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日记》白日荒原

13、13:“墨菲定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好像“搞砸了”、“完蛋了”才是青春的主旋律。

　　错失辩论比赛的冠军并没有困扰叶梓，反倒是这个即将到来的舞蹈表演让她头疼不已。不管自己怎么练习，手和脚都会出现在诡异的位置。错拍、忘动作、跟不上节奏，都是常态。
　　别人跳舞是身体随着音乐律动，而她多数时间都在用身体表演情景喜剧。
　　社团活动的时间总让她期待但也紧张，因为夏季说他会过一遍每个人的动作。偏偏社团里其他的人都已经记住了动作，配合着音乐，都显得游刃有余。前面的人都顺利过关给叶梓更大的压力，让她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抬手的那一个拍子就是错的。
　　叶梓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来不及了，节奏乱成了一团。
　　在其他人唏嗦的笑声中，夏季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他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让叶梓在社团课结束之后等一下，叶梓心里想着是完蛋了，应该夏季会让她离开这次表演。

　　常规的社团活动结束之中，夏季每走向叶梓一步，都让她更加的忐忑不安，已经做好了退出的准备。
　　“夏学长，我知道我太差了……”叶梓无可辩驳，沮丧地低头，“真是抱歉。”
　　“叶梓，这个动作，看着我。”夏季开口说道，“应该要有弧度。”
　　“音乐近拍卡不准可以多听，把歌曲单曲循环。”
　　“律动做不出来没关系，关键拍子对准了。”
　　“跳错了也要继续，不要空在原地。”
　　夏季平日里总是冷冷的不爱说话，可是在指导跳舞的时候，总不会吝啬自己的言辞，多数时候都是很细心地指导。叶梓听着他的指导，努力地记住他说过的话。
　　身体天赋并不佳的叶梓，在练习三四次之后仍然不得要领，她忍不住有些委屈和失落， “我就是学不会怎么办？学长你是不是想让我别上台了?”
　　“我没有资格让任何人不上台。”夏季摇摇头，“我知道有点难，不过你已经学会一大半了。距离演出还有三周，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到的。”
　　夏季没有居高临下地批评她，而是一个一个动作地重新教。叶梓本沮丧挫败的情绪被夏季的温和抚平，如果夏季都没有觉得她不可以，那她为什么要放弃呢。
　　“可这是我第一次上舞台。”
　　“那希望你有一个好的体验。”夏季说道，“我准备走了，周末见。”
　　“周末见，学长。”叶梓说道。

　　校园节，一个可以带着家长来参观的校园开放日。
　　街舞社的表演噱头唬人，加上帅哥美女齐聚一堂，惹得万众期待。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有夏季，还有足球队的两个人。

　　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们被足球队全队蛐蛐的笑料之榜首。队友表示乐意看好戏，揶揄之中又出于兄弟情义给予了一些支持。
　　这对于左天宇来说可以算是“奇耻大辱”了，被任知周拉下水，他和任知周单独相处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警告他很多次了，胁迫要让任知周多助攻来偿还。
　　任知周的父母听说他准备去跳个舞的时候也大吃一惊，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叶梓才是第一个提出要去跳舞的人。
　　“果然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叶梓的父亲这么感叹。
　　任知周的母亲陈百琳女士百忙之中抽空来参观了他们的开放日，也亲眼见证了任知周的人气。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墨菲定律”。
　　有些事情你越不想让它发生，它偏偏就会发生。

　　在上台之前，叶梓努力地平复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多想，大不了跟着别人跳，藏在人堆里不要出太大差错就行。
　　但正是因为她脑子里的想法太多了，身体本来就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突然失去了和大脑的连接一般。
　　叶梓的父母见证了叶梓生涯中最大的糗事之一，就是她不受控制地摔了一跤，还绊倒了旁边的一个女生。
　　在正式的演出舞台上。
　　在家长、同学、以及夏季的眼皮下。
　　这是叶梓人生的至暗30秒——

