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之花》天生不丽质

24、第二十四章 你可以试试啊

　　傍晚，当张斌的车开到映秀镇中心、灾后重建委员会帐篷前的时候，甘主任正带着八、九个人排着队站在两边迎接。
　　林竹青走下车的时候，人们开始热烈地鼓掌，她被这个阵仗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肖华生朝着甘主任走过去：“主任，您这是干什么，太夸张了吧！”
　　“哎呀，小肖啊，大家都是由衷的，对你这几个月在这儿拼命的工作、努力的奉献，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就让大家表达一下吧。来，小辉，你快喊这个漂亮嬢嬢。”小辉站在甘主任的旁边，腼腆地微笑着。
　　肖华生说：“主任，您就别勉强他了......”
　　话音未落，只听小辉轻声喊了一句：“嬢嬢。”
　　这一声让在场的男人都湿了眼眶，这是灾难发生之后小辉第一次开口讲话。
　　肖华生蹲下来抱住他的肩：“小辉，你太棒了！哎，不对，你怎么这么偏心，你也喊我一声噻，我给你做秋千，做红烧肉，教你数学，还有打篮球，你都没喊过我一声。”
　　“肖叔叔。”
　　肖华生一把把这个瘦小的身体搂进怀里。
　　林竹青走过来，从手提包里抓出一把糖果，摸了摸小辉的头：“小辉好乖，嬢嬢给你带了果脯、沙琪玛，还有巧克力。”
　　小辉接过来，乖巧地说：“谢谢嬢嬢。”

　　林竹青转过身，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袋子对甘主任说：“主任，我给大家带了北京全聚德的烤鸭。”
　　人群一片欢呼。
　　甘主任说：“好啊，谢谢你，一会儿烤鸭拿给厨师加工一下，来吧，咱们现在开饭，厨师都准备好了。”
　　甘主任转过身喊：“罗永花！”
　　“哎！”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一个女人从旁边的帐篷里跑出来。
　　甘主任冲她喊：“快点上菜！”
　　“要得！”
　　帐篷外的空地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两张小桌子拼成一个长条桌，又拿过来很多竹椅子，叫罗永花的女人不停地从里面端出菜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怎么这么丰盛？”肖华生不由喊起来：“我来这么久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菜。”
　　“因为今天小林来了噻。其实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菜，都是一些当地的野菜，就是罗永花给炖了只鸡，听说小林喜欢吃鱼，于鑫去钓了条虹鳟鱼来，也就是这些。”
　　肖华生抱拳：“有劳大家了！”
　　甘主任说着，手里拿过来一瓶水井坊准备开启，肖华生见了吃惊地问：“主任，您今天这是要干嘛？”
　　“小林来了，我高兴，咱们今天破个例，大家都跟着小林沾光哈。”
　　林竹青慌忙说：“甘主任，您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我什么都没干啊，怎么能让您这么破费。”
　　“小林啊，你不知道，我虽然比小肖大了十几岁，但是我跟他很投脾气，他就像我的弟弟，所以你就是我的弟妹，你跟大哥不许这么客气。”
　　肖华生对甘主任抱了一下拳：“大哥，我啥也不说了，都听您安排。”
　　肖华生对林竹青说：“这是我到这儿来了以后第一次喝酒。”

　　甘主任叫住忙前忙后的罗永花：“好了，你歇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你就坐在小林的旁边，陪着她说说话。”
　　罗永花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林竹青的旁边。

