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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规则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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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了!是覆面人的连环计。
他做了两手准备,救出熟悉王府的胡迎监视,万一她拿到解咒之法,一定会救金风,那她下个行动必是解咒的关键。
原来前往院落时的后背发凉,是胡迎的窥视,并非错觉。
百里争流有危险。
陆停漪故作从容。
“你倒是聪明,可惜晚了一步。你该在路上拦住我啊,是怕惊动了百里争流,你又不是他的对手吗?”
“呵……”胡迎冷笑,“不想让玉露落得和金风一样的下场,就带着百里争流,到后院来。”
喑哑的鸟鸣针似的扎进耳中。
又是一队人面鸟从低空掠过,朝金风逃跑方向飞去。
原来灰烛会持续招兽,难怪覆面人笃定数尽必死。
哪怕是百里争流,也不可能从连续不断的兽袭中幸存。
顾不上细究胡迎的威胁,她抬脚追上去。
人面鸟羽翼展开,足有一人高,塞进低矮的廊下,颇显局促。
来得及……只要跑得过它们。
陆停漪使出浑身力气撞开人面鸟,奔到前面。
金风凄厉的叫声,从拐角传来。
她一个趔趄,扶住抱柱,撑住自己向前看。
金风仰面朝上,脖颈上豁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涌。
几根羽毛,晃悠悠落在血泊里。
眼泪夺眶而出,脚软得站不住,她半跪半爬扑上前。
“还有救的、金风,一定还有救的!”
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拼命按住裂开的伤口:“我求你,不要死……”
金风吐了口血沫子,喉咙嗬嗬作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停漪,我也有私心,别怪自己……”
“这种时候,别再为我着想了……我不配你的好!是我害了你……”
金风剧烈一颤,忽地平静下来,眼睛如水洗过澄澈。
“我妹妹就交给你了。停漪,解咒夺回你的巫祝之力,打败覆面人,为我和所有因兽灾而死的人报仇……”
她头一歪,头上的灰烛碎开,如烟尘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风不在了。
陆停漪如遭棒击,心空得再也拢不回来,泪水冻结在眼眶中。
透过模糊的虚影,她似乎看到了初见的金风。
陆停漪从未见过那样瘦的人,胳膊只有两指宽,竟然还背得动自己的妹妹。
看向她时,冻得青紫的脸上,硬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她也不过是一时心软,收留了姐妹二人。
“一直是你照顾我,我甚至不能和你好好说话!我总是在省次数,省次数!甚至没来得及问你真名是什么……”
她重重捶向心窝,眼泪再也聚不住,融进血泊中。
鲜血的铁锈味,比噩梦中还要粘稠。
眼前的血泊,陡变成一口凝视她的枯井,伴着嗡嗡耳鸣,她竟有跳进去的冲动。
“陆停漪,站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金风在做决定前,什么都想好了。”
百里争流轻轻托起她的臂弯,将她架了起来。
陆停漪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枕着他的心跳,泣不成声。
“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得往前看,想想你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顺着他的话,陆停漪强提起一口气,弯下膝,轻轻合上金风的眼睛,指上沾染她残留的温热。
“你说得对,玉露被胡迎抓走了,得把她救回来,否则我没脸对金风交待。但是争流,你不可以去……”
“为什么?”他深深蹙眉。
她道出胡迎的威胁。
“他以玉露作饵,一定会对你不利。哪怕你受伤,他都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这般自信?一定有后招,也许后院有埋伏?”
百里争流眼中闪过狠绝,轻笑出声。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心结吗?我想保护你、也该是我保护你。不管是诅咒保护,还是此刻你让我回避,都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用、很窝囊。我一定要去,放心,至少我会把命留到解咒之后。”
“争流,跟解咒无关,我不想你再受伤了!”她拉住他的小指,“你因为狩猎,总是新伤叠旧伤,我……”
他手指颤动,递过刀鞘。
“江东王府的使命是平息兽灾,我和覆面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也不怕他多个针对我的缘由。走吧,别耽搁了。”
陆停漪牵住刀鞘,无用和窝囊的,是她才对……
除了被封印的巫祝之力,她还有什么能破局的招数吗?
金风最后一丝暖意从指尖剥离,整个回廊的风声突然静止。
她低头凝视染血的掌心,红……红烛!
冰冷的念头破茧而出。
一直以来她都避免诅咒害死人,但如今,她可以反向利用——用倒数规则聊死胡迎。
胡迎头上还剩多少烛数来着……她眼神一转,是“七”,聊死他是有戏的。
陆停漪有了底气,二人迈进后院。
后院的花园一片萧瑟,秋风扫过,地上枯叶四起,卷进暗沉的池塘,却没见半个人影。
百里争流递个眼风,她会意后撤。
刀锋闪过,一点寒芒刺穿枯枝,藏在花草后的人面鸟怪叫一声,朝他扑去。
这里竟然也人面鸟,胡迎呢?
绕颈的寒意炸起。
两脚突兀离地,她的肩被提起,尖利的爪子刺穿衣物。
她痛得一激灵,绝不能被带飞到天上,摔下来不死也得残!
陆停漪横起刀柄,对着人面鸟下肢猛砸。
“停漪!”
