中的好顶级宗门),楚拼却性命或可抵达之域。

      或许,宗门中人能知晓那些驱使幽蓝冥火的凶手为谁?抑或,纵仅予一隅暂避风雨。

      熹微晨光终清晰些许,吝啬地酒落荒原,映照在两道紧紧相偎、蹒跚前行的渺小身影上。

      凌焰负着小雨、每一步皆深陷松软灰土或为碎石路得足底钻心。她的小脸上未挂世疫,唯余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与对生存的极致专注。

      她最后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凌家村方向那片为灰雾笼罩的、死寂的焦土。
      那刻骨的血海深、那焚天的滔天恨火,若世间最锋锐的淬火之刃,被她用力压入髓骨到深处,暂封。

      继而,她转回头,目光坚定锁定远方那片灰蒙蒙的山影,迈开为碎石划破沾满污泥的双追,负着背上唯一 羁绊与重量,一步一步,踏上了这条通往青岩门的、遍布荆棘的求生之途。

      左腕芜环若冰寒桎梏,每一次呼吸皆牵扯着饥饿绞痛,每一次迈步皆承受着超越极限的负荷。
      然魂灵深处那由两世血T与天生废躯谢咒共同点燃的冰冷业火,正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向着那灰扑扑的矮山宗门艰难跋涉。

      前路乃十七里卫锋般的求生途,终点是名为青岩门的、渺茫却唯一可见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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