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盼这华衣》妄时序

26、逃出生天

　　杨贺与李公公的脚步声最终消散在宫墙深处。白霄和江以清抬着箱子走了没多远，便转身行至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江以清拨开箱中层层书册，取出两柄佩剑，将其中一柄佩剑递给白霄。

　　“随我来。”

　　白霄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引着江以清在宫墙夹道间迂回穿行。夜色浓重，宫灯在远处明明灭灭，映得青石板路泛着幽光。

　　不时有巡逻侍卫列队经过，脚步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二人始终低垂着头，一前一后行走着，保持着恰当距离。
　　即将到达地牢，他们的脚步越发急促，却在转角处与一队侍卫迎面相遇。

　　领队侍卫长一眼便看出他们服饰不像是宫中的款式，当即抬手拦下：
　　“站住。你们是何人？”

　　白霄和江以清停了下来。

　　几名侍卫围拢过来，白霄知道自己一开口必会暴露身份，便向江以清递了个眼色。江以清会意，上前半步，从容应道：

　　“我们是首相府的差役，奉首相之命给映王殿下送件要紧之物。”

　　侍卫长不住地打量着二人。
　　“既是送物，东西在何处？”

　　“是一封密信。”江以清面不改色，“事关重大，恕不能示与各位。”

　　侍卫们交换着怀疑的眼神。其中有个侍卫说道：
　　“可这也不是通往映王住处的路啊。”

　　江以清适时露出几分难为情的神色：
　　“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是初次入宫，对宫里并不熟悉，方才转了几个弯便迷了方向，所以还未找到前往映王殿下住处的路。若诸位能行个方便，指点路径，那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了。”

　　“唔，我们刚好要去那边巡视，那你们便跟我们走吧。”
　　侍卫们好似放松了些警惕，转身继续前行，白霄和江以清跟了上去。

　　二人找准机会，趁他们不注意，猛地抽出藏在身后的佩剑，迅速用剑柄击向他们的后颈，将他们打晕。其余侍卫顿时惊觉，挥刀反抗，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混乱中，一个身形灵活的侍卫矮身躲过一击，趁机向后急退，恰在此时，白霄正好回头，竟被那侍卫看清楚了容貌。

　　“临湘公主？”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江以清。
　　“江公子！原来是您二位。”

　　白霄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他要大喊大叫的准备，谁知那人竟恭敬一礼：
　　“奴才曾受过公主和江公子的恩惠，今日之事，不知可否让奴才为公主略尽绵力？”

　　白霄仔细端详这张年轻的面容，忽然想起这正是此前侍卫集体腹泻时，江以清连夜诊治的众人之一。没想到当初为了使用兵权设下的局，竟在此时结出善果。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会钻木取火吗？”白霄突然问道。

　　侍卫被这突兀的问题问住，略加思索后答道：
　　“应当可以。”

　　“待会儿你在这附近生堆火，待火势起来后，就大声呼救，记住，声音越大越好。”

　　“这……”侍卫不解地环顾四周，“此处甚是偏僻，这会儿又未到交班的时辰，除了地牢门口可能还有几个守卫，怕是根本没人会听见……”

　　白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让你怎么做，你照做便是。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当还我个人情。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不慎打翻灯笼造成的意外。”

　　“遵命。”侍卫应下，不再多问，转身隐入树影中。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草丛便窜起一道火舌，浓烟裹挟着焦糊的味道随风飘来。

　　“不好了！走水了！”那侍卫卯足了嗓音，用尽最大力气喊道。
　　地牢门口的守卫听到声音果然探出头来，随即三三两两地跑出来救火，只留了两名守卫继续看管。白霄和江以清抓准时机，径直杀入大牢内部。

　　经过两个月的魔鬼训练，白霄的剑法已大有精进，那柄沉重的佩剑也逐渐被她用得得心应手。那两名守卫并不是她和江以清二人的对手，一时占了下风。
　　意识到被耍的其他守卫们此时都纷纷赶了回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刀光剑影间，牢门前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白霄侧身避开劈来的腰刀，沉重的佩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对方手腕。那守卫吃痛松手，兵刃落地发出哐当的声响。
　　江以清剑术精湛，点、刺、挑……每一招都逼得敌人连连后退。

　　张云见这机会，连忙趁乱取出备好的细竹棍，三两下撬开牢锁，带着成员们逃了出来。

　　白霄瞥见他们已逃出牢笼，立即扬声道：

　　“地牢外东边树下有一队昏迷的侍卫，速速换上他们的衣物，往东南角门去！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一名守卫趁机举刀冲向正在撤离的人群，白霄返身疾刺，剑尖精准地刺入那人肩胛。

