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规则怪谈》抱抱牛奶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熟悉的眩晕感让崔彧河不得不扶着墙壁靠在床上，他感到那种挤压感再度袭来。

　　韩雀肯定离开疗养院了。

　　原来他不是必须呆在这里，而是必须呆在韩雀身边。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沮丧。

　　自从被赶到新房间暂住后，崔彧河一直在思索哪里出现问题。

　　旧日世界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似乎他已经慢慢适应甚至准备以后永远生活在这个充斥着怪诞和规则的世界。

　　以及他还习惯了成为猫时候的状态，那时候韩雀还会抱着他，而不是轻易地，用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

　　心底的谜团一直围绕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把他从游轮上推下去，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敲门声让他从昏沉中回神。

　　崔彧河咬牙拖着疲惫地身体起身，打开门。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工作服。

　　她似乎有些紧张，双手紧握在一起。

　　崔彧河隐约有些印象，记得她的名字。

　　方清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终还是崔彧河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清明舒了口气，好像不用主动开启谈话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的目光从崔彧河的猫耳上扫过：“周副院长希望能够召集主要负责人开会，和韩院长共同商讨，关于疗养院的资金储备问题。”

　　崔彧河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方清明先是左右张望了下，然后垂下眼小声地说：“可以……让我进去吗？”

　　崔彧河感到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侧了侧身，方清明快步进到房间内。

　　待关上门，方清明才快速而清晰地说道：“我知道韩院长在哪里。”

　　崔彧河微微抬头，有些疑惑：“但你没有先告诉周副院长，而是先同我说？”

　　方清明叹了口气，低声道：“那里只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才可以去。”

　　崔彧河沉默了会儿，意有所指道：“那里？”

　　方清明看了看墙上的表，她的嘴角紧绷。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规则很快要降临，我要去完成。韩院长就在你之前掉进去的那个洞穴里，但是记住，不要拨动轮盘，而是之后进到门里。”

　　崔彧河还想再问什么，但是方清明已经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对上崔彧河的视线。

　　“谨慎你的选择。”

　　崔彧河没有在安静的房间继续沉思，他精力充沛时会推理和思考遇到的问题会不会是陷阱，但现在，越来越多的虚弱似乎把他彻底笼罩。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迎接他的将是熟悉的濒死感和真正的死亡，并且这一次，或许不会那样幸运。

　　崔彧河强撑着走下楼，他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找到那处尚未封死的洞穴，果断地跳了进去。

　　一阵令人不适的扭曲感后，他果然重新回到了那个小房间里。只是和上次封闭但温馨的氛围不同，这次地上多了数道裂缝，巨大的，几乎能把房间撕裂。

　　床的旁边还有一道身影，崔彧河上前，发现是谢晨阳，只是他的面容更加苍老、衰败，即便是陷入昏迷，表情也依然狰狞。

　　他环顾四周，发现墙上的那幅画也不见了，并且对面多了一扇漆黑的，被打开的门。

　　崔彧河眉心一跳，他仿佛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韩雀的气息。

　　进到门里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方清明告诫他的话语，谨慎你的选择。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很多时候，他别无选择。

　　似乎像是验证他这个念头一般，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大厅，冰冷的，被无数大理石堆砌的大厅。

　　头顶上方散发着淡蓝色的流光，远处还有水滴落的声音。

　　崔彧河试探性地上前一步，下一秒，三座石像骤然凭空出现，伴随着轰隆的摩擦声，将崔彧河包围住。

　　他试图绕过它们，但一道机械的声音在大脑里响起。

　　“请进行你的选择：虔诚、信念、勇敢。”
　　“注意，选择错误，将立即启动抹杀。”
　　“时间：一分钟。倒计时开始，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选择错误，就会被抹杀？

　　崔彧河茫然地注视着这三座石像，它们都有着庞大的眼睛和巨大的头颅，只有姿势的不同。

　　代表虔诚的石像正在祈祷，象征信念的石像正跪在地上。
　　意味着勇敢的石像正挥舞着巨剑。

　　崔彧河看了一圈，连忙开口：“没有任何提示，就要进行选择，这是霸王条款！”

　　机械的规则声音没有响起，只有倒计时沉默地在空中一次次浮现。

　　眼看着数字计算到七，崔彧河朝代表虔诚的石像跑去。

　　“我选这个，听到没有，我选这个！”

