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篡改 ...
-
库洛洛的脊背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之人因极力压抑狂笑而引发的、一阵阵细微的震颤。
库洛洛:“……………”
…或许真该感谢这位变态此刻选择了无声的狂喜,而非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局势危如累卵。他面不改色,唯有垂在身侧、处于伊尔迷视觉死角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到身后,精准地掐住了西索侧腰的一小块软肉,带着警告的意味微微发力——仿佛在按下一个躁动不安的核弹发射键,祈求它千万别在此刻引爆。
伊尔迷空洞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微微颤抖的“实验体”。
“怎么了?”他歪了歪头,冰冷的语调里透出一丝基于观察本能的探究,但他恪守着安全距离,并未上前。
库洛洛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将致命的危机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无能的怯懦:“这个着实胆小,害怕得直颤。”
西索:“………………………”
纯纯污蔑!但为了后续更精彩的好戏……这点小小的“牺牲”与“误解”,也不是不能忍一下~~
他在头套下舔了舔牙齿,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扭曲快意的笑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伊尔迷瞥了眼那仍在“害怕得直颤”的实验体,平淡地评价:“…那这个质量也太差了。” 仿佛在评估一件次品,他随即失去了兴趣,移开了视线。
库洛洛心下稍安。
“对了…” 伊尔迷话锋一转,如同闲聊般提起,“西索很执着和你打吗?”
库洛洛:“………”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尔迷明显误解了这沉默的含义,自顾自地分析下去:“…你也无法确定吗?” 他象征性地揉了揉头发,流露出些许程序遇到未知变量时的困扰,“…那可麻烦了……本来想着要是执念不大的话,叫几个管家让他好好打一架就算了…”
库洛洛:“……………………”
——活爹!求你别再说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背后那尊杀神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
伊尔迷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逻辑回路,继续陈述:“…倒是…也没关系,反正我给他留了好几个假地址,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
——完了!
库洛洛几乎能“听”见背后西索理智绷断的声响。他当机立断,重重一掌拍在西索肩上,用物理方式强行压制可能发生的暴起。
伊尔迷歪了歪头,流露出些许不解:?
库洛洛面不改色,瞬间将话题拉回到“专业领域”,语气沉稳得像在发表学术报告:“…这个实验体不一样,他有爱人作为精神的锚点,所以预处理起来麻烦了些。”
伊尔迷:??(我刚刚有问这个吗?)
就在伊尔迷的困惑即将转化为更深层次的探究时,库洛洛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轻声补充了一句,如同投下一枚精准的炸弹:
“…就像你一样。”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而被头套笼罩的西索,几乎是心领神会地接收到了库洛洛无声的信号:我请你看伊尔迷的八卦,代价是你现在必须安分一点。
……成交!
巨大的、扭曲的吃瓜乐趣,瞬间压过了被欺骗的怒火。西索硬生生按下了此刻暴起质问伊尔迷的绝佳机会,强行将自己按回椅子上,兴奋地期待着下一幕的展开。
伊尔迷只觉得今晚的库洛洛格外莫名其妙,他歪着头,发出一个纯粹的疑问音:“…什么?”
“爱人。”库洛洛加重了语气重复,他像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在此刻忍无可忍,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误认的疲惫与讥讽,“你总是把我看做凯,我可不想陪你演什么替身那种古早烂俗小说的戏码。”
伊尔迷:“?爱人?凯?…你的脑子是被实验体影响,出现逻辑错误了吗?”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预处理”工作对库洛洛的认知模块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
库洛洛见伊尔迷完全不上套,立刻调整策略,再接再厉。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仿佛勘破真相的怜悯与引导:“…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吗?” 他微微前倾,如同一位面对顽固病人的心理医生,“你还不明白你对他的感情吗?”
伊尔迷:“……………?” 他此刻只觉得荒谬。如果幻影旅团的团长脑子里塞满了这种名为“爱情”的低效冗余数据,那他确实需要重新评估将其纳入资产列表的可行性。他用冰冷的、评估性的语气反问:“…证据。”
“占有欲啊。你对他的占有欲出奇的高,你感受不到吗?” 库洛洛打蛇随棍上,继续用模糊的情感概念混淆着绝对理性的杀手,企图用这场足够有趣的戏码,来交换身后西索的暂时安分。
伊尔迷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再开口时,那双空洞的猫眼里清晰地传递出“你在说什么垃圾信息”的信号:“………我怎么可能占有欲高。” 这在他听来,如同在指控一个精密的数学模型“过于感性”。
库洛洛:“……”
我承认我之前的所有话都是在故意引导和混淆视听,但唯独这一点——你觉得你占有欲不高,这个认知,是你真的病得不轻。
库洛洛凝视着伊尔迷那双空洞的、仿佛永远不会产生自我怀疑的眼睛,心底无声地冷笑。好吧,既然这个控制狂将自己的偏执视为绝对理性,那他便将这份“占有与掌控”精心包装,用对方能够理解的词汇,双手奉上。
“那么,换一个角度。”库洛洛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温和,如同在启发一个懵懂的学生,“你回想一下,你规划、引导、锻炼你的弟弟们时,那份心情……与你为凯所做的那些安排,内在的驱动力,是否似曾相识?”
伊尔迷:“………”
他确实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好为人师者,但事实无可辩驳——他的脑海中,早已为凯罗列好了一系列详尽的发展路径与资源整合方案。这感觉……确实与培养弟弟们有某种功能上的相似性。
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动摇,库洛洛知道,裂缝已经产生。他再接再厉,将语言的楔子精准地敲入裂缝深处,语调轻柔却致命:“……你对弟弟们如此,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是血脉相连的‘所有物’。这份责任源于血缘,天经地义。”
他微微前倾,目光锁死伊尔迷,抛出了那个精心准备的逻辑陷阱。
“但凯对你而言,本应是个‘外人’。”
“那么,你对他投注的这份,与对家人如出一辙的‘规划’与‘引导’……其本质,不就是潜意识里,早已将他视作了你的 ‘家人’ 了吗?”
伊尔迷:“…………”
逻辑链……无法反驳。如果A(对家人)的行为模式等于B(对凯),那么驱动B的动机,在本质上是否真的与A同源?他的内部处理系统开始遭遇冗余数据的冲击。
库洛洛没有给他运算的时间。他的话语如同最后滴落的毒药,甜美而致命,完成了认知的篡改:“……甚至,回想一下,此前他作为你的‘妻子’存在于你身边时,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耐?”
伊尔迷:“…”
没有。不仅没有,那甚至是一段……高效且秩序井然的时期。他开始……有一点怀疑了。
库洛洛步步紧逼,将他推向情绪记忆的悬崖:“程笑带走凯的时候——”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你是不是感到愤怒?是否心急如焚?是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立刻将他夺回?”
伊尔迷:“………”
那些被定义为“资产回收受阻”的焦躁感,在此刻被库洛洛重新贴上了标签。
“那就是‘害怕’啊,伊尔迷。”库洛洛的语调放得极轻,仿佛终于看到猎物吞下了精心调配的毒饵,脸上浮现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妖异的柔和,“你只是在‘害怕’……害怕被抛弃啊。”
伊尔迷:“………”
他没有回应。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且危险。他第一次,在那张万年无波的面具上,显露出一丝近乎“宕机”的凝滞。他不再看库洛洛,也不再理会那个角落里的“实验体”,只是沉默地转身,如同一个程序出错的机器人,径直离开了房间。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认知篡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