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要心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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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至生换完衣服后被主家恭敬地请到主桌用餐。
姜玉跟着至生刚落座，就看到刚在院里说逝者不孝的那位亲戚正坐在她们对面。
姜玉想起他刚才的言论顿时面色有些不太好，见主家来招待寒暄了，便把注意力放在至生和刚痛失女儿的双亲身上了。
至生正在说着宽慰的话，突然旁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酒气强势地插入了话题中：“她那种丫头死了就是不孝，都这么大个人了，哪有这样磋磨长辈的！”
姜玉被喷来的酒气熏得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仰，至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折扇“啪”的一下打开，随意扇了两下就把面前的酒气扇得无影无踪。
缓过来的姜玉抬眼望去，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了说话的正是那个亲戚。
逝者的父亲“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双眼通红地站起了身指着他说道：“大哥你怎么好意思……”
一旁他的妻子见丈夫失态了，连忙一把拉住了他，忍着哭腔劝道：“孩她爹，怡丫头今天头七，别让她不能安心走……”
一句话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已经说出了一半的话，咬着牙喘着粗气坐下了。
妻子见丈夫好些了，于是转过身朝姜玉和至生致歉：“不好意思啊至生道长，这……让您两位看笑话了。”
至生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的，俗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一句话让对方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转头说道：“今日菜是轻四邻八乡有名做席的师傅来做的，知道您法事期间不吃荤菜，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素材，特意交代葱姜蒜都没放的，至生师傅您放心吃。”
至生听后眼前一亮，笑着朝她施了一礼：“您有心了，无量寿福。”
对方见至生吃得都还合口味，终于是放下了心，跟着一起用餐。
用晚餐后，来吊唁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要打牌的进屋打牌，不打牌的也坐在了没有太阳的地方嗑着瓜子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得知下午还有一场法事后，姜玉和至生坐在了灵堂里，灵堂里没有阳光不晒，两个修行人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安顿好众人后，主家妻子前来供桌前给逝者烧纸钱。
姜玉看着纸钱火焰忽明忽暗照着妇人憔悴的面庞，不禁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和她一起烧起了纸钱。
她的动作引起了妇人的注意，烧了一会纸钱后，妇人开口说道：“小师傅看起来真年轻，看起来像刚成年的，怎么跑到道观去了呢？”
姜玉说道：“嘿嘿，您太夸张啦，我已经二十好几了呢。我家里有家传，说让我去别的地方见识见识学习学习，所以我就来了。”
妇人听后点了点头似是感叹般说道：“也是，人啊，还是不能老在原地踏步，得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多看看其他人是怎么活的。”
姜玉婷妇人似是话里有话的样子，试探着说到：“您说的是……”
妇人停下了烧纸钱的动作，看着供桌上的黑白照片眼里含着泪光说到：“我们俩夫妻常年在外面，一直以怡丫头成绩好而觉得特别骄傲，她们都说怡丫头以后一定是个上大学的料，我们一想到她啊，在外面干活别提多有劲了。
她也是争气，自己凭本事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高中甚至因为他的成绩优异免了她的学费住宿费。
那么贵的学校啊，学费住宿费都免了，真是为我们省了不少钱，这丫头真是给我们家张脸了。
我们这离她们学校挺远的，就让她住校了，后来她回来了用爷爷的手机给我们打电话就说学校这也要交钱，那也要交钱。
我们两口子都没读过这么多书，不懂啊。
孩她爹就跟他大哥打听，他大哥说这些都是小孩骗钱的手段，千万不能给，给了就拿着钱学坏了，他儿子读高中的时候可从来没要过这么多钱。
后来还是怡丫头她班主任打电话到我们这了，说全班都交了那个游学费，就她没交了，问啥时候能把钱交上。
我们听说这事是真的后立马就把钱给老师转过去了。
怡丫头说这个事情让她在班里抬不起头了，我们不懂啊，说钱交上了跟上集体行动了，咋还抬不起头了呢？
学校不是学习的地方么？丫头，你说，学校不是学习的地方么？要比也是比学习成绩吧？”
姜玉听到她的问话喉咙一梗，说不出一句话。
好在对方也不是非得要一个答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再后来，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丫头越来越不对劲了，问是咋了也不说，我们两口子寻思就给学校打了个电话去问问情况，班主任翻来覆去就是怡丫头在班里一切正常，学习成绩也在年级前几名，各科老师都很喜欢她。