　　没有提示，没有信息，像盲人一样摸索着探寻，这一刻，崔彧河不畏惧规则的恐吓，他只是想再看韩雀一眼。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倒计时停止，虔诚石像的腹部被打开，直通向下的台阶出现在崔彧河眼前。

　　看来是选择对了？

　　崔彧河顿了顿，小心地向前走去。

　　他慢慢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大概每走一会儿，他会停下来向上望，头顶上淡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小，而他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但身上的虚弱感没有增加。

　　就在他以为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走到底时，潮湿但坚硬的土地让他一愣。

　　不再是台阶，而是真的到了最下面。

　　然而不等崔彧河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人似乎把他当作了袭击者，用拳头和腿攻击他的腹部。

　　崔彧河连忙躲避，但不免触碰到黑影的胳膊，就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韩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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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那幅画一起进门，是正确的选择。

　　在经历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陷阱后，韩雀无比庆幸地想。

　　他现在看上去一定很狼狈，黑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鬓角黏腻的汗让他很不舒服。衣服被撕裂了很多个口子，鞋子上沾满了污泥。

　　要是往日，他一定会忍受不了，会径直冲到淋浴间洗个干净。

　　但现在，他只觉得活着真不错。

　　画上的鸟没说话，它还在困惑和愤怒。

　　世界规则明明给它设置了不会被人轻易从墙上取下，遭到攻击也会自动开启防御，所以它才这样有底气看着层出不穷的闯入者们将自己可怜的生命丢失在各式各样的陷阱里。

　　它作为永远安全的隔岸观火者，对这个游戏一直乐此不疲。

　　直到，这个虽然相貌很出众，性格很冷淡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墙上摘了下来。

　　这不符合规定！也不符合规则！

　　为了能够平安地回到正确的世界去找规则算账，它不得不听从这个男人的要求，告诉他规避的各种方法，否则它也会在这些陷阱里直面死亡。

　　“那么下一个是什么？”韩雀休息够了，他站起身，看向那幅画。

　　那只鸟抖了抖自己的翅膀。

　　“最后一关，三座石像，三个选择。”

　　察觉到它语气里的颓丧，韩雀挑了挑眉：“有什么要小心的地方？”

　　“和小心无关，和深思熟虑也无关，甚至和身体习惯和经验也无关。”

　　韩雀明白了。

　　“纯靠运气的时候到了。”

　　“是的。”那只鸟的声音变得尖锐，它似乎格外愤愤不平。

　　事情总是这样，当倒霉的事情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一切非常不公正。

　　“一点提示也没有？”韩雀问。

　　那只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是韩雀第一次听到鸟叹气的声音。

　　“要看另外一个人的选择。如果你们选择的都是一致的，那么就都通关了。不过，在选择之前，甚至选择结束后，你们都不会见到彼此。”

　　“从单人游戏变成联机游戏。”

　　那只鸟不情愿地回答：“是这样。”

　　韩雀倒是很乐观，不是说他的运气很不错，他的运气一直很罕见的比较差。

　　就在他拿起画和弓箭准备通往下一关时，那只鸟再次开口：“如果你选择失败，不仅你会被抹杀，我也会被抹杀。”

　　“听起来真残忍。”韩雀垂下眼，与画上的鸟对视，“那么临死前，你有什么愿望吗？”

　　那只鸟短暂沉默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你就只想说这个？”

　　“或者你猜我会有什么愿望？”

　　“你当然想活着。”那只鸟冷笑道：“只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仅仅希望活着，还想要活得更好。”

　　韩雀不置可否。

　　“而我就不一样了。”那只鸟微微抬起头，仿佛在挑衅，又仿佛只是在最后一次维护自己的尊严。

　　“我想要自由。”

　　韩雀“哦”了一声。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那只鸟眨了眨眼，不等它继续说话，就听到韩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想在画里呆着了。”

　　那只鸟怒视着他：“显而易见。”

　　韩雀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但在画里，你可以永远安全。”

　　“我不需要安全。”那只鸟打断他的话。

　　既然自己能够被从墙上取下，之前规则承诺的约定已然作废，它需要为自己另谋出路。

　　“那就祝福我能选对。”韩雀迈步向前的同时淡淡地说：“到时候我能活下去，你也能够去寻找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