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闭眼（都市怪谈）》晓清卿

1、柳树院子1

　　“你要是害怕，就拉着我的手吧。”楼下传来女人浅浅淡淡的声音，在半夜十二点多的小巷子里听着却又格外清晰。
　　这个月份常常让人觉得闷热的睡不着觉，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息。我走到阳台上想透透气，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楼下的女人向身旁伸出了纤细的手指，似乎是牵住了什么，我探探头却什么也没看着。
　　原本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带着猫儿、狗子什么的，然而随着女子步伐在路灯下的变换，地上慢慢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矮的那一道身影似乎是个小女孩，头顶上扎了两个高高的羊角辫儿，小手还举起来摆了摆。
　　那影子明明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我就是觉得她在转头看着我……
　　……
　　“阿婆，那家院子里种着大柳树的房子有人住了？”
　　吃饭的时候我仍是心有余悸，于是问外婆。毕竟这巷子里的消息，从来躲不过这些奶奶婆婆的耳朵。隔壁的李婶也会经常来找外婆聊天。
　　而外婆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喝着碗里的粥，边喝着嘴边也漏着。
　　外婆喝粥有个习惯，碗要转着喝，这样凉的快。
　　我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算了，你这耳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不是改天得给你配个助听器才行啊。我先去上班了，桌子上给你留了菜中午记得吃啊”。
　　经过大柳树院子时，我没忍住好奇的看了两眼，又匆匆向地铁站跑去。
　　如今快要入夏，不知道老天是否在酝酿一场雷雨，空气中热的发闷，等到了单位时，我已是汗流浃背。
　　隔壁的男同事见我来了，将椅子往远处挪了挪。
　　我也装作没看到，只低头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叫张明天，在一个客服公司做着普通话务员的工作，每个月守着3千多的工资，需要担负自己和外婆两个人的生活。
　　父母年轻时意外怀孕生下了我，婚后争吵不断。两人迅速分道扬镳，母亲最终把我扔给了外婆后就此消失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同样的我也没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外婆没有文化，靠着捡废品供我长大。
　　我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虽然努力了但是成绩都是普普通通，见着同学剩的空饮料瓶倒是比书本亲近多了，在我眼里，那些都是实实在在能换钱的东西。
　　于是勉强熬过了义务教育阶段，就出来找工作。但是单位换来换去工资大致就是如此，因为自己的学历不高，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今年三十岁了，没谈过男朋友，也不敢想结婚的事。
　　如今我带着年迈的外婆住在小河巷的老房子里，能一起安安稳稳的生活，其实我也知足了。
　　“丁零零———”
　　“喂，您好。这里是一鼎商贸客服部，很高兴为您服务。”自己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在学校学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吧。
　　……
　　从地铁站走回家，需要半个多小时。护城河边上有一个比较大的超市，我下了地铁总喜欢去那里转一转。虽然有很多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但是都能免费看看也开心。想到闷热的天气，我给自己买了一支五毛钱的老冰棍儿，又去给外婆买了一盒酸奶。
　　老巷子里的灯光是暖暖的昏黄色，以前觉得温馨，今天走进巷子里我却不由得闷头加快了脚步，一到家快速关上门，才发觉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外婆疑惑的眼神，我从袋子里捡出酸奶，撕开盖子，递了过去：“给你买的，你喝鲜奶拉肚子，但是酸奶能喝一点。”
　　外婆接过后坐在沙发上笑成了一朵花。
　　“你看给你乐的，喜欢以后还给你买啊。你没牙这个还不用你费劲咬，喝着多方便。”
　　老式电视机里传来了戏曲咿咿呀呀的响声：“再喜欢也不能天天听同一首啊，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因为昨夜是亲眼看着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从柳树院子里走出来的，还拉着一个“影子”，一时间我又开始怀疑那到底是做梦还是事实。
　　半夜，我在床上躺着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也越想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奇心驱使我又来到了阳台，偷偷蹲下慢慢露出眼睛窥向那个种着大柳树的院子。
　　自我记事以来，关于那个大柳树院子的传说就从来没有断过。巷子里孩子晚上玩的开心不想回家了，只要大人一说：“再不回家就把你丢到柳树院子。”一准哇哇哭着往自家跑，十头牛都追不上。
　　老人都说那院子里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邪门的很。据说是民国时期有个冤死的丫鬟在那里吊在柳树上死了，从此以后那房子就像是被下了咒一般，谁住了都是家破人亡的下场。那柳树火烧不死，锯子锯了刀片也都断了，谁也拿它没办法。
　　雷雨似乎就要来临，那大柳树在风中凌乱摇摆，好不骇人。这时一道闪电将一方天地点亮，那院子二楼的窗边正站着白衣女子，直勾勾的看向这里。
　　“啊！”我没忍住惊叫一声，翻身爬到床上，将自己全身包裹在薄被里不敢动弹，身上不停的冒汗，心里却觉得哇哇凉，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我只是做梦，我只是做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吗？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吧。”
　　“啊”！！！
　　身体抽搐了一下从床上摔了下去，我猛地咽下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做了个噩梦。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大亮，抬头看向闹钟：“完了完了，都十点了，肯定要迟到了，迟到一小时可是要扣半天的工资啊！”
　　飞一般得赶到单位，旁边的男同事似乎有意识的挪到了更远的位置，还皱着眉头捂了捂鼻子。
　　早上匆忙间来不及找洗好的衣服，穿着昨天被汗湿的衣服就来了。我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有一股汗臭味。抱歉的冲同事笑了笑，同事却背过了脸去。好在今天主管有事不在，躲过了一劫，半天工资保住了。
　　心情一放松下来，我又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一个生活在红旗下的正直青年，居然因为两天的噩梦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实在不行哪天休息抽空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