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之花》天生不丽质

14、第十四章 你要尽快做决定

　　一夜未眠的肖华生黑着眼圈疲惫地瘫坐在火车的座位上，就在一夜之间，他的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发。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能冷静地思考：我回去该怎么跟母亲解释？不，我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万一她承受不住崩溃了怎么办？可是我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怀疑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
　　下了火车，他直奔石家庄省人民医院住院部。到了六楼的肝胆外科，他走进住院大夫的办公室。
　　“请问哪位是病人刘敏的主治大夫？”肖华生问。
　　这时，一位背对着门口、坐在最里面的白大褂男人站起身，转过头看着肖华生，吃惊地喊了一句：“华生？是你吗？”
　　肖华生也认出了他，几步跨到他面前：“鸡窝？哦，不对，建华？”
　　肖华生面前的男人是他在石家庄一中时候的高中同学，名叫梁建华，由于梁的母亲是上海人，有一次到学校来找儿子，在班级门口喊：“鸡窝！鸡窝！”班里人都没听懂，却看到梁建华跑了出去。
　　班里的同学笑成一团。
　　自此梁建华的本名已经被大家都遗忘了。

　　梁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肖华生点点头：“是啊，上次还是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做伴郎。”
　　梁大夫问：“刘敏是你什么人？”
　　“我妈。”
　　梁大夫愣了一下，上前搂住了肖华生的肩膀，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
　　肖华生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肖华生说：“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我能扛得住。”
　　梁大夫点点头：“转移性胰腺癌晚期，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只能化疗，还有靶向治疗结合免疫治疗。”
　　“哪一种效果好？”
　　“说实在的，没有效果特别好的，都只是稍微延缓一下。”
　　“你觉得我需不需要到北京肿瘤医院再去试试？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咱们医院。”
　　梁大夫摆摆手：“这没有什么，有条件可以去问问看，我建议你带着我们医院所有检查的片子、报告先去咨询一下，如果那里的大夫有不同的治疗意见你可以考虑去北京治疗。如果跟我们的看法一样，我觉得就没有必要了。据我所知，目前对于胰腺癌晚期的治疗方案基本都是差不多的，而且你妈妈的医保在咱们当地，即使这样治疗下来的费用都是惊人的，如果去北京治疗，医保报销的比例要低很多，你还要考虑经济上的压力。你要尽快做决定，如果准备留在我们这里治，我要开始给你母亲用药了，到了这个时候，癌细胞增长的速度是惊人的，早一天用药就会早一点见效，你明白吗？”
　　肖华生点点头：“这样吧，你就按你的计划开始治，第一个疗程就在这里做，北京的医院我也没有认识的大夫，不知道能不能住进去，咱们两条腿走路吧，如果我那边联系好了再把我妈接走也不迟。”
　　“好。”
　　肖华生拱手：“建华，拜托你了！”
　　“你说什么呢，咱们是同学啊！”

　　在母亲的病房外，肖华生听到母亲跟弟弟说：“我要出院，不就是肚子疼吗，非要让我上这儿来干嘛？该查的也都查了，你不是说没什么大毛病吗，干嘛还要住啊？我要回家！”
　　肖华生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
　　“妈！”
　　母亲看到他，非常吃惊：“华生，你怎么来了？”
　　弟弟华军也喊了一声：“哥。”
　　肖华生在看到母亲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春节的时候才见过，到现在不过才3个多月，母亲却消瘦了很多，脸色蜡黄，一看就知道病入膏肓了。
　　“妈，我正好上这边来出差，给华军打电话他说您住院了我就过来看看。”
　　“那你来的正好，我不想住了，我想回家，给我办出院！”说着就开始脱身上的病号服。
　　肖华生坐到了病床的边上，拉住母亲的手：“妈，我刚才问了梁大夫，就是你的主治医生，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是个非常敬业负责的大夫，他说你的检查有几项不太合格，需要做一些治疗，还要打一些营养液，增强你的免疫力，你就乖乖地在这儿住着，配合治疗好吗？咱们都听梁大夫的安排好吗？”他的口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母亲看着他，轻轻地“哦”了一声，脱掉的半只袖子又穿回来。
　　弟弟在旁边说：“看，你大儿子一来你就老实了，我说什么你就是不听。”
　　肖华生笑起来：“你醋喝多了是怎么的？！”

　　“妈，我今天还得赶回北京，那边还有事儿，就不陪您了，华军你辛苦。”肖华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嗯，你忙你的。”母亲朝他挥挥手。
　　弟弟华军送出病房外，肖华生说：“我赶紧回北京再去肿瘤医院问问专家，如果诊断结果跟这边是一样的，咱妈可能就......”他说不下去了。
　　兄弟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弟弟华军说：“哥，我这个工作请几天假还可以，再请恐怕......”
　　“我知道，你是公务员，这个工作来之不易，你尽量别请了，以后我来照顾妈。”
　　“你怎么照顾？”
　　“我准备辞职了，我反正是个自由职业者。”

　　肖华生回到北京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十二点。他打开房门，看到林竹青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林竹青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
　　肖华生走过来，跪到地上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林竹青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摩挲着，问他：“那边的资料都带过来了？”
　　肖华生点点头。
　　“我今天问了我一个同事何姐，她老公的同学在肿瘤医院，她已经给我联系好了，明天咱们直接去找那个人，他带咱们去找肝胆外科的崔主任。”
　　肖华生把脸抬起来，刚想说什么，被林竹青制止了：“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洗洗睡觉，明天咱们早点去挂崔主任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