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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嫂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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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萧启承的点拨,屈姝锦顺着米粉商铺,寻到了米粉出产的源头。
一个处于城郊做米粉的厂子。
厂子倚着矮坡搭着,土墙沾着些黄泥,屋顶铺的旧瓦缝里还冒出几丛草。院坝里摆着两口大青石缸,浸着泡软的早稻米粉,水汽裹着米香飘到外边。
作坊的木门虚掩着,里头支着竹制的晒粉架,挂着细白的湿米粉,像垂着半帘银丝。
灶上的大铁锅冒着白汽,穿粗布短褂的师傅正用木勺搅着米浆,灶边的竹筐里,堆着刚切好的干米粉,沾着细碎的米糠。
院角的老槐树下,还放着个旧竹筛,筛着没磨好的米粒,风一吹,筛子轻轻晃,米粒簌簌响。
“老师傅。”屈姝锦走近灶旁,“你家老板可在?”
师傅被白汽熏眯了眼,拿起脖子上挂的毛巾抹了一把脸,回道:“姑娘可是来进货的?”
“对,我想与你家老板聊聊。”
师傅放下木勺,指了指二楼东边的那间屋子,“掌柜的在那间屋,你打这边上去便行。”
屈姝锦侧头扫了一眼二楼,确认位置,“哎好嘞,多谢老师傅。”
“姑娘不必客气。”老师傅笑得憨厚。
屈姝锦快步上楼,停在屋门口。茗朵上前轻敲了下门,“掌柜的可在?我家夫人特来与掌柜的议生意。”
话音刚落,门从里侧被打开。
入眼的是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掌柜,一身月白布衫,梳着齐整的圆髻,簪了支银质缠枝纹簪子,鬓边垂着两缕碎发。
“夫人里边请。”女掌柜语气中干有劲,一听便知是常年打理生意、能掌事的人。
屈姝锦颔首跨进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质长桌,两侧均置有桌椅,想来这间屋子是专门用来应客的。
门被重新关上,女掌柜重新做到主位上,“不知夫人是要哪种米粉?”
“我要的米粉,市面上寻不着。所以特来此询问掌柜可否订造米粉?”
“具体是何要求?我得先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屈姝锦给了茗朵一个眼神,茗朵心领神会地拿出一小把干米粉递给她,“掌柜请看,我要的米粉,粗细跟它差不多便好,只是得比别的米粉难煮些,吃着也更软糯才成。”
“如此不难,夫人的要求我记住了。恕我多问一句,若这米粉成了,夫人要多少货量?”
屈姝锦信誓旦旦地回道:“若能成,您这儿便是我的长期货源。有多少要多少,没有定量。”
掌柜听完更是喜笑颜开,当即就说给她便宜些,并让她三日后来看样品。
等待米粉的日子,屈姝锦也没有闲着,而是去找合适的店铺。
在外奔波了两日,鞋底都快走烂了,终于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了。
位置处于一条美食街,先前的掌柜把店里装得素净又大气。正好让她捡到了便宜,剩下一笔不小的费用,只需花些小钱买几张桌椅和雇几个伙计。
三日后,屈姝锦去厂子看米粉样品,掌柜调整了芡粉的比例,成型时压得更紧了,完全做出了她想要的米粉。
屈姝锦当下给了定金,让掌柜大量赶制,等米粉送到她店里,尾款便可付清。
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半句话没说,立马便签了文书。
这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月,店铺可算是要开起来了。眼下只差最后一步,便是请人题匾。
屈姝锦本想在外找个字好的老先生写一个,但后来想了又想,觉得题匾是件有意义的事儿,怎能找个不相识的人。
于是,她把目光放到了萧启承身上,他日日都会在院中练字作画,定有一手好字。
傍晚,檐角铜铃被晚风拂得轻响,橘红暮色渐渐漫进书房里。
紫檀木书案上,一盏羊脂玉灯燃着暖黄烛火,光晕里浮着细尘,照亮案头前正在翻书的人。
屈姝锦拿着宣纸走进书房,即使脚步放得极轻,也还是叫萧启承察觉了去。
“王爷,卫策不在门口,我便自己进来了。”
萧启承听闻并无反感,起身迎她于书案的另一侧坐下。
“王妃来书房寻我有何事?”
“臣妾的店铺只差个牌匾便大功告成了,”屈姝锦铺开宣纸于案上,“思来想去,让王爷您来题字是再合适不过了。”
怕萧启承拒绝,她又说:“店名已想好,叫臭味居,王爷只要稍稍动手即可。”
看着屈姝锦期待的面孔,哪怕是个冰山铁石也会不忍拒绝,“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王妃想的这个店名,倒是别具一格。”
萧启承蘸墨动笔,“臭味居”三字行云流水般地出现在纸上。
屈姝锦边看边说:“王爷可好奇缘由?”
