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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琅琊古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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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长公主别院中
“殿下,周勇将军前来拜访,问长公主安。”侍从在帘帐前躬身作揖问道。
帘帐后的人影堪堪起身,自从几日前长公主病了,就一直藏于帘帐之后,就连府内的侍从,也鲜少见到长公主府的芳容。
“还有。”侍从接着说道:“陈伟将军也来了,说是前几日护卫长公主府不力,致长公主受惊,特来请罪。”
“不见,就说本宫喝了药已经歇下,不便见客。”
云影后传来女声,比长公主平日的声音还要重浊几分,是染了风寒的缘故。
“可是……周将军说……今日若见不到长公主安好……他便在府上住下……不走了。”
侍从有些惊慌,说着说着便跪下了,这是周将军的原话,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如实上报。
云影后的人没有说话,看向身侧竖立的春卷,她的脖颈处穿过一条白色帕巾,将她的手悬在身前固定。
“这长公主府启能由他们二人胡来!好声相劝已是长公主开恩。”春困道。
“诺……”堂下侍从应声,就连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周勇面黑又长得五大三粗,大马金刀往府前一座,比镇宅的貔犰还要凶恶几分。
“罢了。”春卷用完好的那只手,不耐地甩开眼前的珠帘,从云影后走出。
这周勇发了邪性,天天前来拜见长公主,总是见不到,难免会有人起疑,到时候又造出一些有的没的谣言,可就危险了。
“你也是尽力了,下去吧,我去会会周将军便是。”春卷对一旁的侍从说道。
都说妖妃祸国引得天下动荡不安,这男人妖孽起来也是如此,竟然勾得长公主与他双宿双飞,不带侍从,二人独下扬州。
真是疯了!
春卷已经在心中暗骂了好几天。
“诺——”侍从甩了这活计,见春宫令面露不悦,赶忙离开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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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城夜里,客栈上房内。
“阿千……阿欠。”
浴桶内热气腾腾,萧凌云许是听到了长安的腹语,莫名打了好几次喷嚏。
沈隐取木勺往萧凌云身上倾倒了些许热汤,用温热的手将她的冰凉放在胸口处,试图为她传递一些热意。
烛火点了好几只,将屋内照得亮堂,就连身上的每一处红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氤氲的水气裹着着眼波流转之间的深情,充斥着这间屋子,愈发温暖。
“夫君为何一直看着我,是心悦于我吗?”
“臣心悦长公主已久,只愿博长公主青眼。”
“夫君喜欢我什么?”萧凌云伸手搭在他的脸颊处,乖巧的小兔顺势将整个头倒入她的掌心。
“夫君可要好好答,不然我可就不知道先到的是本宫的巴掌,还是娘子的软拳。”
沈隐答道,猩红的眼尾氤氲着暧昧不清的情意,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任她的手轻轻打理额前被汗粘湿的碎发。
“娘子冠绝天下,容貌无双,月下嫦娥也不能与娘子作比。”
“娘子武功盖世,有巾帼之姿,手中青霄有破云搅狼之势,一切邪祟在娘子眼下都无所遁形。”
“臣还喜欢娘子,总是这样静静地听臣说话,一直这样看着臣,只要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臣身上,臣倍感荣幸,不由得心生欢喜。”
“不知娘子是否满意,娘子是否心悦于臣?”
说罢,沈隐反问到,将她的手抓在胸口处,紧紧握着,生怕心扉的小鹿躁动不堪撩拨,仓惶跳出。
“我自然是心悦夫君的。”
“喜欢夫君的眼睛。”
“喜欢夫君的鼻子。”
“喜欢夫君帮我将一切琐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只做大事便是。”
“还喜欢夫君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我吃。”
“还喜欢……”
萧凌云起了坏心眼,将手渐渐移至水面之下。
月羞鸟啼,此情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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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萧凌云突然从床上挣扎着起身,顿觉腰酸,回头看了眼窗上的那座小火炉,他正与周公夜话,睡得香甜,她也便放下心来。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门窗只浅浅开了一处缝隙使气息流通。简单披了件衣裳在身上,青丝沿肩部随意滑落,透过青丝缝隙,可见几道新鲜红晕,
她来到桌边,向碗中斟倒酒水,皓齿咬破指间,向碗内滴入几颗鲜血。
前几日都在野外,风餐露宿,寻不到机会哄沈隐喝下这带腥味的毒酒。
她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愧疚之意,贪恋他的温柔,只想继续将他的过去通通抹去,过去和未来都仅被她牢牢掌握。
“长公主在做什么?”
