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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星月 ...


  •   “数千年前,蛮疆古国盛行炼骨,人们以炼骨续命,以求长生不老。
      炼骨之术邪恶无比,需将未及笄之少女净身,关入玉石打造的屋子,再取婴儿的血液使其饮下,七七四十九天后,将手腕与脚腕处割肉放血,待血流尽,便可取骨……”
      楚寒星读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这可真够恶心的。”
      正当他想继续看下去时,一只手蓦地扶上他的肩头,轻飘飘的不似人。楚寒星余光瞟到一只惨白如雪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大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啊!!!!!”
      “鬼叫什么?”那只手的主人开口了,是个好听的女声,于楚寒星而言,这声音每天都能听见,再熟悉不过。
      楚寒星这才拿下挡在眼前的手,惊魂未定地大叫道:“你你你你……你大白天的装神弄鬼吓唬人,有病吧你!”
      只见面前的少女身着一袭粉蓝色齐胸襦裙,叉着腰,见楚寒星这么大反应,不禁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书:“胆子这么小还看什么诡事录。”
      见楚寒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少女凑上前,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心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哦。”说完将书又塞回楚寒星怀里。
      被调戏了的楚寒星一副不服的表情,还未等他开口,少女又道:“哦,对了,我爹叫你把二楼雅间都打扫一遍。”
      “叶溪月……”楚寒星咬牙切齿盯着少女的背影,心道,“你给我等着!”
      虽然这么被捉弄也不是第一次了,楚寒星也在每次被捉弄后总想要报复叶溪月一次,但他自知自己报复不了叶溪月。只因她是明月酒楼老板的女儿,而他只是个打杂的小伙计。
      虽说叶家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但他还是清楚知道自己和叶溪月的身份差距。他也一直明白他和叶溪月关系较好能说得上话,也只是因为店里的其他伙计年龄都较大,只有他们两人年龄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爱玩的年纪。
      楚寒星拎了水桶和扫帚,来到二楼打扫。一边打扫一边神游,又想到炼骨的故事。这个故事虽然可怕,却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呢?楚寒星仔细回想着,不知不觉间打开了一道房门。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这间房有客人。
      楚寒星连忙把门关上,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牌子,对不起。”
      “楚寒星,你又在搞什么?”楚寒星一回头,只见好大一张叶溪月的脸。
      “啊!!!!”楚寒星又收到了来自叶溪月的惊吓,连连后退,慌张收起水桶和扫帚,“那个……我,我打扫完了,先下去了。”
      “奇怪的家伙……”叶溪月望着楚寒星的背影,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的确搞不懂,算起来他们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楚寒星老是神神叨叨的。明明胆子小得要死,却偏喜欢妖魔鬼怪的故事;每次领了月银就去买壶酒,再买本诡事录,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爱好。
      “像个被门夹过的傻子。”这是叶溪月这么多年一直对他的评价。
      这也不是叶溪月揶揄他的话,而是楚寒星真的被门夹过,就在他来明月酒楼的第一天。
      那天,对于叶溪月来说再普通不过了,她像往常一样,丫鬟为她梳妆打扮过后,准备出门逛街玩耍。谁知刚一出门就遇见母亲领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还有股臭味。
      男孩还用那张黑乎乎的脸冲着她笑,叶溪月立马捂了鼻子,后退几步,小小的脸蛋上皱着眉,问道:“娘,他是谁啊?”
      秦婉清走上前,摸了摸叶溪月的小脸蛋,道:“月儿,他是娘从街上捡回来的孩子,很可怜,以后让他当你的哥哥好不好啊?”