你说这么好的成绩，一听说她要不读书了，我们两口子马上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请了假赶了回来，现在夏天正是要人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回来了，我们不懂，怎么好好的书怎么就不去读了呢？
听到这消息的大哥他们也来了，大哥说在县上上工的时候看见了她和一群小伙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觉得这孩子就是在县里学坏了，等她真没书读了，到社会上了，就知道读书的重要了。
我们听着觉得有点道理，但是看她状态实在不是很好，就让她在家里休息几天，然后再去学校念书。
我不懂，就一转眼，她怎么就……走了呢。
这叫我和她爹咋活啊……”话到最后，已是哽咽。
姜玉听着听着眼眶逐渐湿润，心脏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面前燃烧的纸钱堆烧光了她面前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听到这里，事情的真相已经全然明了……
糊涂的父母，眼红搅事的亲戚，和稀泥的老师，校园霸凌的同学。
姜玉匆匆扔下一句：“抱歉失陪。”便跑出了灵堂。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下意识觉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当她跑上一个山坡，全身上下都沐浴在大夏天的阳光下了，才觉得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
姜玉迎着刺眼的阳光闭着眼睛，一次次地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至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把鞋脱了光脚踩在土地上，再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这些花花草草。”
姜玉听到她懒洋洋的声音后回过头看着她说道：“你都听到了？”
至生站在身后离她不远的一片树荫下，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一颗大树姿态闲散：“修道之人……”
“耳聪目明，是吧？”姜玉没好气地接道，“都让你知道完了。”
至生被她怼了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看来这阵子锻炼效果显著，你现在还挺能跑的。”
姜玉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一把脱掉了鞋子袜子：“你要骗我你就死定了！”
至生看着她脚踩在土地上动脚指头的动作耸了耸肩：“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姜玉脚踩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缓慢飘过的三两云，慢慢地竟真的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她惊奇地看着至生：“诶，居然真的有用诶！你没骗我！”
至生啧了一声把头偏到了一边：“偏傻子哪有成就感。”
姜玉握紧了拳头朝着至生的方向挥了一拳，至生看到后配合敷衍的晃了下身体，语气波澜不惊：“哎呀，打到了，疼疼疼。”
姜玉被她字正腔圆的三个疼逗得笑出了声，笑完了后，低着头看着地上连成片的杂草，抱着自己的腿似是自言自语：“小孩、血亲，怎么会有这么大恶意呢。”
至生呲笑了一下语气平静：“有句古话，人之初，性本恶。做了恶的人，会被收拾的。”
姜玉听后心中一紧，抬头看着她问道：“你不会想要做什么吧？”
至生看着她的眼中只有关心，心中一暖，抬手一掐算，口中默念了几句，然后看着她说道：“放心吧，我不做什么，这些事情不值当我去做。大人，时代变了，现在恶人自有天收。”
姜玉听到她的话后，心放下了一半。然后就听对方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回去做法事了。”
两人刚走到主家门口的路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主家的院子门口，一堆人围在门前，不一会儿那家的大哥就被抬上了救护车被拉走了。
姜玉不明所以，中午看着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不见，再见就被拉走了？于是向旁边的大娘打听。
那大娘见是至生两人在询问，于是说道：“他肠子有点毛病，年前才花了大钱去省里的大医院检查了的，医生当时说没啥大事，病情不会恶化，所以给排了今年下半年的手术。这……省里大医院的医生也医术不行啦？”
大娘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大白天那吐着血面色苍白的样子着实是太吓人了。
“这……”姜玉听后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后的至生，用眼神询问。
至生头一歪挑了挑眉。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要心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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