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怨【无限流】》此舟不渡

7、废弃的慈济医院【六】

　　楼梯下方那只悬浮的破旧玩具熊咧着诡异的笑容，纽扣眼睛死死锁定着他们，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恶意。
　　而上方的楼梯拐角处，那湿漉漉的拖行声和扭曲的嬉笑声已经越来越近，如同冰冷的潮水漫上堤岸，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另一种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那个持斧的护工怪物似乎也挣脱了某种限制，正在加入这场围猎！
　　【剩余时间：00:59:30】
　　血色卡片上的数字冰冷地跳动着。
　　“妈的！跟它们拼了！”雷烈双目赤红，怒吼一声，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反手握紧，肌肉贲张，如同一头陷入绝境的猛兽，就要转身向上冲去。他的格斗技巧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杀人技，狠辣高效，但面对这种超自然怪物，能有多少效果无人可知。
　　“别冲动！”林涵一把按住他，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尖利，“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提示！注意广播的提示！‘祂厌恶谎言，却居于虚假之后’！还有这里！眼前这一切可能也是假的！”
　　“假的？”李文几乎要崩溃了，“这深渊怎么可能是假的？！那声音就在上面！”
　　沈舟的呼吸急促，大脑在极限压力下飞速运转。镜像……对称……虚假之后……眼见不一定为实！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只悬浮的、不断散发着怨毒气息的玩具熊。它是唯一突兀的存在，是这一切“异常”的焦点！
　　“雷烈！别管后面！攻击那个玩具熊！”沈舟突然大吼，他也不知道这个判断是否正确，但这是唯一从“虚假”层面入手的线索！
　　几乎在沈舟话音落下的同时，最先头的“东西”已经从上方楼梯的黑暗中涌出！
　　那不是一只，而是无数个！一个个穿着湿透病号服、皮肤惨白浮肿、黑发遮面的孩童身影，如同蜘蛛般四肢着地，速度快得惊人，扭曲的嬉笑声汇成一片，疯狂地扑了下来！它们身后，那个庞大的护工怪物也露出了狰狞的身形，消防斧拖在身后，与混凝土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雷烈听到沈舟的吼声，只是瞬间的迟疑，出于对队友那惊人判断力的短暂信任，他猛地放弃了迎击上方怪物的动作，身体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硬生生扭转发力方向，怒吼着将手中的军用匕首如同投掷标枪般，用尽全力射向那只悬浮的玩具熊！
　　匕首划破阴冷的空气，精准地命中了玩具熊！
　　噗嗤！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声，而是发出一声如同撕裂湿布般的怪异声响！
　　在被匕首击中的刹那，玩具熊诡异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非人的嚎叫！
　　它那纽扣眼睛中迸发出浓烈的黑烟，整个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扭曲！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巨石！
　　那深不见底的虚无断崖开始模糊、消散，如同褪色的劣质画布！玩具熊所在的位置，空间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幻象！果然是幻象！
　　断崖消失，露出了原本的混凝土楼梯，继续向下延伸。而那只玩具熊在疯狂的扭曲中，化作了一滩腥臭的、蠕动的黑色粘稠物质，“啪嗒”一声掉落在楼梯台阶上，不再动弹。
　　“走！！！”林涵第一个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喊，一把拉住几乎吓傻的小雅，疯狂向下冲去。
　　沈舟和雷烈紧随其后。雷烈甚至来不及捡回他的匕首。
　　上方的怪物潮已经近在咫尺，最前面那几个惨白的孩童身影几乎要抓到李文的后背！
　　“滚开！”沈舟厉喝一声，身体侧旋，一记迅猛的鞭腿如同钢鞭般扫出，并非指望能造成伤害，而是灌注了内息劲力，精准地踢在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怪物孩童的肩侧！
　　“嘭！”的一声闷响，那怪物孩童前扑的势头被这股巧劲带得一偏，撞向了旁边的墙壁，暂时阻碍了后面怪物潮的汹涌之势。沈舟借力反冲，速度更快地向下奔去。
　　而雷烈则更加暴力，他直接扛起一个落在最后、几乎跑不动的废弃医疗人体模型，怒吼着向后猛地抡圆了砸向追兵！
　　轰！
　　模型与怪物潮撞在一起，虽然瞬间就被撕碎，但也成功地制造了片刻的混乱和阻挡。
　　五人趁着这宝贵的间隙，疯狂地沿着重新出现的楼梯向下狂奔。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散发着微光的、看起来像是紧急出口的铁门。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到出口时，冲在最前面的林涵却猛地刹住了脚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紧急出口的铁门被巨大的铁链从外面死死锁住！而门上的玻璃窗外，并非想象中的街道或安全地带，而是那片熟悉的、翻滚涌动的灰雾！灰雾之中，隐约有什么巨大无比的阴影缓缓蠕动，散发出比医院内部所有怪物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压迫感！
　　“不行！外面是‘怨隙’！出去必死无疑！”林涵绝望地喊道。
　　身后的楼梯上，怪物潮和护工怪物已经冲破了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再次涌下，距离他们只有短短十几级台阶！
　　真正的绝境！
　　前无出路，后有追兵！
　　【剩余时间：00:58:01】
