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规则怪谈》抱抱牛奶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是华丽的房间，并非那只鸟说的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大厅。

　　内部装潢奢靡，蜡烛被规律地堆放在角落里，照亮了整个屋子。

　　深红色的帷幔随风晃动，韩雀走到窗台，外面是缓缓旋转的银河。

　　无数星子闪烁着，偶尔有流星划过。

　　“看起来我到了外太空。”韩雀注视着远处移动的星系，它运动的速度完全超乎已知的常识。

　　画上的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韩雀看向它时，才发现它正在原地跳跃。

　　它应该是想表达暴跳如雷，但因为身形小且圆鼓鼓，只明确表现出了蹦跶。

　　“这不可能！”那只鸟阴沉地说：“你怎么会直接被传送到这里！”

　　“这么说你知道这里。”

　　那只鸟冷哼了一声：“我不仅知道这里，我还知道——算了，总之，它要跟你谈条件了。”

　　韩雀转身，这才发现，旋转的银河中央，有奶白色的星团在聚集。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向韩雀这边的方向靠拢。

　　终于，在韩雀几乎可以用手触摸到它们的距离时，它们停止了移动。

　　“你来了。”

　　堆叠的，仿佛要穿透人心脏的风声从韩雀耳边吹过。

　　溪流蜿蜒向前的敲击，树叶被缓慢碾碎的撕裂声，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声和箭矢射中靶子时发出的弦音。

　　由这些组成的声音，在同韩雀说话。

　　韩雀偏了偏头，似乎是在好奇，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你的声音？”

　　“不。”星团翻涌着，它惬意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毫不顾及因为空间的变换而被影响的内部世界。“每个人会听到自己渴望的声音。这只鸟就会听到雌鸟的啼鸣，谢晨阳会听到权杖的击打声，林芬莞会听到金灯台燃烧的声音。”

　　“周院长会听到什么声音？”

　　“你来这里，只是要问这个。”

　　韩雀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弓箭，慢慢道：“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正好出现了。”

　　韩雀点点头：“只是运气。”

　　“你没有别的要问吗？”

　　“这只鸟想要自由。”韩雀把画放到地上，无视画中鸟惊惧的目光。“你想见我，是因为想让我做事，那么必定会满足我的愿望。”

　　“每个人第一次与我见面，会有两个愿望可以实现。”星团注意到韩雀看过来的视线，声音带了些愉悦和悠然。“如果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也可以有第三个愿望。”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我要继续通关。”

　　星团变换的身体僵住了一瞬，但很快，它再次恢复了从容。

　　淡淡的烟雾笼罩住地上的画，随着画框的溶解消散，画中鸟从烟雾中飞出，它似乎还不敢相信，不断地在空中飞翔，最后落到韩雀的肩膀上。

　　“你傻不傻，为什么要帮我呢？”那只鸟小声地责备道：“这是你的机会。”

　　“你需要我完成什么？”韩雀没有理会它，而是望向星团。

　　后者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韩雀视线中。直到化为一抹黑点，韩雀也没有等到答案。

　　在推出门离开时，那只鸟轻轻啄了下韩雀的肩膀：“你知道它是世界规则？”

　　韩雀打开门，进到黑暗里。

　　“我不知道。”

　　“那你不问？”那只鸟又啄了他两下。

　　韩雀没有回答，只是一瞬间，他们来到了新的地方，这里是之前提到过的大厅，温度很低，冷得人忍不住要颤抖，头顶上方隐约有淡蓝色流光浮现。

　　韩雀抱住胳膊，向前迈了一步，几乎同时，三座石像出现。

　　选择在脑内展开，韩雀没有犹豫，向代表着虔诚的石像走去。

　　“喂喂，你都不想想，万一另一个人选了别的……”

　　那只鸟不说话了，显然韩雀选对了，因为石像自动打开了腹部，出现直通地下的石阶。

　　韩雀的步伐轻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最下面。这里的光线昏暗，没有灯，他从墙壁上取下一根已经熄灭的蜡烛，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脆弱的烛光异常明亮，韩雀向前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声响。他谨慎地将烛火熄灭，趁着那道身影不注意果断出击，他不知道规则给他安排的谁，如果是昏迷后清醒的谢晨阳，他必须要抓住先发制人的机会。

　　然而在他踢中那人的肚子后，很快被人扭住胳膊，被触碰到的瞬间，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韩雀？”