　　等她突然断片的大脑恢复过来后，叶梓顾不上膝盖上磨破的皮，飞速逃离案发现场。
　　要不是因为化学实验室锁了门，她都想翻窗爬进去了。这个学校哪里有最阴暗的角落，她就想躲在哪里。
　　“叶子，你去哪啊？！”
　　任知周只看到了她火速逃离的背影。

　　台下任知周的母亲和叶梓的父母倒是笑的前仰后合，他们本来拿着手机在录像，谁能想还记录下了这样的时刻。
　　“叶子这样的时刻可不多啊。”陈百琳一直都很喜欢叶梓，她觉得叶梓像小时候的自己，“而且叶子看上去很喜欢街舞社。”
　　“是啊，谁能想到学生会的工作都放一边跑过来跳舞。”叶母捂着嘴，“看来高中里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啊。”
　　只不过叶梓过了很久都还没有出现，让父母有些担心。
　　“不会是伤心了吧？”罗雪娟拍了拍叶梓的父亲。
　　“小女孩脸皮薄。”叶向荣知道叶梓平常自尊心很强的一个女生，发生了这么滑稽的事情，确实有些丢面子，“但这种小事，一下子就过去了。”

　　“过不去！过不去！”叶梓捂着脸，险些变成了嚎啕大哭。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人生的一大污点，狭小的楼梯间变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嘲笑她的声音。
　　荀以行看着她哭的有点伤心，一把搂过叶梓的肩，安慰她：“这点小事！真没事的！你就说脚下有水，是舞台没拖干净。”
　　“天啊……这样夏季怎么看我啊。”
　　荀以行想了想，在最喜欢的人面前摔了个大马趴这件事，的确有些荒谬。
　　“学长人很好的，他不会在意的。”
　　任知周沿着学校找了一大圈，终于发现荀以行和叶梓坐在楼梯间里，他连忙跑过来。
　　叶梓一抬头看见任知周，“大哥，你不会也过来嘲笑我吧？你能不能先消失一下，我看见你就有不好的记忆。”
　　任知周委屈地瘪瘪嘴，他都没看到叶梓是怎么摔的。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叶梓都已经站起来了。
　　“叔叔阿姨在找你来着。”
　　“啊！更烦了，他们还录像了。”叶梓一想到这个，觉得更加丢脸。
　　“你膝盖摔破了，要不要处理一下？”任知周蹲下去看她擦破皮的膝盖。
　　“别管了。”叶梓看着自己这个羞耻的伤痕，心里还在生闷气，只能气自己不争气的四肢，“算了吧，我真的就是不行。”
　　她尝试过了，也领教过了，闯入不是她的领域，就像是迷途的羔羊一般惊慌失措。
　　“叶子，我记得开始的时候，是你让我不要半途而废的。”任知周说道。
　　叶梓此刻真想唾弃当初过于乐观的自己，错误地估计了舞蹈的难度和自己的能力。
　　叶梓反驳道：“这怎么能叫半途而废呢？我明明都没踏出过起点。”

　　叶梓在开放日的表演中摔了一跤这事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平息了，毕竟后续校园节精彩的活动一波又一波，没有人会只关注舞台这边，小趣事马上就被新一波热点给掩盖了。
　　叶梓总觉得自尊心受挫，周末选择闭门不出。任知周知道她觉得窘迫，为了宽慰一下自己的发小，特意带着布丁登门拜访，让布丁来哄叶梓开心。在叶梓的抗议下，他们的父母也并没有保留舞蹈的录像。

　　等到下周重新开始社团课的时候，叶梓做好了无数的心理铺垫，但是一走进舞蹈室，就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
　　“就是她！摔狗啃屎那个女生。”
　　“舞台事故啊舞台事故。”
　　“我跟你说……当时好搞笑……”
　　夏季走进来，目光没有在任何身上多做停留，他要进来宣布一个重大的消息，“街舞社要换届了，想竞选的人举手，一周时间准备，下周考评。”
　　换届之后，原本高二的学长学姐就默认是退出了，他们也要该个各自准备高考的事情了。
　　叶梓想了想鼓起勇气举了手。
　　夏季眼里闪过微微一丝诧异，叶梓似乎迅速摆脱了上次舞台出糗的阴影，他默默登记了一下所有报名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