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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私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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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爬上窗台,安稳静坐在床沿处,看着母亲离去时都还轻微颤动的背影,她时心疼的又是怨恨的,心疼母亲与父亲,怨恨着那个将母亲与父亲分别的实验以及背后的神秘家族。
‘睡了吗?’
手机颤动,程思陈的信息突然跳出。
安稳皱眉不解,思绪忽然回到醉酒的夜晚,有些想笑。
盯着手机发呆的安稳并未回复程思陈的信息。
那个突兀的人却突然打来了电话。
“你怎么了?”接听电话的一瞬间传出程思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看向母亲逐渐消失的背影,她抿嘴,倔强的不肯开口。
“出来走走?我在你们别墅区门口等你。”
女孩的声音带着不容安稳拒绝的语气。
过了许久,吹进房间的夜风变得微凉,她不经有些担忧。
轻手轻脚的走下楼,父亲正闭眼躺在沙发上,脸上的疲惫感不减。
她轻叹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打开大门,像个偷了东西的小偷。
在别墅大门外一直等待的程思陈时不时看向手机,一个小时了,她在花坛边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脑海里仿佛回响着电话那头哽咽的呼吸声,肩头上叠了一层的银杏树叶。
“这么晚,怎么还跑出来?你都不用睡觉的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背对而坐的程思陈低头一笑并没有回应。
直到身旁传来温热的触感将她的左手包裹。
“你不是也一样?”程思陈抬头时,瞳孔里映着悬在半空中的半月阴影...还有安稳。
“包养你的那个老头大半夜还让你跑出来?”她终于说出心底的疑问。这个缠在心底十多年的疑问句终于被说出。
老头?程思陈眼角一扯,眼底疑惑不止,“什么老头?”
“哈?”安稳挠头,有些尴尬,“就是十多年前,开着车在学校门口接你的那个老头...”
程思陈怔了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安稳掌心的纹路,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
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裹着银杏叶簌簌的颤动:“那是...我一个伯伯,不是包养我的老头。”夜风掠过她鬓边的碎发,发梢扫过安稳耳廓,激起一阵酥麻涟漪。
安稳的睫毛颤了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校门口,程思陈被豪车接走时,自己曾酸涩地嘀咕“被包养了吧”。而此刻,程思陈的指尖正沿着她手腕的脉络游走着。
“那你为什么......”安稳刚要开口,却被程思陈骤然拉近的距离烫得心口发颤。她们鼻尖几乎相抵,程思陈瞳孔里映着自己无措的倒影,呼吸交织间,银杏叶从肩头滑落,坠入两人衣襟交叠的缝隙。
“那时候...怕你讨厌我。”无厘头的话突然从程思陈的口出说出。
可此刻的安稳视线依旧紧盯着程思陈那染上绯色的耳尖,忘记了呼吸。
她伸手无意识摩挲着程思陈耳后细腻的肌肤,仿佛要抚平那些未曾言说的岁月褶皱。
夜风掠过两人交缠的发梢,将银杏叶的簌簌声揉进愈发急促的呼吸里。
她倏然倾身,在程思陈唇边落下蜻蜓点水的吻,触感如银杏叶拂过水面,却比月光更烫。
望着程思陈的瞳孔里自己无措的倒影,安稳有些尴尬开口,“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程思陈一时苦笑不得,眼前的安稳已经起身低头看着自己。
“你要走路送我回去吗?”她反问,失了温热的左手已悄然缠上安稳垂在身侧的手掌,力道温柔得如同月光流淌。
程思陈起身忽然将安稳鬓边的一片银杏叶拈起,别在对方耳后:“所以,当时,你看见我被车接走时,以为我被包养了?”她的指尖抚过安稳泛红的耳廓,声音里藏着笑意。
安稳的喉间带着酸涩的甜,终于坦白:“嗯...还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
程思陈的眼角染上薄红,她忽然将安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衬衫传来剧烈的心跳:“所以这些年,你讨厌的是‘被包养的我’?”夜风掠过两人交缠的发梢,将银杏叶的簌簌声揉进愈发急促的呼吸里。
安稳终于将程思陈的手攥至唇边,齿尖轻咬,“不是...”
摸棱两可的回答并未让女孩满意,她撇嘴嘟嚷着:“那天我可看见你跟你一个男的在咖啡店里闲聊,还有说有笑的。”
“那是...一个相处多年的要好朋友。”安稳回应的声音细小微弱,又带着一丝笃定,她话题一转,忽地想到多年前程思陈的消失:“那你后来呢?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女孩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她忽然笑着看向安稳,本就白嫩的皮肤因月光的浸染更显透亮:“因为...我不得不离开。”程思陈的声音绵软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涩,多年前的病发凶险痛苦,她不愿将其说出,似乎一旦说出,怕说出后会让安稳讨厌她的猜想变得笃定,一如多年前的父亲那般离开那个将要变成蝴蝶的母亲,转头...走向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我...生病了。”晚风掠过时带起她鬓角碎发,将耳后那片金黄的叶子吹得簌簌作响,仿佛多年前那个秋日午后,她躲在教室窗棂后,看着安稳将一片银杏夹进课本时的模样。
“所以...你消失是因为生病了?”安稳手掌下意识收紧。
程思陈的泪终于坠落在安稳肩窝,晕开一片潮湿的云。
她忽然抬头,将唇畔贴上对方耳后的银杏叶:“那现在呢?”
