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藏尸少女案》乾钧

16、漩涡

　　2013年9月2 号日中午11：00

　　副局长办公室，徐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件信息进展。

　　桌上的手机，她犹豫再三拿起又放下，眼神错综复杂。

　　“沈不念的初中是在哪里读的？”

　　蒋寻义打开电脑，在人员户籍信息里查到沈不念的名字：“望京九中。”

　　许心河道：“实验中学在城北，九中在城南，相距几十公里。”

　　刘世安思索片刻后，下达命令：“寻义你和小许去探探那个医生柳明光，我去跟孙如娣聊聊，其他人继续跟进手上线索，一切从快从速！”

　　在嘱托警员联系孙如娣的亲属过来后，刘世安走进接待室，递过一杯温水。

　　“谢谢。”孙如娣显然有些紧张，“警官，我们家还恩没出什么事儿吧，我这心口一直扑通扑通直跳，而且我今早开机之后才发现，他把家里银行卡存折的位置和密码全发给我了，我打他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昨天跟我说是陪爸妈去旅行了，可是这又是血又是银行密码的，我真是害怕极了。”

　　刘世安看得出她并非心虚，而是真情实感。

　　“你的丈夫确实牵扯进了一件案子里，不过警方也还在确认阶段，你先平复下心情。”照顾到孙如娣五个月的身孕，刘世安并未直说，“你和秦还恩是怎么认识的？”

　　孙如娣两手紧紧捧着杯子，浑身止不住颤抖：“我们俩是家里介绍结婚的，见了三次面，就领了证。”

　　“秦还恩这个人平时性格怎么样？”

　　“还恩这人很木讷，而且生活里大事小事都不会，我俩结婚快一年半了，他的内裤每次都还是要带回家给他妈妈手洗，他自己不洗，更不让我碰。他还有很多谈不上奇怪的小习惯，比如每次回他妈妈家时，他总要提前熨衣服、剪指甲、修胡须。夫妻生活方面他也很迟钝，每次都是平躺在那儿，整个人非常紧张，像根木头。不过，我结婚前就是看中了他老实，没有歪心思。”

　　“方便说说你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吗？”

　　“我昨天下午去妇幼医院做的产检，产检结束大概四点钟左右，我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做饭，后来不知怎的，我竟在车上睡着，醒来的时候便是在城北的公交站台，而睡着的全程我一无所知，只感觉自己中途好像是被泡在游泳池里，水是温热的，但我当时被蒙了眼睛，不过，我隐约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但她的声音很模糊，听不清，然后便是我公婆的声音，他们痛哭着喊，‘杀了如娣，杀了如娣，爸妈再给你找更好的媳妇，比她漂亮比她好一万倍的媳妇……’”

　　听到这里，刘世安神经一紧：“你确定自己没听错？”

　　“千真万确，一字不差，因为我公婆喊得非常歇斯底里，所以听得很清楚。”

　　“然后呢？”

　　“然后，我那天不知为什么出奇的困，不多会就又睡过去了。再次醒来在公交站，我包里就多了一个牛皮纸袋，回到家我才发现里面是透明袋包着的两张奖状，然后还多了两套宝宝的衣服，蓝粉各一套。其它再没了。”

　　“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和司机你还有印象吗？”

　　“司机是个黑色长头发的女人，戴咖啡色墨镜、蓝色口罩，瘦瘦的，她很细心，不仅提醒我系安全带，还说如果我腰不舒服，副驾驶有抱枕可以用。”

　　“还有其他明显特征吗？”

　　“……没有了。”

　　刘世安根据孙如娣的描述，已经猜测道，凶手极有可能是用孙如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秦还恩，逼他杀害了自己的父母。

　　“孙女士，你先在这边稍等，等下我们的同事会带你的亲属过来。”

　　“我家人？”孙如娣忽然猜测到了什么，“警官，是不是还恩他……”

　　“姐……你在哪？”

　　接待室外传来一个青年焦急的声音。

　　刘世安打开门。

　　青年关切地冲进来，仔细检查着孙如娣的身体：“姐，你没事吧，警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别怕哈，天大的事儿有弟弟担着呢，你别怕。”

　　刘世安叮嘱警员：“家属怀着孕，沟通措辞上注意点，程序走完就让她先回家，以防万一，派两个人全天盯着。”

　　2013年9月2日 12点

　　鱼龙混杂的廉租公寓楼里。

　　门铃响起。

　　一个高瘦的蓝白条纹衫的人影，从书房里走出来。

　　“你好，柳明光先生，我们是市刑事侦查科的警察，想就车牌遗失的案子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请进吧。”

　　这个名叫柳明光的男人，留着干净漆黑的短发，带一副银丝眼镜，深棕色的一双桃花眼，目光如水温情脉脉，面骨线络分明，清白俊朗，虽然他穿着看似成熟，却仍有几分难掩的少年气。

　　许心河见他第一眼时，甚至有几秒的出神。倒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的眉眼令她似曾相识。

