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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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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清一脸慈爱地拉过楚寒星,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向他娓娓道来了这个关于他父母的故事……
楚寒星的父母和叶溪月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楚寒星的母亲谢海月是秦婉清自小的闺中密友,二人无话不谈。有一次,秦婉清意外得到一本关于西北蛊术的话本,便邀了谢海月一同赏读。
谁知二人读过之后愈发上头,竟生出了要去西北见识蛊术的念头。二人一拍即合,邀了各自的未婚夫婿,一番商议过后,四人瞒着家人就出发了。
四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在半月后到了西北边境。
彼时的四人已经在路上打听到了西北有一位活了三百多年的老人,许多外地人为了求得永生都来找她。
“如此,那西北应该遍地是长寿者!”谢海月听人讲起那位长寿老人,心中便按捺不住激动,“那我们加紧些,好想看看那位三百多岁的老人是什么样子。”
永生,大约是世间所有人都向往的。不论是普通人养生还是修仙者修仙,都是希望自己能活得更长久些。
四人在戈壁滩辗转多日,饱受风沙却始终没见一个人影,所到之处的房屋皆是破破烂烂,丝毫没有活人居住的痕迹,连每一口水井都是干涸的。
几天下来,四人带的水和干粮已经见底了,再找不到客栈,怕是要死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了。
高空悬挂着的太阳将这片土地烤得又干又烫,走在上面像是在烤炉里,备受煎熬。
谢海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摇摇晃晃,最终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小月!”秦婉清听见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转头去看时,发现是谢海月晕倒了,急得大声叫道,也不顾自己已经口干舌燥许久了。
听见秦婉清的声音,前方拿行李的两人齐齐转头,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谢海月。
楚江峰扔下行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起谢海月,焦急地唤道:“月儿,月儿!”谢海月却是没有一点反应。
秦婉清急得哭起来,却由于长时间没喝水,本是着急的大哭,也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正当二人抱着谢海月不知如何是好时,叶明择突然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朝着远处挥手。
“救命啊!救命!”叶明择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着,希望远处的人能听见或是看见自己。
终于不负众望,远处的人影渐渐靠近,是一个骑着马的西北扮相的男人。
见人过来了,叶明择也向着那人的方向跑过去,道:“求你救救我们,我朋友晕倒了,我们也迷路了,几天都没见到人。”
男人看了一眼叶明择,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谢海月,下了马。
“你们把她放在马上。”男人指着谢海月,又看了一眼秦婉清,道,“你也坐上去。”
说着将缰绳递给叶明择,自己则去捡起几人的行李,背在肩上,示意几人跟着他走。
一路无言,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才到了一个荒漠村庄。
叶明择大概看了看,这个村子很小,只有十来户人家,这些人也多是老人和孩子,没有看到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除了救他们的那个年轻男人。
村子里的人见到叶明择几人,都议论纷纷,只是叶明择他们听不懂当地的语言,不知道村民们在议论什么。
穿过村子,走到村尾的一座小房子前,男人停住了脚步,道:“到了。”
男人将门推开,侧身站在门边,道:“进来吧。”
“多谢。”叶明择对男人道了谢,率先进了屋子。
秦婉清紧随其后,最后是抱着谢海月的楚江峰。
男人让楚江峰将谢海月放在一旁的长椅上,自己则去打了点水,让楚江峰喂给谢海月。
“阿古,有人来吗?”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
这时,叶明择才发现里屋的门口坐着一个老媪。她看起来十分苍老,脸上的皮像是已经和肉完全分离了,松垮地耷拉下来,并遮住了她的五官。
“对,阿嬷,今天在路上遇到几个迷路的外地人,我把他们带回来了。”那个叫阿古的男人回答道。
“外地人?”老媪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像是疑惑,又像是……惊喜?
闻言,叶明择的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直觉这个老人不对劲。
“坐吧,喝点水。”阿古端上几杯水,放在桌上,平静地解释道,“这是我阿嬷,她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人都老熟了,就是死不了。”
啊?就这么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人还不死?秦婉清和叶明择对视一眼。
“这么说不太好吧……”秦婉清连续喝完五杯水后,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讪讪笑道。
“没关系,”老媪开口道,声音里仿佛刻着百年岁月,也无比沧桑,“我倒是想死,要是有人能把我咒死,也算是为我这个老太婆做了件好事。”
想死还不容易吗,拿刀往脖子上一抹不就死了?秦婉清这么想着。
但这老媪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地开口道:“我也寻死过多次,都死不了,你们看……”
说着,她抬起手,将围在脖子上的绸布取了下来,只见脖子上一层层的褶子里,赫然藏着几道被刀割过的痕迹。
“可……永生不是所有人都想追求的吗?”秦婉清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多次寻死的老媪。
老媪冷哼一声,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能想象到她对秦婉清这个问题的鄙夷。
“永生?你是想用你那副年轻貌美的身体永生,还是想用我这副老太婆的身体永生?”老媪不等秦婉清的回答,自顾自道,“老太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养了这副永生蛊,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语气里多了许多悔不当初之意,叶明择却是对她说的永生蛊起了兴趣。
叶明择问道:“永生蛊?那是什么?”
老媪道:“老太婆我的这副身体就是永生蛊!”
“什么!”秦婉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浑身松垮的皮肉,“这是蛊?”