　　大家都坐下，一番客套过后，甘主任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对着肖华生说：“小肖啊，这第一杯酒我一定要敬你，这几个月见到你的工作状态，我心里只有两个字：敬佩！”
　　“主任！”肖华生刚要说话被甘主任抬手打断：“我这第一杯酒，是我自己敬你，也是为映秀镇的群众敬你，由于你超强的专业能力、悬壶济世的优秀品德、夜以继日的工作态度，你提供的映秀镇地质勘察、岩土力学特性等的基础数据，得到了成都以及中央专项小组专家的一致认可，你提出的工程设计方案的承载力、沉降量指标优化建议、支护结构安装的技术问题等等，为我们灾后在原址上重建映秀镇，为建筑设计单位项目的实施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以至于我们映秀镇，本来是地震最严重的地方，却能在9月上旬成为汶川全县第一个进入重建阶段的镇子，小肖，我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一切都在酒里了。”甘主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主任你这也太夸大其词了！主任！好好好，我也喝了。”肖华生也干了一杯。
　　听着甘主任的这番话，林竹青的自豪之情从脸上升起，她看着肖华生，心想：小叔哥，我就说，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你做到了！

　　甘主任突然说：“小林啊，我听小肖跟我念叨好几回了，说他很遗憾你们俩到现在还没办婚礼，我就想着给你们俩办一场特殊的婚礼，就在我们映秀镇，你看怎么样？”
　　“主任这......”肖华生刚要说什么，被甘主任立刻打断：“你不许说话！”
　　张斌、于鑫和旁边的几位拍起手来：“主任这个提议太好了！”

　　林竹青从在成都见到张斌、到映秀镇见到甘主任，就一直被他们的各种言行感动着，听了甘主任的这番话她更是情难自禁。
　　她跟肖华生的婚礼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结：本来去年就该结婚了，结果肖华生的母亲患了绝症，肖华生推掉一切工作回老家照顾母亲，她只能在一旁默默支持；本来以为肖华生在母亲去世以后会跟她完成婚礼，却因为情绪陷入低谷难以自拔而选择了奔赴几千里之外的地震灾区，她又一次不得不无限期地推迟婚期。而此时，这位甘主任犹如从天而降的如来佛祖，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要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弥补她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
　　她把肖华生手里的酒杯拿过来说：“甘大哥，您对华生和我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听您的安排。我敬您一杯！”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好！弟妹，我也干了！”甘主任也喝下一杯。
　　此时，林竹青没有注意到，一桌人都在欢声笑语的时候，只有坐在她旁边的罗永花低头咬着嘴唇，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晚上吃过饭，甘主任很过意不去地对林竹青说：“小林，我本来想给你们俩找个大一点的帐篷，华生那个床太小了。”
　　肖华生赶忙说：“主任我那个挺好的，床小点儿更方便亲热啊。”他说着把林竹青往自己怀里搂过来。
　　林竹青已经被他的话惊得捂住了脸，张斌“喔喔喔”地带头起哄，甘主任忙识趣地说：“我让人给你屋里又拿过去一张小床，两张小床拼在一起睡吧。小林也辛苦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又对罗永花说：“你把小辉送回去吧。”

　　进入肖华生的帐篷里，林竹青打量了一下，内部设施果然极其简陋。这里空间狭小，最里面有一张简易床，看样子宽度最多也就0.9米，旁边又多加了一张，把帐篷里挤得满满的。床边有一个简易的晾衣架，上面挂着肖华生的几件衣服。另一边是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还是肖华生从北京带过来的。
　　这样的情景是林竹青意料中的，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难过，相反，她对这里充满感激，感激这艰苦的环境，居然能荡涤肖华生心中的阴霾，还回了她原来的那个小叔哥。在肖华生和她那么多次的通话里，她从未听肖华生跟自己抱怨过，她知道，她的小叔哥对这里的生活甘之如饴。
　　一想到刚才在甘主任面前肖华生说的那句话，林竹青的脸又红了，她嗔怪着肖华生：“你真讨厌，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
　　肖华生把脸凑过去，开始亲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语：“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怕别人笑话。”
　　林竹青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现在，又可以了？”
　　肖华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自从母亲生病以来，肖华生就没有主动跟她亲近过。母亲去世以后，他的情况就更糟了，一度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来汶川，经过这四个月的忙碌，自己渐渐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一个男人正常的身心。
　　他对林竹青说：“你可以试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