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琅琊军 ...
-
院中响起一阵嘈杂,将屋内依偎着的二人吵醒。
沈隐从床榻之上跳起来,摸了摸青霄剑,还在,怀里的人儿,也还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低头俯身轻闻那道栾花香,夹杂着些许血腥之气。
“娘子昨夜杀人了?”
“是。”萧凌云惺忪着睡眼起身,被睡意击倒,靠在沈隐的肩膀上又打起了小盹。
“娘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砰——”房门被撞开。
一堆府兵冲上来要将他们从床榻上带走。
“唰——”拔剑的是沈隐。“我看谁敢来做我剑下的第一冤魂。”
“哇——夫君好帅!”
萧凌云眼底不由得流露出赞许之色,沈隐刚才抓过青霄剑干脆利落拔出鞘,青霄一出,众人退避。
看沈隐拔剑,萧凌云才知自己每次拔剑时是这般肆意潇洒,赞许之色亦是对自己的肯定。而这样俊秀的郎君,独为她一人所有,整天在她身下承欢,好不肆意。
只是沈隐终究不是青霄剑真正的主人,难免心虚,有势无力。
“别怕,本宫在。”萧凌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往他的大臂上用力,暗中控制住了青霄剑,面上又摆出一副楚楚惹人怜的模样,站在沈隐身后冷声命令道,推着沈隐往外走。
“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杀了大人!”
“你们看着做甚!给我杀了她!”
院中,一妇人身着艳红色基调的锦绣华服,能在江成家里这般颐指气使府兵,想来,是江成的夫人了。
那妇人年岁尚浅,与江成看起来是两辈人,面容如年轻皮肉般吹弹可破,骨子里却隐隐流露出上了年纪的人酸腐之感。
真是有夫妻相。
这几日相处下来,萧凌云也觉得同沈隐也有了一点夫妻相,一个美一个俊,一个肆意潇洒一个含蓄贤惠,同江成夫妇二人可不一样,萧凌云和沈隐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江成夫妇二人便是豺狼虎豹,奸夫□□。
“江夫人,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娘子杀鱼都不敢怎么会杀人呢?”沈隐说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
萧凌云拿着手中粗布轻轻擦拭挤出来的那么几滴清泪倚在男人肩上,看起来被团团围住的府兵吓坏了。
这张粗布还是昨日街上那老媪给的,用来遮住她的光彩,今日被萧凌云用来当做演艺道具,遮住眼底的煞气。
“看什么啊!都给我杀了!给大人陪葬!”江夫人冷下令道。
团团围住的府兵持长矛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上前。
“呃——”
鲜血横流倒在了青霄剑下,持剑之人看起来很是震惊,明明他仅是抬着剑,那府兵自己撞上来送了性命。
第一次杀人,还是有些可怖在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了他的剑下,沈隐安慰自己是府兵先撞上来的,却难掩自己的血液里的恐惧。
“夫君莫怕,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的。”
在那府兵倒下之时,萧凌云转过身,抵在他的胸口处安慰道。
在第二个人要冲上来刺向他们二人之时,院外传来铠甲碰撞的行军之声。
“都给我住手!”为首的将帅喊到。
“军爷军爷!你可要要为奴家做主啊!”江夫人立刻跪在来人面前,声泪俱下哭诉道:
“我夫君是琅琊县的父母官,恨不得紧衣缩食为民行好事,是好官啊大人。”
江成要是再不紧衣缩食,绣娘就做不出他能穿的衣裳了。
“谁曾想,这样的父母官却被这对奸夫□□害了,昨天我家大人见他们二人从长安来,一路劳累,便设宴款待,谁曾想,好人没好报啊。”
“我家大人惨死水中,人都被泡肿了一圈,军爷可要为我家大人做主啊!”
那将帅脸皱成一团,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萧凌云食指抵住唇峰,示意他噤声,见此他无助地摘下头上兜鍪,挠了挠脑门上的清汗,听完了脚边的妇人所谓的“肺腑之言”。
来的不是别人,是四虎将之一的王成。萧家入主长安后,他成了琅琊军的主帅。
琅琊军虽不在边境,却深处中原腹地,无论是去北境,还是南境,又或是去长安都十分便捷,是极为重要的军营。
王成人贵在稳当,故而将琅琊军分给他来做主帅。
今晨,王成正在琅琊军练兵,就看到一朵栾花在空中炸开。
是栾花令。
所有萧家军出身的军士都知道,有二箭飞出,无论何时何地,都需携千军万马来相见。
一只是凌云令,为当今陛下所有,另一只是栾花令,为当今长公主所有。
只是萧家入主长安后,长公主卸了军权,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这栾花令,再次见到,王成一时有些疑惑,还是整顿兵马,闯入城中。
终于在此处见到长公主一时有些许摸不着头脑,能独闯万人阵的长公主竟然窝在男人怀里低声唾弃,看起来像是被这阵仗吓到。
真是笑话!长公主能被这种阵仗吓到那就不是萧凌云了!
