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凰谋》真点

4、第 4 章

　　次日，顾云逸例行离府巡城，我借赵嬷嬷“安排”我随她去城隍庙祈福之机，出府后迅速换上便装，转身向榆林巷方向奔去。
　　榆林巷深处，夜雾浓得化不开，弥漫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味。
　　张太医的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股浓重的灰尘与药渣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院内景象令人心下一沉——桌椅倾覆，药碾子翻倒在地，干涸的药渣污糟地黏在地上。

　　这绝非告老还乡的从容，分明是仓皇逃窜，甚或……已遭灭口。
　　刚退至院中，脑后恶风骤起！
　　我猛矮身，一道寒光擦着头皮掠过，削断几根发丝。
　　蒙面人影如鬼魅，刀法大开大阖，劈、砍、扫，全是军中路数，狠辣直接，招招要害。
　　我手无寸铁，只得凭借身形灵活狼狈闪躲。
　　刀锋数次贴着衣角划过，险象环生。
　　肩胛猛地一凉，随即剧痛炸开——被他刀尖划开一道深口，温热血瞬间浸透衣衫。
　　剧痛激出凶性。他再次挥刀横斩，我不退反进，猛地撞入他怀中！
　　左手死死格住他持刀手腕，右手自袖中闪电般抽出那枚断裂孔雀金钗，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他咽喉狠狠刺入！
　　噗嗤一声闷响。
　　他动作僵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喉间发出嗬嗬漏气声，浓血涌出。身体软软倒下去。

　　我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混着血水淌下。
　　肩头伤口火辣辣疼。
　　扯开黑衣人蒙面巾，一张陌生面孔。
　　翻过他脖颈，衣领下方，一个青黑色狼头图腾刺入皮肤——赵家死士的标志。
　　果然。赵嬷嬷那头老狐狸，还是摆了我一道。
　　或者，张太医此处本就是诱饵。
　　远处响起犬吠，我撕下衣襟扎紧肩伤，拖起沉重尸身，一步步挪向城西乱葬岗。

　　乱葬岗野狗成群，正是毁尸灭迹处。
　　将尸体扔进坑洼，几乎脱力。肩伤撕裂般疼痛。
　　我望向四周，峦迭丛生的破败墓碑在夜色中如同鬼影，不知我苏家满门冤魂，又身葬在这片荒芜的哪一处。
　　我眯眼细看，一片荧荧鬼火之下，居然放着几盘叠的整整齐齐的馒头。

　　正要离开，忽听侧后方枯树丛一声轻微响动。
　　“谁？”我猛地转身，攥紧染血金钗，浑身绷紧。
　　一个身影缓缓自阴影中走出。
　　身形矫健，穿着普通布衣，目光却锐利如鹰，落在我的手上——那枚金钗，以及我因用力而滑出袖口的半块血玉。
　　他视线死死黏在血玉上，脸色骤变。

　　“苏家……”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凤凰泣血玉……你是苏家什么人？”
　　我心头剧震，迅速收回血玉，警惕打量他。
　　“与你何干？”
　　他忽地单膝跪地，抱拳：“在下陆英飞。家父陆坤，曾任苏家暗卫统领。苏家满门……半年前我父子奉命追查军饷案，归来时……只见刑场血迹……”
　　他声音哽住，眼中迸发深切痛楚与恨意。
　　“家父遭赵王眼线追杀，身负重伤，郁愤而终，临终命我誓死追寻苏家血脉，查明真相！”

　　原苏家暗卫之子……我看着他眼中不似作伪的悲愤，心中急转。
　　“你现下何处？”
　　“身负贱籍，混迹江湖，替人做些跑腿的活计，暗中查探赵家动向。”他看向那具尸体，“赵家死士？他们对你下手了？”
　　“他们对我苏家下的手还少吗？”我冷笑，肩伤疼痛阵阵袭来，“我现在是顾云逸身边‘楚玉颜’的替身。”
　　“赵家越是急于插手灭口，说明这背后牵扯越是紧密。楚玉颜之死，绝非寻常。”
　　陆英飞瞳孔一缩，瞬间明了其中关窍与险恶。

　　“我需要人手，查赵家动向，查楚玉颜身世。”
　　我直视他，“你需要脱籍，需要为父报仇，需要苏家沉冤得雪。”
　　“是。”
　　“跟我合作。你为我探查消息，我助你脱离贱籍，共复仇业。”
　　陆英飞没有任何犹豫，再次跪地缚拳：“陆英飞，但凭差遣！万死不辞！”
　　“好。”我抬手虚扶，“第一件事，查楚玉颜的乳母。她被诬照护不周，被赵家押走处置，或许还活着。”
　　“明白。”陆英飞点头，身影迅速退入黑暗，“静候消息。”

　　乱葬岗阴风呼啸，我握紧血玉，肩头鲜血浸透布条，却感觉不到冷。
　　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