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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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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崔彧河愣了一下。
他还没能完全消去的猫耳动了动,韩雀看到上面的聪明毛在摇摆。
“……怎么突然问这个。”崔彧河咽了咽嗓子,转过身,韩雀这才发现不仅猫耳朵还在,猫尾巴也在。
长长的且蓬松的尾巴轻柔地甩在地上,尾巴尖微微炸起的绒毛仿佛蒲公英。
韩雀想起自己以前养过蒲公英,可惜没等它长大,就死了。
“你做什么!”
气急败坏夹杂着喘息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韩雀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走过去蹲下,单手握住了麻烦精的尾巴。
抚摸了不止一次。
崔彧河脸上的红晕直接泛到胸前,他咬牙换了个姿势起身,抱着胳膊站到离书柜不远的地方。
手中的触感消失,韩雀心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所以,你的名字是?”韩雀直起身,坦然道。
崔彧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心里的异样越来越浓烈,他把这些归咎于当猫久了忘记做人是什么样了。
他努力平复着从下腹传来的热浪,避开韩雀的视线,闷声道:“崔彧河。”
不等韩雀细问,他小声补充:“南山崔崔的崔,荀彧的彧,小河的河。”
韩雀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这次换成崔彧河感到不安和惊讶,他往前走了两步:“你要去哪里?”
不料韩雀施施然已经打开宿舍门,扶着门把手朝他示意:“我现在是院长,有权利给你安排一处新的地方,就在隔壁。”
崔彧河微张着嘴,他试图与韩雀的目光对视,但韩雀避开了。
“我想你会喜欢新的地方。”韩雀淡淡地说:“你可以自己做饭,洗澡。如果你想要入职,我也可以安排一个岗位给你。”
“如果我拒绝呢?”崔彧河的嘴唇有些颤抖,他当然想过要离开韩雀身边,离开疗养院,想要尽早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是为什么真的迈出第一步后,他的胃在反酸,针扎似的热流在后脑勺抽动,他觉得自己不太清醒,于是猛地晃了晃脑袋。
当看到韩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时,那种恶心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静。
“好吧,你是对的。”崔彧河轻声说,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隔壁,门没有锁。”韩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直到他出了门,才慢慢把门关上。
韩雀先给自己跑了杯咖啡,不紧不慢地喝完后,洗漱干净。
这时已经听到不到隔壁的声响。
他打开衣柜,从最里面拿出黑色的冲锋衣,穿好后又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鸭舌帽。
黑色口罩在抽屉里,韩雀翻找时碰到放在里面的钥匙,他想了想,把钥匙放到口袋里。
墙上的挂表显示凌晨一点。
韩雀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关了灯,再轻轻地合上门。
白天林婆婆死前那句对不起一直让韩雀很困惑,就在刚刚崔彧河说自己叫什么时,他忽然发散思维想起了一直还没见到谢晨阳。
林婆婆说谢晨阳可能是被关起来了,他会被关在哪里?地下的密室?
韩雀不觉得。
他朝着自己预估的方向走去,也不出意料地在拐弯的走廊尽头,看到那个模糊,正在弥散的倒吊人的身影。
这次他没有害怕。
而是稳步向前,一直走到离倒吊人很近的地方。晃动的身影短暂停了一下,韩雀的视线对上那双还来不及变白的紫黑眼睛。
“小周以为我在骗她。”韩雀轻声地说,他抬手点了点倒吊人的额头。“我当时确实不知道这个秘密,直到有人和我说,打开了魔盒的人,是我自己。”
倒吊人畏缩着试图避开韩雀的触碰,却不防被韩雀一把掐住脖子。
随着力道的加深,倒吊人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有白雾从中蔓延。
终于,韩雀松开了手,伴随着力量松懈,倒吊人的身影奇异地跌落在地上,白雾逐渐弥散到了他的全身,吞噬了所有□□,直至在韩雀眼前,什么都不存在。
韩雀静静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走廊上的白炽灯忽然灭了一瞬。
下一秒亮起,在韩雀背后,一道身影沉默地出现。
韩雀没有转身,他甚至都没有抬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要让我来为这一切负责?”
那身影从阴影中显现,韩雀抬起头,转身,没有丝毫意外地看着离他不远处,谢晨阳正站在那里。
只是他负了伤,有血从胳膊上滴落。
“那个躁狂病人,也是你安排的?”韩雀的语气很是笃定,“他说那个祂,不是周院长,而是你?”
