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交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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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画的那么好看。”
杜文奕随着声音抬头，发现陈凌抱着手靠在树边，嘴角微微上扬，正以俯视的视角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反而如晨日般柔和，声音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反而平添了几分笑意。
“没，没有这个意思。”杜文奕偏过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地上的树影继续补充。“这只是个半成品，还没画好。”
“这样啊。”陈凌轻叹一声，随即靠坐在树边上，眼神滑过近处的围墙和远处的高楼，最终停在天边的一朵云上。
他的脑子没由来的开始发散思维，开始把平常不会在乎的种种被记忆埋藏的感受挖出来重新审视，以至于他无意识的说了一句真心的话。
“其实看着你画画挺舒服的，认真又专注，好像把这个世界的暂停键按下了一样。”
黎秋云给他送的《窄门》背后有什么意思，该怎么对待沈云云对他散发的好意，南风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陈亦柒眼中时不时闪过的一抹悲伤，还有对高中生活的迷茫，家里人对他的态度等等。
他的脑子就像一台永不停歇计算机，疯狂的计算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似乎要把人事算尽，不得一丝安宁。
杜文奕转过头，发现这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眼中居然透露出一股忧愁，沉的像天上的雨积云，重的像一座山。
他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忧郁的陈凌，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个所以来，脑子转了又转，只吐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平时也会画画啊，看你上晚自习的时候。”杜文奕想起了他本子上的EVA里的绫波丽和渚薰，以及钢炼里的爱德华，还有龙与虎的逢坂大河。
这些都是陈凌无聊时画过的人物，虽然是临摹，但一只圆珠笔就能画出其神态来，学过画画的杜文奕心里其实对此很是佩服。
“无聊时候的消遣而已，平时看得多自然就会了。”
陈凌眼中的忧郁一扫而空，顿时又变回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转头对上了一旁少年的目光。
偷看被发现后，杜文奕慌张的又撇过了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许尴尬。
“其实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不用参考就能画出这么传神的人物表情这些。”
“你真的很厉害！”他转过头看着陈凌的眼睛认真的说。
陈凌第一次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他无视了少年认真的表情和夸奖，反而岔开话题调侃了一句。
“看着我的眼睛居然能说出话了，有进步。”
陈凌这句话似乎又触碰到了他隐藏的害羞开关，还没说完就又转过头去研究草地上的蚂蚁了。
“别这样啊，搞得我在欺负你......”陈凌刚准备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想学画画吗，我可以教你。”
靠坐在树下的少年抱着本子，表情认真且严肃，惜才的目光透过眼镜直直的照射在他的脸上。
这种关心令人猝不及防，就好像你刚抽完烟就碰到你暗恋的女生对你说，你再抽烟的话我就要拒绝你的告白一样，那么突然，又那么莫名其妙，但对你关心的本质是不变的，那么真诚，那么耀眼。
这一瞬的慌张让陈凌有点不知所措，以至于让他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不等他回答，陈凌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树荫下的教官补充了一句。
“快集合了，我们也回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又转过头对还愣着的杜文奕吆喝。
“走吧走吧，真的集合了。”
少年站在阳光下轻轻招手，杜文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本能的在他身上感觉一丝冰冷和哀伤，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孩子亲手推开了自己的玩具一样，懂事的让人心疼。
陈凌，你真的很特别。
杜文奕抱着本子站起来，向他招了招手。
往后的时间里没什么事，无非就是上课吃饭睡觉，陈凌依然是那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整天瞎玩，只不过闲暇之余会有意的跟杜文奕聊起一些关于画画的问题，后者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唯一值得记住的日子，大概就是周五晚上开展的军训晚会，作为为期五天辛苦训练的收尾。
而这所谓的军训晚会，就是从播音室搬来几个灯光和音响，大家分几个班围在成一个个圈，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拿来供有才华的同学们展示才艺。
幸亏在晚会期间可以自由活动，陈凌和陈亦柒找到了罗岁阳一起，组成铁三角，不然呆呆坐着看同学们跳舞亦或者唱歌也太无聊了，多个人还能聊点东西顺便锐评一下上场的同学。
自己不上场却评价别人，虽然很不道德，但确实是大部分同学的常态，毕竟躲在角落里羡慕着别人的勇气，心里难免会有嫉妒的心理。
三人兜兜转转，随便逛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挑了个唱歌比较多的圈子坐下休息一会。
“又唱的这种流行歌曲，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大家坐下来没一会，又一个女生上去唱起歌来，陈凌双手撑在草地上，无力的吐槽了一句。
“差不多得了，有的听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罗岁阳扫了他一眼反驳道。
“你行你上。”陈亦柒也跟着补刀。
“一码归一码。”陈凌打了个哈欠，看向陈亦柒，“来一根？”
“你自己去，刚抽完还要，烟鬼。”他说着把烟递了过去。
“这不是无聊嘛。”陈凌接过烟，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离开吵闹的人群迈上通往教学楼的台阶，陈凌深深吸了一口夏日晚上混着树香的空气，感觉身体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穿过教学楼进入厕所，他抽出一根点上，望着天花板那昏黄的灯光，脑子里想着怎么处理杜文奕的事，一口一口的慢慢抽着。
厕所里静的只剩下香烟燃烧的声音，烟雾缭绕中，陈凌抬头看着那不停撞击着灯光的虫子发呆，似乎把自己当成了那有目标却做着徒劳工的虫子。
“唰啦。”一声不插电的电吉他的扫弦声打破了厕所的沉默，陈凌被这一声忽然惊醒，还没等他把快要烧到手的烟头扔掉时，熟悉的前奏从他耳边响起。
那是suede的《This time》的前奏，即使只有不插电的电吉他的扫弦声，陈凌也第一时间从脑海里找到了这首歌的名字。
这首歌的开头带着一种使命感，它不急于倾诉，而是用空间感极重的吉他和沉闷慢调的贝斯开头，一步步将人拉进那名为回忆的漩涡。
这是他多少个夜晚反复播放的歌曲，以至于女孩清爽的声音响起，他才从记忆的角落里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