　　“看门上！”沈舟眼尖，注意到被铁链锁住的门口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一种潦草颤抖的字迹写着：
　　【出口正确，但需献祭】
　　【以血蒙眼，以念为路】
　　【欺骗‘它’，方能离开】
　　“献祭？血蒙眼？”小雅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是让我们自残吗？！”李文也惊恐道。
　　“不……不是……”林涵猛地看向那本被沈舟紧紧抓在手里的灰色日志本，又看向汹涌而来的怪物潮，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是欺骗！是献祭‘它’们！”林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把日志给我！雷烈，沈舟，帮我争取十秒钟！最多十秒！”
　　虽然不明白林涵要做什么，但此刻信任是唯一的出路。沈舟毫不犹豫地将日志本抛给林涵。雷烈咆哮一声，直接用自己的身体顶在楼梯口，匕首没了，他就用拳脚，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疯狂地阻挡着冲下来的怪物，每一次碰撞都让他闷哼出声，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沈舟则在他身侧游走，用精妙的格斗技巧卸力、偏转、干扰，专门攻击怪物们扑击的关节和发力点，为雷烈分担压力，两人的配合竟在生死关头显出奇异的默契。
　　林涵快速翻动着那本灰色的日志本，目光飞速扫过，最终停留在某一页。她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用渗出的鲜血，在那一页的某个图案上飞快地涂抹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将整本日志拍在了那扇被锁住的铁门上！
　　“以院长的权限！以血为引！开启通道！后面的‘东西’！就是献给‘怨隙’的祭品！”林涵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咒语般的韵律。
　　那本沾染了鲜血的日志拍在门上的瞬间，竟然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变得滚烫，发出“嗤嗤”的声响！日志上被血涂抹的图案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
　　紧接着，整扇铁门，连同门上的锁链，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嗡鸣！
　　门外翻滚的灰雾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苍白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正常世界的模糊景象——正是他们之前上车的那个荒废站台！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汹涌扑来的怪物潮，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吸住，发出一片惊恐绝望的尖啸，最前端的几只怪物瞬间被扯碎、拉长，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气流，被强行吸入了铁门之上那本散发着红光的日志之中！连那只庞大的护工怪物也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拽着滑向铁门！
　　“走！通道维持不了多久！”林涵脸色苍白地大喊。
　　五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那条苍白的通道。
　　沈舟最后一个踏入通道，在他离开的瞬间，他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本日志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后面的怪物，而铁门则在剧烈抖动中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就在通道即将闭合的刹那，他似乎看到，在那些被吞噬的怪物后方，楼梯最深处的黑暗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院长袍、身影模糊不清的人形。它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冰冷的、带着城市尘埃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
　　沈舟踉跄一步，发现自己和其他四人一起，摔倒在那个长满了爬山虎和青苔的废弃公交站台上。
　　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车流声隐约传来。
　　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所有人，或瘫倒在地，或扶着站牌剧烈喘息。
　　沈舟低头看向手中的血色卡片。
　　上面的字迹已经改变：
　　【副本：废弃的慈济医院——已完成】
　　【任务评价：B级】
　　【怨点数结算中……】
　　【欢迎回到现实间隙。下次任务开启时间：72小时后。】
　　而那张被他带出来的灰色日志本，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封面上的灰色变得更深了一些，仿佛汲取了某种养分。
　　夜风吹过，带着夏日的闷热，却让所有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第一场噩梦结束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远处的街角，一辆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318路公交车，正亮着昏暗的车灯，缓缓驶来……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批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