她慌乱向下张望,百里争流迅疾赶了过来。
他一分神,人面鸟就齐攻拿刀的手腕。
“当啷”,刀应声落地,她肩上随之一松。
百里争流顾不上捡刀,臂膀一捞,将她接住。
陆停漪靠在他宽稳的怀中,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气,心骤然下坠。
胡迎施施然走出,扬起手中长刀。
他高举手,响指声震碎晨雾,人面鸟乖顺地绕着他盘旋。
他竟然能控制人面鸟!
一定是覆面人给的能力。
陆停漪咬唇,没了长刀,他们的处境更艰难了。
“我没事,把刀鞘给我。”百里争流眼神抵着她,“玉露不在这里,可能已经脱困,她只是胡迎引我们来的诱饵。你别寻她了,躲远些。”
“我怎么可能躲?”她递过刀鞘,凑近低语,“你只需拖住人面鸟,我来聊死胡迎。”
“聊死?”他一扬眉,“好,你尽管试试。”
他折身,与人面鸟缠斗,可没有刀刃为切口突围,显得有几分吃力。
必须把刀夺回来。
她转身,胡迎坐在池边,把玩刀柄上垂落的风铃。
“不准用你的脏手碰他的宝贝!”她真动气了。
“陆停漪,我手下的人面鸟不计其数,但百里争流只有一人,不想他死的话,自戕吧。”胡迎挑起嘴角,扔过一把匕首。
他又打个响指,远处又飞来一队人面鸟。
她余光瞥去,刀鞘奈何不了皮糙肉厚的人面鸟,百里争流越发吃力,竟落于下风。
陆停漪遍体生寒,要速战速决,不能耽搁下去。
垂眼看向匕首,她感到庆幸,看来他们不确定百里争流与解咒的关系,第一目标仍然是她。
“好,我自戕,你千万别伤害他。”
陆停漪暗啐了一口。
蠢货!自己把匕首送上门。
她边捡匕首,边丈量二人的距离。
两只人面鸟却如左右护法般,伸出羽翼,挡在胡迎身前。
糟了。她的心陡然一沉。
“别动歪脑筋。”胡迎嗤笑摇头,“还有,我知道你的对话诅咒,从此刻起,我不会再和你讲话。”
一定是覆面人提醒的。
陆停漪急中生智,反问道:“哦?你知道我们只剩二十次对话?”
胡迎似笑非笑,果真不再开口。
她细细观察,见他并未对“二十次数”做出异样反应。
心念一闪,看来覆面人也不知具体次数。
好!他不知道的次数,就是她的武器。
还剩四次半的抛接,要怎样撬开他的嘴?
身后传来百里争流克制的闷哼。
他头上的红烛,在鸟群中时隐时现。
陆停漪不敢再看,这种弱点被人捏住,自己却无力回护的感觉,实在……
等等……弱点?
耳边闪过护卫的闲言碎语“丧妻、疯了”。
她有了计策,沉下声音质问。
“胡迎,你妻子若是知道你的叛变,她能瞑目吗?”
胡迎脸色骤变,气得喘粗气:“你知道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陆停漪暗暗给无辜逝者致歉,又拉长语调阴阳怪气。
“你妻子一年前就病逝了吧?把叛变的责任推给死人,亏你好意思!”
“只要听命于覆面人,待他事成之后,会让我再见到妻子!”胡迎额上青筋爆开。
“已经死了的人,你要怎么见?”她太阳穴突突疼,“覆面人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能做到、他有这个能力……”胡迎厉声催促,“陆停漪,快自戕,你真想害死百里争流?他没了父母,王府还被你父亲陆韧把控,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江东王世子,却要为你拼命!”
烛火一跃,还剩最后一次对话。
刀鞘破空之声明显减钝不少,陆停漪死死抠着手心。
胡迎不是被覆面人蛊惑,是被自己的执念蛊惑。
她压低声音开口。
“胡迎,你被覆面人骗了,我的诅咒明明是他所下,他却不知解咒之法,说明他也有局限。他这样忌惮我的巫祝之力,只露了一点光,就吓跑了,你想见妻子,还不如求我。”
开口,快开口回答。
陆停漪盯穿他的嘴唇。
胡迎迟疑几息:“你当真能让我再见到她?”
红烛瞬灰。
左右两只人面鸟粗噶鸣叫,决然冲向胡迎。
“畜生!滚开!陆停漪,你敢骗我……”
他仓皇还击,长刀落地。
陆停漪飞掷匕首,精准钉进胡迎额间。
快意、怒火一起涌上来,她仰起头,不避胡迎怨毒的目光。
“你选错边了,我一定会解开诅咒,为我自己,也为所有被覆面人害死的人报仇!”
胡迎额间散出黑雾,倒地后垂死挣扎,灰烛一时未散。
她顾不上细看,一把捡起长刀,回身掷去:“争流,接住!”
刀柄落手之际,人面鸟惨叫,如落叶般从空中坠落。
陆停漪与百里争流隔空对视,“八十四”的烛火在晨风中飘摇。
百里争流的生命,也随着对话进入倒数了。
不管是阻碍解咒,还是基于兽灾的对抗,覆面人都不会轻易放过百里争流。
要尽快解咒。
陆停漪拢起发颤的手。
百里争流也坦诚了心结,第二个条件算完成了吗?
剩下的两个条件又是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