可王成又仔细盯了她好久,虽看起来柔软,可眉宇间英气尚在,那眼底间的煞气盯得久了,还会心生恐惧,即使有人仿得了长公主的脸,却仿不了她的神色,天下女子,不出其二。
那男子又是谁呢?长公主成婚之时他还在长安,曾参加过长公主的婚宴,江家驸马不是长这般模样,也不及他英俊潇洒。
……
王成头顶一团乱麻,对着脚边的妇人说道:“夫人,你说那女人杀了你的丈夫。”
“是是是!军爷为我……”
“行行行别嚎了!”王成将兜鍪丢给一旁的副将,下令道:“把那女人,给我带入屋内,容本将细细审问一番再说。”
“是!”琅琊军应承道。
萧凌云轻拍沈隐腰际示意他不要做抵抗,任琅琊军士上前来将她押入屋内。
王成正坐堂上,待其余人等将房门合上,立刻跪仆地上:
“末将来迟,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
萧凌云松了松筋骨从地上站起来,慢悠悠坐到中堂上,双手抱在胸前,冷声道:
“王成!你可知罪!”
她说得轻松,却仿若有无数的威压砸在王成身上,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琅琊军驻扎在此,不仅要护国也要护我大魏子民安君乐业。”
“可琅琊县令,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将风灵玉秀的琅琊城糟蹋成这般模样,你为何不上报!”
“琅琊军每月呈上的军报中皆说风调雨顺!是不是你王成入了长安之后也学了那些欺上瞒下的本事!”
王成深拜,胄甲深砸地表的青砖发出声响:
“长公主当真是冤枉了,末将没有。”
“自从末将来此地驻扎,便发现江成之行径,实在大虫,可江成是长安江氏的旁支,我驻扎城外,有力管辖,也无力掣肘啊!”
“故而,末将将此事上书承乾殿中,一连几月便没了下文,此后,琅琊军的粮草总是迟来了那么几日,现在想来,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承乾殿内并未收到王成的奏书,若承乾殿的萧凌风知此事,一定会特地交代萧凌云——让她下扬州之时,去琅琊解决此事。
可是行至琅琊,是因前几日被熊追赶改了道。
承乾殿中负责整理各处奏章的人是中书省,看来中书省有人欺上瞒下。
还有王成上书直言,琅琊军的粮草就受了苛待,可见户部也有人协助此事。
这样算来,朝堂危已。
“当真?”萧凌云顿了良久再次开口确认。
“殿下知我做事一向稳当,承上的军报奏章我都让师爷誊抄两份,一份放在营中存档,长公主若不信,可随我军中亲查。”
“还有那粮草往来记录,每次都有记载。”
正是因为王成做事稳当,才派他来驻守琅琊军。
“你再次将此地情况修书一封,送到长公主府内。”萧凌云接着说道:“记住,送信的人要亲自送到春卷手上才行。”
“长公主是觉得我琅琊军内也有人动了手脚?”
“只是猜测。”
“是,末将领命。”
萧凌云道:“还有琅琊县令已死,是本宫杀的,这几日你暂代县令之职,待长安派新的县令过来你再回驻地。”
“派兵将县府团团围住,收集琅琊县内的冤假错案,还百姓公道。”
“不过,也不要将府衙围得太紧,故意放走几条鱼,最好能让他们回长安江氏那边去。”
“是,长公主英明。”王成心中疑虑尚在:“可是外面那男子究竟是何人?”
“本宫的新驸马,是沈驸马,等下你可别说漏了嘴。”
“是,末将明白。”王成道:“不过长公主等下打算如何离开此地。”
王成见萧凌云只是穿着普通的青绿色锦服,为摆仪仗,想来是微服私访。
“本宫是悄悄出的长安,手中事急,待本宫出了琅琊,你再做事。”
“你找个军士将本宫同沈驸马送出城便是。”
“是,末将领命。”王成从地上站起来:“来人啊!”
“末将在!”门外又一士兵入内,萧凌云又恢复了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将这女子,还有那男人给我送出城。”
“是。”士兵应承道,粗鲁地将萧凌云从地上拉起,押着往外走。
“你这是做甚!”王成一掌砸在那士兵的头上,将他的兜鏊拍歪,士兵的粗鲁行径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萧凌云在战场的勇猛,杀人不眨眼他亲眼见过的。
“我叫你押她了没!我是不是叫你送她出去,叫你请她出去,又没叫你不要命。”
说罢,躬身演示给一旁的士兵看。
“请。”
院中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就连哭得梨花带雨的江夫人都停下了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