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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情诗 ...

  •   “放开女师!”一道童声响起,是陈水仙,打断此地纠缠。

      今日萧凌云本想就女装借他人姓名混入宴席之中,不幸的是,诗会里有认识原主的人,萧凌云露了破绽,仓惶而逃。

      最后扮做府上打杂的小厮才混入后院,那后厨墙角下还有一位被萧凌云打晕捆起来的倒霉蛋。

      “乔姐姐!我改日再来寻你。”

      说罢,萧凌云腾空而起,跳上石灯檐顶,驾庭高飞,最后翻过围墙踪影不在。

      “女师,他是谁?”

      当初陈水仙看到与此地还隔着一道花丛,待她赶来,萧凌云早就不见踪影。

      “是我长安城里的朋友,劳小姐费心了。”乔朗月作揖道。

      小女孩正是喜欢绫罗锦绣的年纪,她这一路跑来,身上的璎珞珠翠叮当作响,恍若在花丛之中一跳一跃。

      乔朗月是有些恍惚,以前萧凌云也是陈水仙这样朝她蹦蹦跳跳跑过来,现在一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萧凌云在乔朗月面前撒娇耍赖,语调依旧软糯。可乔朗月却窥见她心底的坚定之意,萧凌云认定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

      萧凌云还会再来的,乔朗月心里想着,甚至期待着她的下一次到来。

      扬州水乡多雨,身上总是湿沥沥的,天宣着厚厚的云,把人压得闷。自从祖父故去,父亲一直郁着,自囚于山中,新朝伊始,是该回那长安,看那天高云淡任鸟飞的壮阔。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欺负女师的登徒子呢。”陈水仙说道,身后的家丁半举铁锹,警惕地审视四周。

      “无事,我们快回诗会上吧。”

      “好。”

      乔朗月拉起陈水仙穿过层层楼宇,再次回到了诗会热闹之中。

      ……

      ——————————

      萧凌云穿出院墙之后,又经过灰瓦白墙的青砖小巷,直到到达一处院落才停下。

      江南多雨,空气中雾蒙蒙的,不见雨形,却只寒意。此处院落夹杂在层层楼宇之中,却比外面凭添一份暖意。

      在扬州需停留多日,萧凌云特安排林达在此处定了一处宅院。

      推开浸了湿气的木门,辅首作响,已经入冬,辅首上结了寒露,冷意更甚。

      忽而一道大掌飞来,有形却无势,如浮萍空浮没有着落,自然也打不到萧凌云,她侧身一躲,便将眼前之人反手擒于身下。

      “娘子是我!”

      原是沈隐。

      刚才萧凌云没看清来人便出手,自是没有藏私用了重力,甚有骨节相擦清脆作响之声,待萧凌云松开了手,沈隐才按着肩颈部的肌腠继续说道:

      “刚才娘子不在,我让林达教了我几招,在娘子面前献丑了。”

      “林达!”萧凌云朝二楼喊到,忙帮着揉捏沈隐身上的皮肉:“你不要误人子弟!”

      林达闻言从二楼窗口翻至院中,此处院落虽小,只有一进,一楼做饮食起居,二楼做居。

      “殿下你真是冤枉了!沈隐又无根基,第一日能学成这样臣实在已经尽力了。”

      “那就是你没本事!”

      “是是是,是臣没本事。”林达上手帮着沈隐按摩,行武之人对按摩之术也颇有讲究,打量着一旁萧凌云的神色说道:“看来殿下今日吃了闭门羹。”

      “无妨。”

      萧凌云看着桌上的茶水欲饮又止,院中突然下起了雨,捱到萧凌云到家之时才发作,一时狂倾而下,如黑云临世。

      “下过这场雨,冬天就真的到了。”萧凌云不由得喃喃道。

      “无妨,待殿下回到长安,就是春天了。”林达接着说道:“今日是我害沈兄受伤,不如今日的餐食就由我来准备。”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往厨房去了,那飞扬的马尾可窥见他脸上的得意之色。

      萧凌云的唇峰抿成一条直线,欲言又止,还是没拦住,不由得原地叹了一口气。

      沈隐满脸不解。

      “你等会便知。”

      萧凌云似哭欲哭,看着院中雨景,鼻腔里再次涌现出昔日行军路上——由林达准备的各式“佳肴”,她的愁容渐而比院中顶上的乌云还要更浓重几分。

      ……

      “菜来啦!”林达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不顾擦自己身上的油渍,迫不及待地对长公主说道:“可以开饭了,殿下。”

      满桌的佳肴都出自他一人之手:茄子炒肉,青椒炒蛋,凉拌黄瓜,豆腐虾仁汤,算得上荤素齐全。

      萧凌云看着他忙了整身的汗,就连襻膊上都沾了亮色的油点子,还有暗色的酱醋,实在不忍把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亲尝一口鲜汤,“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赞许。

      “请。”萧凌云说道,示意他们二人也一同进食。

      “呀!还少了米饭,我去拿。”林达起身又往厨房里去。

      沈隐那起筷子,夹取了一点蛋沫:“哕——”

      那饭菜的味道和长公主的表情一样复杂,呃逆之声和筷子摔桌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林达刚好从厨房内端着大米饭走出:“沈兄!你觉得如何!”