远处钟声忽响,惊起檐角栖鸦。
“现在?”程思陈抬眼时,笑意流出——现在...她不必变成一只逐光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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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午后,记忆中与程思陈的见面还停留在上周,她真是个神秘的人,来时无影,去后无息。
“稳稳。”不远处的转角响起了方默的呼喊声。
安稳不语。
“怎么不理我?”方默自觉没趣,坐下时还在嘀嘀咕咕的,似乎咖啡馆包间内的对话不曾发生过。
安稳依旧翻看着书籍不语。
“稳稳,你变了。还记得我们从前总爱趴在教室窗边看月亮吗?那时候你说,月亮是孤独的,可它总有群星相伴……现在,你却连看都不看我。”男孩突然出声,他长叹一声,带着破碎的语气,“稳稳,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哪怕是...”他顿住,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安稳垂落的睫毛,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沉默刻进记忆,“哪怕是日后看着你嫁给真正喜欢的人……”
嫁给真正喜欢的人?
”真的?”安稳抬头望向方默,眼底泛起涟漪,仿佛沉寂的湖面被石子惊扰。
方默一时间怔住,不禁苦笑着:“你看你,对谁动了心思了吧?”他打趣着,在看到对方眼底流露出的那抹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情愫时,他在心底,轻轻地将这个爱了多年地女孩放下。
安稳刚要开口,图书馆外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她冲向窗边,玻璃在剧烈震动中嗡鸣,指尖触到冰凉的窗框时,一股金属摩擦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车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正朝着图书馆入口的学生群体冲去,轮胎碾过石板路,溅起碎石灰尘,裹挟着汽油味与橡胶焦糊的刺鼻气味,在人群中犁出一道惨烈的沟壑。
方默紧随其后,瞥见窗外场景时面色煞白。车牌尾号“默”字谐音的改装车,他再熟悉不过——这是方氏集团引以为傲的“天穹”无人驾驶项目的试验车,车身被改装得棱角分明,引擎轰鸣声起伏,每一处接缝都泛着幽蓝的光,而能绕过层层安保将其开出公司的,只有他那位素来与父亲离心、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同父异母哥哥,方正文。
“方正文……”方默咬牙吐出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冷汗沿着脊背滑落。
窗外,那辆尾号“默”字的黑色越野车如失控的巨兽,碾碎花坛护栏,金属撕裂声与人群的尖叫交织成地狱般的轰鸣。
车灯在暮色中爆射出惨白的光,照在方正文扭曲的脸上——他正仰头迎上方默的目光,瞳孔在癫狂中不断收缩着,嘴角扯出恶毒的弧度,仿佛要将这场灾难烙进方默的瞳孔,成为他永生难忘的梦魇。
安稳冲下楼时,越野车的车窗缓慢下降,尘土与血腥味混着风灌入鼻腔。
是他!那个在酒吧里想要将自己带走的男人?
“安稳,好久不见。”方正文开口,声音在引擎轰鸣中显得细小。
他无视周围躺在地下哀嚎的痛苦声,目光紧紧锁住安稳,仿佛此刻的惨烈不过是为她准备的盛大布景。
安稳蹲下身子检查着受伤的市民,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渍,心跳在血腥气与尘土中狂跳。
她望向已经扬长而去的车影,咒骂声混着齿间:“疯子!”
————
黑色的越野车在血色夕阳中化作一道狰狞的伤疤,撕裂了整个黄昏的宁静。
次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方氏集团的董事长方振国踏入会场时,西装革履的身姿仍保持着惯有的威严,但眉宇间已难掩疲惫的褶皱。
会场内闪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记者们举着话筒蜂拥而上,问题如利箭般刺向“天穹”项目的安全性与此次图书馆外惨案的真相。
方振国抬手示意安静,身后大屏上循环播放着昨夜事故现场的惨烈画面。
“对于昨夜‘天穹’试验车失控事件,我代表方氏集团向所有受害者致以最深切的歉意。”方振国的声音沉稳如磐石,却难以掩盖喉间细微的颤抖,“经初步调查,事故原因为系统突发技术故障,我方已全面暂停所有无人驾驶项目的测试,并将全力配合警方追责。”
有人高喊:“有传言称肇事者系是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否属实?”
方振国喉结滚动,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肇事者是公司参与研发的实验人员,并非外界传言是我方振国的私生子,我方振国也从未有过什么私生子,对于此等留言,我将对造谣者采取法律措施。”
方振国话音未落,会场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披散着头发冲上前来,手中高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少年与方振国并肩而立,眉眼间与他有七分相似。
女子双目赤红,声音撕心裂肺:“你撒谎!昨天撞死我丈夫的凶手肇事者就是你的儿子方正文!”
闪光灯骤然停滞,全场陷入死寂。
方振国瞳孔猛地收缩,却始终不语。
情绪崩溃的女子突然转身扑向大屏幕,失控地拍打那些惨烈画面,“你们这些资本家,为了保住自己的亲生儿子!什么鬼话都能编出来。”
保安迅速上前试图搀扶女子,她却挣扎着嘶吼:“图书馆外有监控,你们去查!去看!就是他儿子,撞死我丈夫的人就是他儿子!”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炸响。
记者们瞬间骚动起来,话筒与快门再度对准方振国,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方董事长,是否承认肇事者与您有血缘关系?”
“‘天穹’项目是否存在技术隐瞒?”
“您是否利用‘天穹’试验车的技术故障掩盖事件真相?”
方振国僵立原地,西装领口已被冷汗浸透。
他深知,此刻任何回应都将掀起滔天巨浪。
但若是承认集团声誉将彻底崩塌。
身后,女子凄厉的哭声与记者们的骚动交织成一片混沌,而大屏幕上,事故现场的惨烈画面仍在循环播放,仿佛一场永不落幕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