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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镇衔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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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钰略作沉吟,道:“镇衔司在各州要道皆设分司。欲取腰牌,须至分司报备,届时自有司理安排试炼。”
李承桢对需要试炼这事丝毫不意外——
教师、医师、律师,但凡是带个“师”字的,哪个不得持证上岗?
她紧跟着追问:“那试炼……具体都考些什么内容?”
这下可把周指挥使给问住了。
他在军部任职,对镇衔司的事其实并不十分了解。
只得含糊道:“具体的…恐怕唯有司理案头卷宗方能详解。”
李承桢见周钰面色犹带病容,当下不再多问,免得耗他精神。
她话锋一转,单刀直入抛出下一个问题:
“那这衔师的品阶高低,又是如何区分?”
周钰强撑着眼皮,声音虽低却清晰:
“衔师品阶共分七等。
从七阶开始,每升一阶都得完成相应难度的任务才行。”
李承桢眨眨眼,一脸“这不是浪费吗”的表情:“再厉害的,也得从最末等慢慢往上熬?”
从效率的角度看,怎么可能不设置破格提拔的路径?
周钰苍白的脸上藏不住欣赏的笑意,倦怠的眉眼微微舒展:
这位行事奇特的李兄弟,总能在不经意间,显出些见识。
他轻声道:“镇衔司确实另有定阶的门道,只是具体章程,我也不甚清楚。”
隔行如隔山,周钰对镇衔司知之甚少也无可厚非。
人之精力有限,贵在专精。
打人的就专心研究怎么揍得更狠,打怪的自有专业的去干。
奥特曼固然能打,但让人家来判断是“故意伤害”还是“无心之失”?
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还得是各执其器,各司其职,运转效率才会高。
谈话至此,周钰也正好饮尽了最后一口药汁。
李承桢见状便不再叨扰。
她顺势起身,言语干脆地谢过对方,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她早就打算好,今日就去镇衔司走一趟。
跟周钰聊聊,也就是顺口一问。
纯属习惯性的基本操作。
去哪办事不先自从网上搜点资料?
夕阳刚斜过屋檐,李承桢的鞋底已经踩在了镇衔司门前的青石板上。
镇衔司的门面出乎意料地朴素,绝非县衙那般朱门高槛、戒备森严。
一块旧匾悬于其上——
“镇衔司”三字的描金,像是新近被人小心翼翼新描过。
金光耀目,却与匾额本身的古拙气韵格格不入。
失了几分风骨,徒添一丝瑟缩的规矩。
厅堂正中摆着张长条柜台,后面坐着个穿青布衫的中年人。
他手中的毛笔原本在账本上行云流水般地游走,却骤然一顿,停在了半空。
只见他眉头轻蹙,仿佛被纸面上某个数目绊住了思路,陷入了沉思。
这人大约四十出头,两鬓已见斑白,方阔的下巴透着股沉稳劲儿。
但青白的面皮绷在颧骨上,透出常年伏案之人才有的疲态,教人一看便能判断出——
这是一位称职牛马。
颧骨无肉,辛苦到头。
眉宇间虽凝着一段轻愁,却并无怨怼之意。
整个人有种红木长凳般的沉静气场——
坐着硌人,但能养人筋骨,正人脊梁。
李承桢刚迈过门槛,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不仅因他所坐的位置,更因他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气质——
像极了那位英年早婚背上房贷的老同事。
中年男子正专注于账本,忽觉光线一暗,便从账目间抬起头。
“这位道长有礼了。”
瞧见那身打扮,这称呼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毕竟在衔师行当里,有过佛道修习的,本事总要高上一筹。
他的目光在李承桢年轻的脸上一掠而过,却不见丝毫怠慢,只是合上账本问道:
“道长是来登记新差,还是了结旧务?”
李承桢当即挂上了笑意,微微一揖:“在下李承桢。”
她开门见山,径直说明来意:“此番冒昧,是为请教入司章程而来,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朽姓纪,不过是镇衔司同柏城分部的一个管事。”
纪管事语气和蔼,却并不摆长辈的架子,“李道长唤我纪管事便是。”
他看了眼西沉的日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案头文书。
“道长请随我来。”
纪管事领着李承桢穿过嘈杂的大厅,不时侧身让过抱着文书的杂役。
待绕过那幅《七剑镇邪图》屏风,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司理房的门虚掩着,李承桢抬眼便瞧见里头一件物事——
它就那样突兀地放置着,如同“镇衔司”新金漆底下透出的旧迹。
格格不入,又无法忽视。
如非必要,它绝对不会被放在里头,那么——
应该是它了,检测之器。
纪管事在门前稍作停顿,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进来”。
这才抬脚跨进门去。
纪管事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欠身:“朴司理,这位李道长前来认证衔师资质。”
语气恭敬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不显谄媚。
司理虽非朝廷命官,却是分部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大至任务派发,小至银钱开支,统统是他一把抓。
若能得他赏识,那些轻松又油水厚的“好活儿”,自然能抢先到手。
权柄就芝麻绿豆那么大。
是能抻成一张饼,还是攥在手里漏光了,全凭自个儿经营。
这朴司理,绝对是个经营的好手。
不仅将绿豆大的权柄摊成了一张大饼,还一口气把它吹成了个地中海口袋饼。
在同柏城百姓眼中,朴司理无疑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物,轻易得罪不得。
对于没有背景人脉的百姓而言,得罪“大贵人”与“小贵人”,结局并不会相差太远。
踩死一只蚂蚁,无需大象那般庞然巨物,一只老鼠亦能轻易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