      哥哥?叶溪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生气地吼道:“我才不要什么哥哥!他还那么丑,那么臭!”说完推开秦婉清就跑了。
      楚寒星闻言,低下了头。
      秦婉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也没张口,只吩咐下人把楚寒星洗干净,再收拾出一间好一点的厢房给楚寒星住。
      直到傍晚,叶溪月才回家,她带着丫鬟在明月酒楼附近的戏馆看了一天戏。秦婉清去接她,也赌气不理。
      黑夜里,楚寒星透过叶溪月的窗户,见灯还亮着,脑袋里想着白天的场景。心想,这毕竟是自己寄住在别人家,给人家添了麻烦,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敲了门。
      “谁啊?”叶溪月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悦。
      楚寒星听说叶溪月一天都没回家,回来了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叶溪月有没有吃东西。要是因为他,叶溪月没吃东西,那自己更无地自容了……
      这么想着,楚寒星心里的愧疚越发强烈。
      “是谁?”房间里再次传来叶溪月的声音。
      楚寒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再次敲了门。
      这一次,没人说话,楚寒星举起手,正准备再敲一次,门却猛然被拉开。
      叶溪月开了门,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楚寒星,与白天脏兮兮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蛋。身上的臭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伙计服,看起来却不像个伙计,倒像个落魄的贵公子。
      见这个公子手里还端着一碟点心,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口,叶溪月的气瞬间消了一半。
      但是她还是得端着大小姐的架子,故意生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楚寒星忙道:“我……我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回家,怕你没吃饭,所以……”
      楚寒星说着,望着手里的饭菜,低声解释道:“所以……给你送点饭菜。”
      楚寒星在街上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常常没东西吃,他只知道在家的时候,爹总是会做饭给他吃,但是离开家,就没吃的了。他以为叶溪月出门也是像他那样在街上流浪,故而一整天都十分担心和愧疚。
      叶溪月见他这副模样,气也消了,却故作高傲,吩咐道:“哦,进来吧,放在桌子上就行。”
      楚寒星连忙上前,将饭菜端至桌上。叶溪月也将门关上,坐到桌边,开始审视起楚寒星。后者被看得浑身难受,便道:“大小姐,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匆匆去开门,不曾想刚走到门边,门就被推开了,就这样,楚寒星被夹在了门后。
      “爹!”见此情景,叶溪月咻地站起身,慌忙跑过去将门拉开,只见楚寒星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倒在门后。
      见到叶明择,弱弱地叫了声:“叶叔叔……”
      叶明择见此情形,连忙将楚寒星拉起来,左右看看,问道:“没事吧?”
      “没事……”刚刚那一下好像撞到头了,楚寒星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不过不打紧,还能清楚对话。
      叶溪月一边回忆着,一边下楼。她真心觉得楚寒星脑子不正常,肯定是那次被门夹坏了。
      到了大堂,远远瞧见楚寒星在和叶明择说什么,叶溪月刚刚按下去的白眼又翻了起来。“这家伙,肯定是在告我的状!”
      叶溪月的念头刚出来,人就到了楚寒星背后,她薅住了楚寒星的头发,往后一扯,楚寒星也被扯得往后仰。
      “你是不是向我爹告状呢!”叶溪月冲着楚寒星叫道。
      楚寒星也不甘示弱,拍打着叶溪月薅头发的手,两下就把叶溪月的手打红了,他也嚷道:“就告你,谁叫你天天吓唬我!”
      见二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叶明择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管用,但这种时候他还是得劝架的。
      “爹,你怎么老是帮楚寒星说话,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叶溪月咬牙切齿盯着楚寒星,着重加深了“女儿”两个字的语气。
      “爹的宝贝女儿当然是月儿了。”叶明择微笑着回答。他这张脸极具欺骗性,明明是个酒楼老板,却长得十分温润儒雅,不像个市侩的生意人,倒像个文雅的读书人。
      听见叶明择宠溺的话语,叶溪月得意洋洋地朝楚寒星吐了吐舌头,楚寒星则回之以白眼。
      叶明择也见怪不怪了,多年来二人皆是以这种方式相处。
      “我可能半个月才能回来,寒星,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场闹剧过后,叶明择交代了这次和楚寒星聊的正事。
      叶溪月问道:“爹,你又要出门啊?这次又要去哪里啊?”
