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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砍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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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这场噩梦总算到了头。
三个汉家姑娘抹去眼泪,慢慢定下心神,把满肚子的苦水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我们虽不是一个村的,倒也离得不远。”
自称方二娘的女子惨白的嘴唇微微发抖,话音里还带着哽咽,可也比另外两个姑娘稳当多了。
她眼神忽然飘向那口滚水锅,眼底溢出一丝惧色:“原先被抓来的姐妹……不止我们三个。”
李承桢心里早有数。
那些不见了的姑娘,八成已经进了这帮畜生的肚子。
眼神不自觉地扫过那个被大牛拦腰斩断的羌渠人——
肠子淌了一地。
可进了肠子里的那些姑娘,也无法重新拼回人形。
“今日多亏两位恩人相救,这恩情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方二娘——就是刚才差点遭辱的那个,带着另外两个姑娘就要下跪道谢。
她眼角还挂着泪,可已经显出几分沉稳。
正是她急中生智,让姐妹们都用泥巴把脸糊得跟鬼似的,要多磕碜有多磕碜。
这才让羌渠人倒了胃口,勉强留到最后。
这会儿一张糊满泥巴的脸上,就剩双眼睛亮得像星子。
谁说“长得丑”就能逃过一劫?
先不说这“丑”字谁说了算,畜生哪会按人的道理来?
在扭曲的欲望面前,任何活生生的血肉都只是可供践踏的玩物。
就是排气管也可能惨遭蹂躏。
“顺妞,咱们得把她们送回家……是吧?”
大牛支支吾吾地问道,生怕李承桢嫌麻烦撒手不管。
可他们自己也是逃兵的身份,这一路未必安全。
明明他才是当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反倒事事都想要听一听这邻家小妹的意见了。
“那是当然。”李承桢点头认同。
“人肯定得平安送回去,要是在半道又被羌渠人抓了,咱们不就白忙活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在这之前,还有件事要办。”
李承桢的视线在三个姑娘身上扫过:
三人跪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以及……
迷茫。
方二娘死死攥着衣袖——
这衣裳是从羌渠人尸体上扒下来的,虽说一股子膻臭味,好歹能挡挡风寒。
她忽然紧了紧身上宽大的衣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不知恩人……有何吩咐?”
李承桢喉头一梗,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不是,姐妹,你别想歪了!
她轻咳一声,正色道:“割下首级。”
这话一出,方二娘明显愣住了。
那平淡的语气,就跟叫人明天去地里收庄稼似的。
方二娘还没想好怎么接话,身后两个姑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承桢。
“这、这怎么行……”
年纪稍大的那个话都说不利索,好像李承桢说的是割下她们的脑袋似的。
她瘦削的肩膀抖得像筛糠,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求恩人别……别为难我们。”
连杀鸡都手软,更别说砍人头了——
哪怕是死人的。
那可不是姑娘家能干的活儿!
李承桢面不改色,眼神却不容置疑:“大郕律法写得明白——砍下一个羌渠脑袋,平民赏银五两,当兵的翻倍。”
这还是大牛告诉她的,李承桢可没有顺妞半点记忆。
“恩人这话……当真?”方二娘声音打着颤,可眼里已经闪出些亮光。
那几两银子当然补不了她们受的罪,可这世道就是这样——
连痛苦都能论斤称。
横竖都得带着伤活下去,能捞着点实在的补偿,总比空着手咽苦水强。
更何况她们这些姑娘,这辈子连个铜板都未曾真正拥有过。
若她们真的砍下脑袋领了赏,那些赏银是不是……
方二娘虽然动了心,可还是谨慎道:“但这赏银本该是二位的,我等怎好……”
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夜风突然拂过她泪痕交错的脸,像是把最后一点迷糊也吹散了!
方二娘猛地清醒过来——
再细看二人打扮,分明是当兵的装束!
她心头突然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二位身份有疑,想借她们的手去领赏钱?
“五五分成。”李李承桢干脆利落,“我二人与你们三人,各拿一半。”
方二娘这回是真动心了——
横竖她们这几个弱女子,除了几副残破身子,还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
既能活命又能分钱,何必刨根问底?
“这……”方二娘佯作踌躇。
这客套的流程既然开了头,就干脆走完算了。
终是慢慢点了头:“恩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听您的就是。”
她转身搂住还在发抖的姐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儿:“姐妹们瞧好了——”
那缺了片指甲的手指头指向羌渠人的尸首——
“这些畜生活着造孽,死了……反倒能给咱们挣条活路!”
两个姑娘望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羌渠人,害怕归害怕,可心里头渐渐烧起团火来——
那是穷惯了的人闻到银钱味儿时,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狠劲儿!
这有了钱,可怎么花才好?
典型的还没过科目一,就开始选车。
可这钱挣到手后能不能保住,还得看她们能不能把这份狠劲儿撑到底。
李承桢从地上抄起把弯刀,递给方二娘:“你先来。”
方二娘接过刀,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向最近的尸首。
她站在羌渠人尸体前,手里的弯刀映着月光直打颤。
虽说她是三人里最硬气的,可这会儿连手指尖都在抖——
刀锋好几次都快碰到脖子了,又跟吓着的鸟儿似的缩了回来。
夜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突然弯下腰干呕,可吐出来的只有满嘴苦水。
“恩人,”方二娘满嘴苦涩,“一定得、得我们亲手……”
话没说完又打了个哆嗦,弯刀“当啷”掉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