谢晨阳咧嘴笑了。
他的嘴唇很干,像是很多天没有喝水,泛着死皮,脸上的皱纹也增多,看上去格外苍老。
“为什么不能是你?”谢晨阳沙哑的声音在走廊回荡,“每个人都可以死,为什么不能是你先死。”
韩雀感到厌烦,谜语人的增加对破解秘密毫无帮助,更何况他不喜欢打破自己的生物钟规律。
这次半夜出行,他势必要找到一些答案。
“林婆婆死前,和我说对不起。”
谢晨阳脸上浮现出一些烦躁,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老太婆总是这样碍事,还好不再挡路了。”
“你和周院长是一起谋划的?”韩雀隐隐有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
“他不配和我相提并论。”谢晨阳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一个看重自身荣誉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是不能继续在疗养院里呆着!”
韩雀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很明显,那个永恒生命计划破产了。”
“水总是由高地流向洼地,最外层被边缘的,总是先被牺牲的那个。”谢晨阳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那个老太婆是什么好人吗?她怎么不告诉你,她能够一直活到现在都靠的什么。”
韩雀谨慎地没有回答。
谢晨阳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把胸中的郁结都要倾倒在这里。
“吃了这么久的好处,死到临头反悔了?”谢晨阳抬起受伤的手臂,打了个响指:“忏悔如果这样容易,就不会有地狱了。”
韩雀不合时宜地想,这是个有神论者。
不过这无关紧要。
从他收养那只猫,而猫会变人,开发的项目会引出怪物,院长的野心暴露,以及幻化为虚影的倒吊人,所有的这一切,有什么比的上,当你知道所处的世界或许是个巨大的试验场,更令人感到难过?
残酷的现实正在摩挲着被打开的画面,无论里面呈现出多少喜怒哀乐,都会被轻易地涂改删除。
随着他响指声音的消失,场景开始发生扭曲。如同磁场颠倒,能量紊乱,各种声波交错穿梭。
直到变换到一个狭小的,四面被封锁的房间里,整个空间才再次趋于稳定。
韩雀扶着墙壁,冷汗从脸颊划过。
他现在无比确信,这些人拥有一定范围内改变规则的能力,或者使规则配合他们的能力。
不幸的是,他不仅没有这些能力,还贸然地进入一个计划已久的圈套。
韩雀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余光和一只鸟的目光对上。他怔了怔,那里有一幅画,画上有一只鸟。
这里是崔彧河提到过的地方。
谢晨阳像是迫不及待要进行下一步的指挥家,他走到床前的矮柜旁,上面放置着一个台灯。台灯的灯罩下面有一段拉绳,他拽了拽那个绳子。
封锁的墙壁转动起来,书架后面弹出来一道漆黑的铁门。
谢晨阳从床底下找到一副迷你弓,他满意地拿起正要转身时,冷不丁眼前一黑,扑倒在了不算柔软的床榻上。
韩雀的呼吸很急促,他放下手里的金属框架,靠在墙壁上喘气。
因为外貌上的瘦弱而被人更容易的忽视自己真实的力量,韩雀发自内心的感谢自己从三年前就有好好学搏击。
虽然成效在外形上,没有显著的变化。
韩雀休息了会儿恢复了精神,墙上的钟表提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分。
曾被崔彧河着重强调过的轮盘,被静静地放置在对面墙上的置物架上。韩雀拿起来,轮盘的颜色确实和崔彧河说的一样。
就在他将要触碰到指针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确定要离开这里吗?”
画上的鸟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它微微侧头,似乎在意外,为什么韩雀一点也不意外。
这个世道,猫会说话,鸟也会说话。
还是画上的鸟。
明天你告诉我所有的家具也具有灵魂和主观能动性,韩雀相信自己也能一秒接受。
“敌人的陷阱,我为什么要去呢?”
那只鸟笑了,很神奇,韩雀居然能看出它在微笑,甚至是很快乐地在笑。
“因为真正的陷阱,是这里。”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仿佛能撕裂整个房间的裂缝贯穿了屋内的地板,房间开始摇晃,书架上的书凌乱地掉落在地上,蜡烛的光芒摇曳不定,床边的台灯挣扎了几秒后自动熄灭。
韩雀小心地越过那些裂缝,努力平衡着因为重心变化而险些跌倒的身体,来到昏迷的谢晨阳身边。
他拿起那副弓和配套的剑,在那只鸟得意的目光中,把墙上的画取下来。
瞬间,鸟不笑了。
它警惕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韩雀没有说话,将轮盘放到口袋里,拿着弓箭和画,快步进入到那扇漆黑的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