      “嗯,去西北,进点药材。”叶明择道。
      “咱们做药膳直接从周叔家的药房进货不就好了,干嘛非得你亲自去那么远的地方采买啊?”叶溪月表示不解。
      明月酒楼以往做药膳的药材都是从周家进货,叶家和周家关系甚好,叶明择和周家药房的东家周起亲若兄弟,就连药膳也是叶明择听了周起的建议才做的。
      叶溪月道:“要是咱家需要什么,让周叔帮忙不就好了。”
      叶明择若有所思,摸了摸叶溪月的头发,又看了看楚寒星,欲言又止。
      只温柔说道:“不用担心,不到半个月爹就回来了,你要听你娘的话,别老是找寒星的麻烦。”
      “我哪有找他麻烦……”叶溪月本能地想争辩,却又感觉叶明择有哪里不对劲,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楚寒星也发觉了不对劲,但故作轻松地笑道:“叶叔,您放心吧,您回来之前我一定不跟她争。”
      见此,叶明择点点头,便放心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店里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络绎不绝。楚寒星从刚刚开始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忙了半晌,累了就坐到柜台后面歇息。
      明月酒楼里的伙计都知道,虽说楚寒星每天和他们做着相同的活计,吃着相同的饭菜,但东家待他确实是比叶溪月差不了多少的。
      因此,店里的伙计有时候开玩笑,调侃他像小半个少东家。每每听到,楚寒星只能很无奈地笑笑。
      送走最后一桌的客人,已至深夜。
      楚寒星做完最后一点活计,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叶家的路上。他的周围静悄悄的,大街上连一点烛火的微弱光线都没有。月亮也被云层遮住,偶尔才泄露出一丝月光,好在夏季的夜晚总会有萤火虫在四处飞舞,才勉强给这无聊的夜晚增添点乐趣。
      楚寒星突发奇想,去抓萤火虫,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他将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悄悄地……
      突然,他双手合拢,这动静仿佛使周围的萤火虫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四处飞散。只是他的手心有股痒痒的感觉,将眼睛从手指缝隙中望进去,果然抓住了,还是两只。
      这突如其来的萤火虫仿佛是惊喜一般,让楚寒星感到身心无比愉悦,疲惫感也一扫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玩心大发。
      楚寒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将路边的杂草拔了,选了几根结实的编织成一个小笼子,仿若打猎般,将自己的猎物装进笼子里。
      不一会儿,笼子里就装了十数只萤火虫,提在手里就像一个小灯笼。
      送给叶溪月。楚寒星这么想着。
      他俩虽然常常争吵打闹,但楚寒星一直把叶溪月当成一个顽皮的妹妹,有什么好玩的也都想着她,这次也不例外。
      乘着夜色,楚寒星提着萤火灯笼慢慢走回了家。他将灯笼挂在叶溪月的门边,这样她一早开门就能看到。
      这晚,楚寒星的心情不错,还做了个美梦,梦见他和叶溪月去抓萤火虫,抓了好多,做了很多个灯笼,把夜空都照亮了。
      只是这夜空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亮得像白昼,晃得楚寒星睁不开眼。他努力着想把眼睛睁开,看见的却是叶溪月逐渐清晰的脸。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叶溪月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当头棒喝,楚寒星彻底醒了,他坐起来没精打采地看着叶溪月在自己房里东摸摸西看看。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叶溪月问道。
      “……”
      “说话啊,傻了?”见楚寒星不说话,愣愣地看着自己,叶溪月上前拍了拍他的头。
      “……”
      “楚寒星?”叶溪月盯着楚寒星看了片刻,得出了个结论,“完了,真的傻了。”
      说完转身,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
      什么时辰了?
      楚寒星忘了昨晚睡觉时是什么时辰,但照此刻的精神状态来看,一定很晚了。
      揉了揉头发,楚寒星用凉水洗了把脸,感觉自己实在没什么精神,又在门口坐了会儿,愣了会儿神。
      不管了,先去酒楼看看吧。
      还未走进明月酒楼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人嗓音雄厚,音量也大,但听其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楚寒星人还未完全清醒,听着那人的声音就像在听人念咒般。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楚寒星嘀咕道。
      他走到后厨舀了一碗水喝,水还未下肚,又听外面那人大吼了一声:“必须把楚江峰那厮抓回来!”