　　蒋寻义觉察到她的心猿意马，轻推她手肘无声提醒。

　　许心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进客厅。

　　空落落的房屋，除了必要家具几乎无有别物。清一色的白，白沙发、白餐桌、白窗帘，没有电视和任何娱乐设备，除了一幅孙悟空的动漫画像，这间客厅里没有任何彩色。

　　“你是刚搬来这边吗？”蒋寻义看似闲聊，其实是在确认柳明光的性格特征。

　　“搬来快三个月了，学校宿舍里太吵很影响写论文，所以就搬了出来。”

　　蒋寻义点点头，三个月，房间还是空的状况，说明此人冷淡、疏离、不合群：“嗯，看来你也不喜欢热闹，这点咱们倒是很像。”

　　柳明光推了推眼镜，并没有接话，而是转身进厨房拿来两瓶矿泉水：“两位警官请喝水。”

　　“多谢。”许心河注意到面前这个清冷的年轻人，腕戴着一块崭新的平价银色手表，“手表挺好看的。”

　　柳明光也没遮掩，眼神落在表上：“一个朋友送的实习礼物。”

　　蒋寻义：“你现在还没毕业是吗？”

　　“嗯。”

　　“那你怎么想着买车呢？这就算是二手的也不便宜啊。”

　　“刚想搬出宿舍时，我看了一圈房子，房租都太贵，后来有同学开玩笑说可以住在车上，我对比了价格发现确实可行，于是就分期买了，所以我原本是打算住在车上的，三个月前分到医院实习，经常值夜班，在车上休息不好，所以临时租了这个房子，自从那以后车也就很少碰了。”

　　“没想过把车再卖掉？”

　　“实习这段时间太忙，顾不上，而且本身二手车转卖不值钱，就搁置在那儿了。”

　　“昨天和前天晚上，你在哪？”

　　“在家，我这周需要交一个课题报告，所以除了医院就是在电脑前赶工。”

　　“有同学和你一起吗？”

　　“我们会随时在群里沟通，群聊天记录可以吗？”

　　“方便让我们看一下群记录吗？”

　　“当然，电脑在卧室里。”

　　房间里依然都是白色，电脑在靠窗的位置，屏幕还亮着。右下角不断弹出新的群消息通知。

　　许心河点开群聊记录。

　　蒋寻义则望向窗外，对面是所中学。现在是午休时间，整个校园显得像荒废已久，静悄悄的，一个戴眼镜的少年背着双肩包从翠绿色操场穿过，正是彭英，而在蒋寻义眼里，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许心河和蒋寻义这边准备返回警队。

　　接到刘世安电话：“医院监控查到，当时载孙如娣走的出租车，车牌海b75623，车主齐勇军。我现在去出租车公司见人。你们俩去查出租车的行程轨迹。”

　　“收到，刘队。”

　　齐勇军是云贵人，来望京五年了，一直开出租，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刘世安和他单位同事沟通，大家都说他平时老实本分。

　　齐勇军是双胞胎，而昨天恰好是他和哥哥的生日，兄弟俩离乡在外打拼，好不容易过生日，他就没出车，两人中午在家整了点菜，喝了点，一直到今天清早出车。

　　刘世安：“这一般过生日不都在晚上吗？”

　　齐勇军：“我们那儿的习俗就是在中午，晚上过生日在我们那讲是不吉利的。”

　　“你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开小货车的，在市南区的一家物流公司。”

　　“过生日当天你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还跟家里一直打着视频电话。”

　　“有其他人可以作证吗？”

　　“有啊，我们是跟别人合租的老房子，那边住的全是进城来打工的兄弟，大家基本白天门都大敞着，昨天刘波、老孔、二牛都能证明，他仨就在廊道里打牌，中途他们饿了还会来吃上两口。”

　　刘世安打电话派人核实。

　　接到武阳电话：“刘队，那五个人的资料都查过了，除了已经死亡的宋成龙、秦还恩，其余三个人当中的吴横山目前无固定工作，名下在市中心有一套江景公寓，但没有任何存款，甚至只有一张开户卡。他的具体资金情况我还在追查。”

　　“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存款，却有一套高级公寓？他的亲属关系呢？”

　　“查了，没有任何亲属？”

　　“这就有点奇怪了。查资金状况的同时，再跟进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这个人身上肯定有文章。”

　　“好。”

　　“另外两个人呢？”

　　“一个叫韩哲民的，在望京师范大学里当图书馆管理，他爸是望京师范大学的特聘教授，母亲很久之前就自杀了。他母亲是望京市人，留学时与他父亲相识，童年时母亲因父亲家暴，而在他面前自杀，父亲北野次郎，中文名韩崇德。”

　　“韩崇德，一个日本人起这个名字，还真是够讽刺。”

　　“还有个女的沐樱子，现在全职在家，丈夫是税务局的柯宇杰，两人有一个女儿在读幼儿园。目前查到的信息里，这三个人都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连报警纠纷记录都没有。”

　　“案底干净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若真有点纠纷，立案前私了解决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你继续跟进，我这边也结束了，马上就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