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半只肥熊

31、Chapter.31 无声的回应

　　市第一医院，手术室外的红灯刺眼地亮着，像一枚烧红的烙印，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冰冷气味。洛念初僵立在手术室门口，李景琛那件沾满鲜血的外套还披在她肩上，沉重的铁锈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队长是为了救她才躺在那扇门后。

　　鲜血喷涌的瞬间，李景琛涣散却依旧带着某种释然和叮嘱的眼神，在她脑中反复播放。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察觉了她的私自行动，不仅没有揭穿，反而在最后关头用命来护她？

　　“颈部动脉旁裂伤，失血过多，深度昏迷……”医生的初步诊断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心里。她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鲁莽和固执。

　　同事们面色凝重地守在周围，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但那种无声里也带着复杂的审视。违规调查，连累队长重伤……她知道，即便行动“成功”，她需要面对的审查和内心的拷问，才刚刚开始。
　　但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盏红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弯月形的血痕。她心中只有一个卑微的祈求：让他活下来。

　　与此同时，数万英尺的高空。

　　张以沫坐在头等舱里，窗外的云海如同凝固的波涛，但他无心欣赏。飞机引擎的轰鸣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焦灼。

　　洛念初关机的提示音，和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像黑洞一样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每一种都让他窒息。

　　他第一次感到，光鲜亮丽的名利场是如此虚无，在真正的危险和生死面前，他的财富、名气、影响力，都苍白得可笑。他连确认她是否安好都做不到。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饮料？”空乘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以沫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谢谢。”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必须冷静。他需要思考，回去后该如何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找到她，保护她。无论她原不原谅自己，他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这些。

　　医院里，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当手术灯熄灭，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时，洛念初和所有同事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谨慎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伤者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颈动脉的破损已经缝合，万幸没有伤及主干。但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一段时间，加上创伤性休克，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送入ICU密切观察。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但更大的担忧随之而来。危险期还未度过。

　　洛念初看着李景琛被推出手术室，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满了管子，被医护人员簇拥着迅速推向重症监护室。她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都不能。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几乎将她击垮。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李景琛外套上干涸的血迹，蹭到了她的脸上，冰冷而黏腻。

　　几个小时后，张以沫的飞机终于落地云中市。

　　舱门一打开，他第一个打开手机，无视蜂拥而至的工作消息，直接再次拨打洛念初的电话。

　　依然是关机。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边快步走向VIP通道，一边对早已等候在机场的助理快速下达指令：“两件事：第一，立刻查清楚今天受伤的刑警是不是李景琛队长，在哪家医院，现在情况如何。第二，动用所有关系，我要知道洛念初现在人在哪里，是否安全！”

　　坐进车里，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这座城市曾经带给他星光和爱恋，此刻却仿佛布满迷雾和荆棘。

　　他知道，从他踏上回程的那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一个站在远处的守望者。无论她是否需要，他都必须闯入她的世界，哪怕那片世界正被风暴席卷。

　　而医院ICU外，坐在长椅上的洛念初，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监护室里那台规律作响的监护仪，和那个为她搏命的上司。

　　夜色，深重。风暴，并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