　　韩雀愣了一下，他后退两步。

　　“哎呀，是那只猫！”那只鸟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的响亮。

　　崔彧河声音有些紧绷：“你身边还有谁？”

　　韩雀俯身将蜡烛重新点燃，有了光亮，崔彧河看到有只鸟停在韩雀的肩膀上。

　　它歪着脑袋，张着嘴，正发出吼吼吼的嘲笑声。

　　这只鸟……

　　崔彧河的眉毛看上去要起飞了：“这不是那幅画里的鸟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韩雀打断他。

　　“我……”崔彧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有点渴，又有点饿。

　　这股念头非常不合时宜，事实上，他忽然想被韩雀抱在怀里，特别是看到那只鸟能够这样亲昵地和韩雀接触。

　　韩雀不指望他能够回答什么，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又或者，韩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

　　无主之物……收容的必被吞噬……

　　曾经的预言或诅咒时刻提醒着韩雀，不要忘记崔彧河身上的秘密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

　　并且他自己还不明白。

　　“我来这里，一开始是因为想要处理那个倒吊人。”韩雀简短道：“但是遇到了谢晨阳，他改变规则把我带到了你之前去过的小屋，然后又来到了这里。”

　　“谢晨阳？”崔彧河眨了眨眼：“他威胁你？”

　　韩雀微微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这样，并且他似乎希望我在后面的各种陷阱里死亡。”

　　崔彧河这才后知后觉韩雀看上去不像往日的整洁，光鲜亮丽。头发散乱，脸上也有污渍，衣服上布满划痕……

　　他怎么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些？

　　还是说，他只顾得上看韩雀的眼睛了。

　　意识到这个念头，崔彧河惊恐地后退几步到阴影中，因为他的动作既快又突兀，韩雀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

　　“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去。”韩雀疲惫地说：“你还记得那通电话吗？”

　　崔彧河“嗯”了一声。

　　“疗养院里肯定还有蛰伏的人。”韩雀若有所思地说，声音因为疲倦而低沉：“谢晨阳只是迫不及待先跳出来的那个。”

　　崔彧河尽可能平静地开口，他克制住自己那些发散的、漫无边际的感受和念头。

　　“我们怎样回去？”

　　韩雀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轮盘，他转头对着那只鸟说：“现在可以使用了吗？”

　　那只鸟抬起脑袋，它早已敏锐地观察到对面那个男人的不对劲，但它不打算说出来。

　　“可以，注意，要顺时针拨动哦。”

　　重回疗养院的感觉令人如释重负，韩雀快步上楼进到房间里准备洗澡，但就在他想要脱下身上的脏衣服时，他发现崔彧河也跟了进来。

　　“你不回你的房间，来我这里做什么？”韩雀有些不高兴地说。

　　崔彧河也有些懊恼，但他必须要诚实地回答，以免韩雀生气。

　　“其实，我之所以去找你，是因为，我不能离开你。”

　　说完，像是解脱了一般站在原地，脸上不安的表情转变为了理直气壮。

　　韩雀放下双臂，但是半脱的衣服还是把他光滑的腹部露了出来。

　　崔彧河余光瞟了两眼，就看到那只鸟叽叽喳喳地飞到自己面前，似乎要啄自己的眼睛。

　　“你做什么！”崔彧河慌张地摆手，最后成功地抓住狂暴的小鸟：“你发什么疯！”

　　韩雀已经想到最开始遇到崔彧河时虚弱的模样，并且后面几天，即便在难吃的猫饭加持下，他也恢复得很快且没几天就精神抖擞活蹦乱跳了。

　　“你离开我，就会虚弱？”

　　崔彧河捏着小鸟的脖子，不敢太用力，但也不能不用力。

　　他皱着眉，看着仍试图扭头咬他的小鸟，无奈地叹气：“是的，而且你看我现在还有猫耳朵和猫尾巴，说明还是没有掌握变身的要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变成猫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韩雀，又或者是因为对猫尾巴的不能明说的迷恋，韩雀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温和地落在那条猫尾巴上。

　　“……好吧，你可以和我同住。”

　　崔彧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在进到卫生间的前一刻，韩雀侧身看向崔彧河。

　　“不能离开我，有没有范围划分？”

　　崔彧河想，当然有。只要你不离开疗养院，根本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面不改色地坦然道：“住在一起就可以，昨晚你让我去隔壁，我的身体就很不舒服。”

　　韩雀抿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在和崔彧河的对视中，他率先移开视线。

　　“……冰箱里有饭，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