萧凌云心下一惊,赶忙将带血的指尖藏入掌心,往日只要有人离她三步便会察觉,现下,直到沈隐温热的胸脯贴上她的脊背,热气从她的耳后燎过才察觉。
近日她是对沈隐越来越放心了,该警惕才是。
“夫君喝了这鹿血酒,我便同夫君说。”萧凌云装作无事,将酒碗奉上。
“小人不用这鹿血酒,也能侍奉好长公主。”
沈隐身子前倾,萧凌云往后躲着,欲拒还休,食指抵住他的唇峰:
“别再自称小人了,称臣便是。”
已经夺了他前半生的记忆,小人是萧凌云才是。
“我知夫君勇猛,可若夫君再饮尽这鹿血酒,便能再多几分欢愉。”
萧凌云说道后半句,只觉腰酸。
沈隐身形瘦削,却胜在高大,骨节紧致,每一处皮肉都有无穷的气血,宽肩窄腰,腰下与胸部同宽,有万马奔腾之势。
还好这不是真的鹿血酒,只是清酒加了她的毒血,若换成真的鹿血酒,她明日扶墙便得而出,光想想都觉得艰难。
“臣一定要喝吗?”沈隐问道。
萧凌云点点头,他拿过酒碗直勾勾看着她,将酒水一饮而尽后,便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上去。
“吱呀——”
床榻又再次发出了声响,比刚入住之时还要歪上几分。
……
萧凌云心生疑惑,这沈隐怎么比前半夜还要狠厉几分,难道那不是清酒,是真的鹿血酒……
没来得及多想,又被那道火热抽走了神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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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沈隐驾着车驾来到了琅琊城门口。
这几日脚程得当,又挑了一座乘手的马车,路途稳畅了不少,不用再风餐露宿,日出赶路,日落到达新城池落脚休息,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琅琊,在此处修整一日,明日便可到达扬州。
马车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将士拦下。
“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可有官府文碟。”
从长安一路南下,这是第一座需要看通关文碟的城池,真是怪极。
“在下沈隐,长安人氏,这是我的夫人凌氏。”沈隐将通关文碟递上说道。
萧氏的王旗已经插便魏朝的每一寸疆土,再盯着萧氏下扬州,难免招摇,萧凌云去姓留名,称作凌云。
“车驾入城需缴交关税,若无银两,车驾不得入内,只能步行。”
萧凌云心中疑窦渐生,普天之下,皆是她萧氏的王土,身为大魏的长公主却是第一次听闻车驾入城还有税收。
沈隐欲与他理论,被萧凌云拦下,两人将车驾停至城外,步行入内。
这琅琊当真是怪极了。
前朝多战火,常征兵,故而从长安一路南下,路途上见到的女子比男子还要多。
又因萧凌云掌娘子军,打下大魏江山,民间女子地位日益兴盛,无需头戴惟帽,无夫家允许也可上街做活计讨正经生息做。
而在琅琊上书承乾殿的奏报中:“……此地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人丁兴旺……”
可是萧凌云所见不是这样。
琅琊城内一片潇瑟之景,偶有行人走过,皆行色匆匆,男子多为老汗,偶可见一两位女子,也都带着厚厚的惟帽,脚步飞快,像是迫不得已上街,恐被他人发现似的。
萧凌云上前拦住一老媪,她在街上的行人里,看起来较为和善,只是步履蹒跚,只能三步一挪。
“婆婆,此地可是发生了什么?”
老媪抬头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身着青绿色劲服,肤色白皙,明眸皓齿,一双硕大的狐狸眼贵气逼人又勾人魂魄,身形高挑,只取一青簪将丝绕成青蛇髻,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
老媪没有回答,只是从手上的菜篮子取出一条粗步,示意萧凌云带上,压低了嗓子:
“姑娘生得贵气,可别踏入此地萧条,还请速速离去。”
“这是为何?”萧凌云还想再问,老媪摆摆手,手抬腿扶腰努力迈开步子,快步离去。
“娘子,不如我们就此出城?”沈隐问道。
“无妨,我倒要看看此地有何妖魔鬼怪,先找间客栈吧。”
“好。”沈隐勉强应承,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
“老板,来间上房。”
沈隐像往常一样将一贯钱放在台面上,店小二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
“客官,这钱可住不起上房,只能住马圈。”说着,他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沈隐身侧的女人身上,脑海里已经跑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春宫图。
沈隐见状挡在萧凌云身前,将她拉在身后,她已经用粗步遮住了大片容貌,只留一双眼,却依旧被人用目光凌迟,琅琊可真是穷山恶水之地,尽是刁民。
萧凌云轻拍他的手背,再放几吊钱,沈隐听从,只至放了十吊钱,才换得上房的腰牌。
沈隐牵着萧凌云上楼,楼下的店小二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打转,被沈隐冷着脸瞪了回去,才收敛起来。
“娘子,不如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吧。”
一关上房门,沈隐打量着屋内陈设,将四开的门窗一一紧闭。
“臣若护不住长公主,万死不能赎其罪。”
“没事。”萧凌云依旧镇定,情况越是危险,猛兽越是兴奋,骨子里的杀戮之气正蠢蠢欲动,倾倒桌上的茶水,她先确认了一番,茶水无毒,才将茶水递给沈隐,宽解他的不安:
“我能保护好我自己,也能保护你,何况普天之下,能取我萧凌云性命之人还未曾出现。”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不是莽夫,这两日,你别单独出客栈为我觅食,琅琊城外不远处有军营,那军营的首领是我信得过的人,若城中有异,我放出那栾花令,他便会携千军万马破城来相见。”
“好,臣相信娘子。”沈隐接过萧凌云递过来的一只栾花令,收入袖口之中。
“咚!咚!咚!”
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