      沈隐站起身来将他拦下,夺走他手中的大米饭放置桌上,对着萧凌云说道:

      “娘子,臣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拉着林达钻进了厨房,今天,看在林达教他功夫的份上,他一定要教会林达,何为烹饪之奥义。

      ……

      “娘子再尝尝。”

      过了一会,沈隐与林达端着新菜从厨房中走出,菜品与林达做的无异,却有色,有香。

      “好吃!”

      “娘子喜欢便好。”

      他们还未走出厨房,萧凌云老早就伸着脖子张望。

      不似刚刚林达所做,色泽暗淡,莫名泛着一股酸味。

      萧凌云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对沈隐投入了太多的喜欢,就连他做的菜,怎么吃都不腻。

      “沈兄,我敬你!”林达也吃得畅快一嘴一个不停,还忙着赞叹:“若厨子有科举,沈兄定当得魁首!”

      科举……

      院中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可萧凌云的心思却比刚刚还要爽朗几分,她心中有了新的主意。

      ——————————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一……去……二三里……”

      雕花梨木窗半开,还未入冬,屋内的银火炭烧得通红,陈水仙手里还抱着个暖手炉,眼睛欲睁却睁不开,头似晃是真的在晃,她快要睡着又快要醒来,手中的笔却没落在澄心纸上,沾了她满手。

      一连下了多日的雨,今日终于放晴,夹杂着冬风,日头不似夏日那么残酷,却带着半截的温暖,洒在人身上感觉暖洋洋的。

      这样的好日头,最是好睡。

      “小姐,醒醒,你若再不清醒些,我可要罚小姐抄书了。”乔朗月说道,拿起手中的戒尺轻轻拍打陈水仙的手背。

      陈夫人离去之时特别交代过,若陈水仙今日还是未将书念完,晚上待陈商回来就直接家法伺候。

      陈水仙猛得一惊,恍然睁大了双眼,可是她还未清醒,故而并不知道为何要睁,只是在朦胧中听到了某种指令,最终还是被睡意打倒在梨木书桌上。

      乔朗月无奈,叫人撤了屋内火炉,又夺了陈水仙手中的暖火炉,叫下人给她披上羊毛斗篷,站在屋内中心处背书。

      没了温暖的炉火,冷风和暖阳之间的交锋,冷风占了上风,簌簌的风吹来,逼得陈水仙终于清醒过来。

      母亲临走时的教诲在耳畔回响,陈水仙再不把这首诗背完,就要被冷风吹没了,陈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反正晚上陈商上家法,也是要没掉的。

      读书声渐渐有力,朗朗上口: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今日小妹竟然认真读书了。”一少年郎闯入,手中夹持着两个长匣木盒作揖道:“还是女师有本事。”

      陈富商家的儿女多已成家立业,除了陈水仙,就余陈柏生,陈柏生已志学之年,今岁科考,陛下特许商人子弟参考,陈富商命陈柏生在家好好温书,为今岁科考做准备。

      陈富商商海浮沉一世人,从普通的卖布郎到扬州首富,商人的心酸他最是清楚不过,格外注重儿女学识。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要是儿女能博得功名,就是将他全部身家都献上,他也愿意。

      “六哥!”陈水仙飞扑到陈柏生怀里撒娇,视线望向他手中的的两只长木匣:“这是啥,六哥!”

      “陈公子。”乔朗月原本在屋内踱步,见陈柏生来停在原地作揖。

      尚在家中的兄弟姊妹仅余他们二人,自然格外热络。

      “女师。”陈柏生笑着,先是回礼乔朗月,再与陈水仙说道:“我刚刚出门买用具,这是万笔斋新出的紫毫笔,便给你带了。”

      “谢谢六哥。”陈水仙闻言欲将两只都夺走,被陈柏生拦下。

      “这只是你的,这只是女师的。”陈柏生特地看了其中一盒,双手递给乔朗月:“吾妹愚钝,劳女师费心了。”

      “多谢公子,陈小姐甚是聪慧,一点就通。”

      陈水仙原本正疑惑着两只木匣不是都一模一样有啥好挑的,但听到女师的夸赞,将那疑云抛诸脑后,摇头晃脑的模样格外伶俐。

      ……

      “吱呀——”

      转眼已经入夜,乔朗月将窗户都合得严实,披了件衣裳独坐桌前看书。

      她在富商府上做小姐的女师,自是住在小姐的院子里,陈夫人将小姐屋后的一处厢房收拾出来,供乔朗月起居。

      以前藏在闺中谈起:“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总觉得与她离得甚远。

      自从萧家灭门,乔家落败,才知:“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中的悲切。

      现下住在富商府上做女师,虽日子不复从前富贵,却更体会到《朱子家训》中:“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乔朗月打开白日陈柏生送给她和陈水仙的那个匣子,才知为何,他送给她之前,还特地确认了一遍两个一模一样的匣子,乔朗月这匣子里不仅有紫毫笔,还有一张字条。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是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是李商隐写给他妻子的情诗。

      此刻,热烈的烛光印照在乔朗月的脸上,五官却没有任何的起伏,乔朗月只看了那句诗一遍,便想扔进火里烧了。

      “空——”

      忽而,门外传来响动。

      “谁!”乔朗月将字条放在桌面上,掖了衣角,起身去探查。

      “吱呀——”

      院中空荡荡,无人。

      “吱呀——”关了门,再往回看,屋内,又多了一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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