“你若肯说,我便好奇。”
“三日后,待王爷亲临臭味居,即可明了究竟。”屈姝锦故作神秘。
萧启承一声轻笑,“本王瞧着,王妃这是想邀我去观开张之典。”
小心思被知晓,屈姝锦脸蛋一红。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天萧启承在会更好。
“王爷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说完拿着宣纸就跑了出去。
萧启承看着她衣裙飘动的背影,眉梢先染了点软意,唇角慢慢弯起个浅弧。那笑意不浓,却像春日里浸了暖光的溪水,顺着眼尾的细纹轻轻漫开。
回到房里,屈姝锦不由自主地摸上脸。她竟然被反撩了,一个现代人没比过一个古代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迟早她会扳回一局的…
……
牌匾挂毕,便是铺子启肆之时。
屈姝锦身着一袭浅蓝色窄袖褙子,衣料泛着淡淡柔光,风过时便轻轻贴在肩头,衬得身姿愈发纤秀。
衣身未绣繁复花纹,只在后背隐印着几枝疏淡的墨兰暗纹,需得逆光时才看得清花瓣的轮廓,不张扬却显雅致,衬得她眉眼间也添了几分温润恬静。
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铺面门楣悬着梨木匾额,“臭味居”三个鎏金小字金辉熠熠。
待吉时一到,她亲自上前,手中握着朱红漆盘里的银剪,轻轻剪断匾额下的红绸。
红绸飘落的瞬间,两侧伙计齐声喊出“开张大吉”,围观人群里也爆发出掌声与道贺声。
屈姝锦却四处张望着什么,迟迟没有推开铺子大门。
身后的茗朵小声喊她,“王妃,王妃。”
“嗯?”她反应过来回头。
茗朵抬头示意她开门,屈姝锦才三步两回头地推开门。
门口围观的人群正准备进店品尝,却被后厨里传来的一阵恶臭挡住了脚步。
那味道堪比茅厕,酸味和臭味交织在一起,再细闻下去,又有一丝卤香味。
乌泱泱的人群立马捏着鼻子散开,店门口没一会就空无一人。
“什么味啊?”
“这也太臭了…”
“臭味居没想到真是臭的,这谁愿意来吃啊……”
屈姝锦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让茗朵拿出准备已久的木板。
“大伙别着急走,这臭味居的螺蛳粉是闻着臭吃着香。”她举起牌子,“今日开店第一天,凡是进店吃饭的,咱都不收半文钱,尽管放开了吃。”
这段话一出,原本匆忙散去的人群开始举棋不定,但还是无人上前一步。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当真如此神奇?能有闻着臭但吃着香的东西?”
众人纷纷回头,屈姝锦也仰头望去。
说话的是个穿着华贵的男子,手持折扇,脸上扬着不成曲调的笑。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前,即使到了门口,也不显对恶臭的难忍。
屈姝锦见终于有人愿意进店了,立马欢迎,“这位公子进店试试不就知晓了!”
“好!”吴珩收起折扇,“给我上三碗,我再喊几位好友来吃。”
“好嘞!”屈姝锦安排一个伙计邀他入座。
一人善射,百夫决拾。
围观的人见这般穿着的人都进店享用,全都蜂拥而至。
“掌柜的,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
“给我上三碗!”
店门口瞬间热闹起来,屈姝锦快要控制不住了。
“一个一个慢慢进,全都有份,不要挤啊!”
屈姝锦让店里伙计先给客人上杯热茶,她去后厨做螺蛳粉。
米粉、汤底早已备好,只需沸水中滚个几下,便可出锅。
吴珩那一桌的螺蛳粉是屈姝锦亲自端去的,“多谢三位公子捧场!若觉好吃,日后还请常来。”
屈姝锦把铺满红油的螺蛳粉放到三位面前,期待他们吃后的表情。
她不知道的是,吴珩其实有点受不了了,但一想到某人的叮嘱,不得不硬着头皮挑起一根米粉,放进嘴里。
这一口便出了事。初尝时未觉特别,待那滋味在口中漫开,才知其绝妙非凡。这风味,吴珩往日里从未得见——米粉裹满浓汤,酸冽与鲜醇在舌尖交织,末了竟在味蕾之上轰然散开,余韵绵长。
“公子觉得如何?”
“好吃!鲜美!”吴珩执筷一夹,这次是满满一大箸,径直送入口中。
屈姝锦她暗自颔首,心底满是熨帖,这般光景,正是她心中所愿,满意至极。
“那公子慢慢享用,有事吩咐伙计。”
她嘴角噙着笑意走出店门,期望看到那个身影。
“王妃可是在寻我?”萧启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
屈姝锦被惊得退后两步,随后板下脸,“堂堂王爷也会不守信吗?”
萧启承自知理亏,便顺着她说:“是我的错,今日下早朝被陛下召见,这才错过王妃的开张之典。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宽恕这一回!”
“哼,王爷若为我的铺子尽宣介之力,今日这事,我便不与你计较,权当揭过了。”屈姝锦双手抱臂。
萧启承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正准备开口时,被吃完准备走的吴珩打断。
他唇上染着几分饱食后的润泽,透着满足的嫣红,瞧着便知适才吃得畅快。
“阿承,嫂子这手艺,当真是绝妙!尝过之后,才知何为人间美味。”
“嫂子?”屈姝锦盯着身旁的人,面上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