“哼!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外地人,只知道永生,可知道永生的代价?”老媪冷声道,“你以为我怎么死不了,还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是这永生蛊将我的灵魂困在它的身体里。它是永生,它不会死,所以我也死不了。”
秦婉清一下子没明白,等明白过来后感到一阵恶汗,默默地躲在叶明择身后,不再搭腔了。
叶明择倒是一下子就懂了老媪的话,他来之前想过蛊可怕,却不曾想竟然这么可怕。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闻到厨房里传来阵阵菜香,叶明择和秦婉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和老媪聊天聊得都忘了肚子饿,于是进厨房和阿古一起做饭。
吃饱喝足后,已至深夜,阿古替他们收拾了一间屋子,由于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上面再铺上几张草席,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很大的地铺。
阿古将油灯放在远离草席的小桌上,道:“家中简陋,将就住。这附近也没个客栈,你们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多谢阿古兄。”叶明择笑道,虽说跟客栈比是简陋了些,但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人家愿意施以援手并热情款待,已经是很好了。
奔波了几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几人并排躺下,谢海月和秦婉清睡在中间,楚江峰和叶明择则一人睡在一边,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夜半,窗外的草丛中有些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极其轻,叫人不易察觉。不一会儿,一个奇怪的影子倒映在窗边,盯着屋内看了好一会儿,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一早,谢海月先醒了,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警觉地起身,看到了身边的几人,又放下心来。
这时,门被敲响,但谢海月没有开门,也没做声,外面的人敲了几下,见没人开门,也离开了。
谢海月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不敢轻易开门,于是她轻轻摇醒楚江峰,示意刚才有人敲门。
楚江峰见谢海月醒了,十分欣喜地抱住谢海月,道:“月儿,你醒了!饿不饿呀?”
两人的动静惊醒了秦婉清,秦婉清见谢海月醒了,一下子坐起来,搂住谢海月的脖子,问道:“小月,你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
“有点儿……”谢海月感觉自己不是有点儿,是特别特别饿,饿得有点难受了,但她也不想让楚江峰和秦婉清太担心,就说自己睡着了也没什么感觉。
秦婉清把叶明择拉起来,叫他和自己一起去准备点吃的,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阿古站在门口举起手做出敲门的姿势。
三人都愣了愣,还是叶明择先反应过来,道:“阿古兄,早啊。”
阿古道:“不早了,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叶明择和秦婉清闻言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古又道:“你们另外那位姑娘可醒了?需不需要我去帮你们请个郎中?”
“不用不用,她已经醒了。”秦婉清笑着回答道。
阿古走到厨房,端出几碟小菜放在桌上,眼神却望向秦婉清身后。
秦婉清和叶明择好奇他在看什么,转身看见原来是谢海月和楚江峰。
谢海月刚刚从楚江峰那里得知是阿古救了他们,遂出来道谢:“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如果不是你,我们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阿古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说完便招呼他们几人用餐。
“你们来这里,难道真是为了永生蛊?”阿古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这个地方别的没有,稀奇古怪的蛊术不少。
“永生蛊?”谢海月不解,问道。
“你昨天晕倒了,所以不知道。”秦婉清替她解释道,“这位阿古兄的阿嬷就是养了永生蛊,如今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
其实秦婉清还想说得更详细些,把她看到的老媪的样子和自己的感受都告诉谢海月,但是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当着人家的后辈说,怎么看都不太礼貌,也就作罢了。
“只不过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永生蛊。”秦婉清又向阿古解释,“我们在话本上看见有关于西北蛊术的记载,实在好奇,就想来看看。”
阿古闻言,面露不悦色,道:“话本上的东西怎能当真?”
“可你们这里确实有蛊术啊,还是以前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蛊术。”秦婉清道。
叶明择见阿古脸色不好,忙制止秦婉清继续说话,笑着对阿古道:“我们的确不太懂这些,这次来也是因为好奇,就只想看看。”
阿古的脸色缓了些,道:“这些东西都十分危险,劝你们赶紧回去,外地人来这里,可算得上是禁忌,更何况是你们这种年轻人。”
外地人?叶明择和楚江峰对视了一眼,昨天晚上那个老媪听说他们是外地人,就着重强调了“外地人”,语气还很奇怪,今天阿古又提起,莫非这里真有什么古怪?
楚江峰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此地还是不宜久留。既然阿古让他们离开,那不如趁此机会回去了,万一以后遇见什么危险,没人帮助,搞不好会命丧他乡。
于是,楚江峰一副听劝的模样,笑道:“既然阿古兄都这么说了,我等还是回去吧。万一真遇上什么危险可就糟了。”
阿古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待会儿我送你们离开西北,你们便自行回去吧。”
叶明择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楚江峰答应离开后,阿古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饭后,几人拿着行李,坐上了阿古借来的马车,一路到了西北边境。叶明择取了一半的盘缠给阿古,作为答谢。
阿古却怎么也不肯收,只道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叶明择坚持道:“阿古兄于我们四人是救命之恩,一点心意,才是不足挂齿。”
阿古见推脱不掉,便收了。
“后来,我们就回来了。”
楚寒星听得入迷,问道:“那……秦姨,你们之后就再没去过西北吗?”
秦婉清摇摇头,答道:“没有。”
“我们回来后不久,父母怕我们又四处乱跑,便安排我们成亲了,说成亲可以去去孩子气。”秦婉清摸摸楚寒星的头发,回忆着,“我和你娘还是同一天出嫁的呢。”
“我娘……”楚寒星从来没见过谢海月,只是听人说,谢海月生下他后便没再见过了。有的人说谢海月难产死了,有的人说谢海月不愿意嫁给楚江峰,生下孩子后跑了。但这些都是谣传,没有谁能证明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