      楚江峰?
      楚寒星忙不迭放下碗冲出去,问那人道:“你刚刚说谁?楚江峰?”
      闻言,那人站起身,比楚寒星高出两个脑袋,身体也比楚寒星壮了不止两圈。
      他瞪着他那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着楚寒星,胡子随着表情在脸上乱动,用他那雄厚的嗓音道:“小子,你认识楚江峰?”
      楚寒星咽了口唾沫,这人长得实在吓人,他看着那人的眼睛,悻悻道:“不认识。”
      “哼!不认识就好,”那人重新坐下,怒道,“楚江峰那厮抢了老子的玉骨,等老子抓到他,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楚寒星看着面前这个大块头,有许多问题想问又不敢问,只因为楚江峰就是楚寒星失散多年的父亲。
      他这些年一直都想找他父亲的下落,但一直都没有半点线索能让他摸索,因此也就一直没有行动。
      楚寒星想,这人可能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于是到柜台拿了两坛好酒,坐到大块头旁边,边倒酒边打听,谄笑道:“大哥,看您不像本地人,您打哪来的啊?”
      那人谨慎看着楚寒星,问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楚寒星用手指戳了戳那人宽大的手臂,道,“大哥,您长得实在是太威猛了,您看我们这里的人怎么就长不到您这么威猛呢?”说着还露出一副十分羡慕又十分难过的神情。
      那人竟也是信了这么拙劣的借口,将楚寒星倒的一碗酒一口气喝下,哈哈大笑着讲述关于他的事。
      原来,这人是从西北来的,那边盛行各种蛊术。虽说现在许多蛊术都已经失传,但还是有不少中原人前往西北,就为了探寻蛊术的秘密。据说有一种蛊术能让人永生,还有种蛊术能让人青春永驻……
      “小子,你看我这大块头,这是因为我的祖宗养魁蛊,可惜这魁兽已经没有了,再也养不了了。”大块头拍了拍楚寒星的胳膊,大笑着说道,“你喜欢我这副身板,也没办法了,哈哈哈哈哈哈!”
      酒过三巡,楚寒星见大块头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趁机又问道:“大哥,您刚刚说那楚江峰抢了您的玉骨,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是楚江峰还是玉骨刺激到了他,大块头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楚寒星见状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这细微的动作却被大块头捕捉到了。大块头也不生气,一把搭上楚寒星,笑道:“小子,你别怕啊,你要听,我给你讲就是了。”
      楚寒星被大块头夹在手臂弯里,一动不敢动,只是一味地点头。
      “楚江峰也是我们的兄弟。上个月,咱们几个遇上沙尘暴,谁知那楚江峰竟然趁机偷了老子的玉骨跑了!”一提起楚江峰和玉骨,大块头又火冒三丈。
      还是别再提楚江峰和玉骨了。楚寒星生无可恋地默默想着。
      送走那几人,楚寒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冲到柜台后面,找到了那本诡事录,里面讲述了炼骨,也是在西北,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也不知道和爹有没有关系……
      楚寒星这么想着,他低着头盯着书上“炼骨”二字,半晌,他抬起头,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于是拔腿跑出了酒楼。
      “秦姨,秦姨!”楚寒星回到叶家,他大声叫着秦婉清。
      一路跑回来,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寒星?你这是怎么了,跑得满头大汗。”秦婉清微笑着看着楚寒星,见他满头大汗,正欲伸手为他擦汗,却被楚寒星的话惊得定住了。
      “我要去西北,我要去找我爹!”楚寒星道。
      “你……你怎么知道……”秦婉清仿佛是被窥见了秘密,一瞬间脸色苍白,结巴道。
      楚寒星见秦婉清如此反应,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秦姨,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婉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神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看来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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