　　"快走！"
　　江以清挡开两把同时砍来的短刀，对犹豫的成员们喝道。

　　“她是临湘公主！快禀告皇上！”
　　守卫们认出了白霄的声音。一个眼疾手快的守卫说着便要往地牢外面跑去，白霄纵身跃至其身前，将其拦住，拔出佩剑，径直刺穿他的腹部。

　　血迹瞬间四处喷射，温热的鲜血喷溅在阴湿的石壁上，众人趁机依照指示向外疾奔。

　　白霄与江以清挥剑断后，且战且退，掩护成员们逃脱。

　　待冲出地牢，那名曾受过二人恩惠的小侍卫还在门外焦急等候，见二人现身，急忙迎上：

　　“公主可还有吩咐？”

　　“快去叫人救火吧。”见火势已经稍微大了些，白霄皱了皱眉。
　　“另外，我们在宫门附近的小道上放了两箱书籍字画，等下你把他们送到映王住处去，就说是首相大人所赠。”

　　“是。”小侍卫躬身领命，转身疾步没入夜色之中。

　　白霄和江以清二人来到两仪殿外等候，杨贺已经与白羽议事完毕，便带着二人沿着来时的宫道原路返回，离开了宫中。

　　第二日，白霄和白羽约定好的民兵与羽林军的比试如期举行。

　　白羽特意命人在宫城西侧的演武场清出大片空地，四周架起木栏，当中设了演武台，又沿着场边摆放数十张交椅，请来许多官员一同见证，存心要让白霄当众难堪。

　　白羽与映王本在暗自得意地偷笑着，等着看白霄独自站在场中手足无措的模样。谁知经李公公通传后，白霄竟将民兵一个不差地带了上来。

　　白羽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猛地转向映王：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不是该在地牢里关着吗？莫非你与临湘公主暗中勾结，想用这等障眼法谋取羽林军的兵权？”

　　映王惊得险些打翻茶盏，慌忙俯身低语：
　　“皇兄明鉴！临湘公主与臣弟积怨已深，这些年来从无往来，怎会突然合作？臣弟便是再糊涂，也断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白羽盯着他看了片刻，终是缓缓靠回椅背：
　　“也罢。”他抓起案上茶盏轻啜一口，“量你也没这个胆量。”

　　由于虎符仍在白霄手中，调动羽林军的事需要由白霄亲自安排。李公公将写有全体将士姓名的字条整齐叠好，放入一只木匣中，随后端至白霄面前。她伸手从中抽出十余张，被念到名字的十三名羽林军将士，便成为今日她手下民兵将要迎战的对手。

　　不多时，被选中的将士们陆续来到比试场中。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支精干队伍的身上。

　　白霄这时却道：

　　“古往今来的比试，都讲究一个公平。为了避免作弊，我手下的民兵所用兵器，都是由宫中统一送来，随机分发到成员们手中的，而羽林军诸位将士，手中所握却是伴随自己多年、熟如手足的旧兵器。如此安排，是否有失公允？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她望向白羽。后者扬眉一笑，爽快应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羽林军也一律改用宫中兵器。今日比试，朕必定叫你心服口服。”

　　白羽话音一落，一列太监便手捧刚从武库取出的兵器鱼贯入场，依次分发给场上的将士。将士们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色。

　　“皇妹可还有其它意见？”白羽问道。

　　“不瞒皇兄，臣妹还有一事。”白霄的眼中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战场之上，士兵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倚仗整体配合。因此臣妹希望，今日之比试，也能以团体作战的方式进行。”

　　映王一时竟不知道白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没有出声打断。白羽见映王未加阻拦，便颔首应允：

　　“朕准了。”

　　十余位身着布衣的民兵与同样数量的羽林军精锐相对而立，沙尘在晨风中轻轻卷动。白霄凝神看着，脑海里不住地回想着武馆老板的叮嘱：

　　“这羽林军的训练方法确实严谨有效，但在我看来，却藏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熟练。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兵器，经年累月下来，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发力点。养成了手感，便不会轻易更换。而我们的成员们却实行轮流更换兵器制，确保每位成员都能快速上手各种类型的兵器。虽然起初生疏，如今却已能随手拿起任何兵刃都得心应手。”

　　“再者，羽林军中三部一般分别训练，平日里交集较少，团队配合不足，真要并肩作战时，反而会互相牵制，有可能比个人战实力更弱些……”

　　白霄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她稳步走入队列，右手高高举起，向众人示意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