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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想圆房,望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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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铅云低垂,漫天飞雪如柳絮般簌簌飘落,将庭院的青砖黛瓦覆上一层厚绒。
残梅疏影横斜,点点殷红缀在皑皑白雪间,冷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子,在朱红飞檐上方盘旋呼啸,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冰天雪地里的一桩喜事低声吟唱。
屈府内外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朱漆大门敞开着,鎏金铜环在雪光中泛着亮,门口的车马络绎不绝,锦帽貂裘的来客相互拱手道贺,暖融融的呵气刚从唇边溢出,便被寒风卷成一缕白烟。
四方宅院的廊柱、门楣上挂满了大红绸带,绸带末端缀着的金铃被风一吹,叮当作响,那热烈的红缠绕漫天风雪,在素白天地间硬生生烙下鲜活的色彩。
此时东厢房内,鎏金嵌宝的菱花铜镜前,丫鬟正用细棉巾轻轻擦拭镜面,镜中的人脸渐渐清晰起来。
屈姝锦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目光落在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她的脸,却又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精致的艳丽。
柳叶眉被螺子黛描得细长入鬓,眉尾微微上挑,添了几分灵动。
眼下两侧轻扫了淡粉色的脂粉,遮住了眼底的倦意。
口脂是最娇艳的石榴红,染过的嘴唇饱满红润,像枝头熟透的樱桃。
只是那双眼眸深处藏着的一丝茫然,如同蒙尘的星子,任凭脂粉如何遮盖,都挥之不去。
她穿越了,穿成了一本小说里的女主。
记忆猛地回溯到昨晚…
凌晨三点的写字楼依旧亮着几盏孤灯,屈姝锦趴在堆满报表的办公桌前,饥肠辘辘与浓重困意双重夹击,让她再也撑不住。
她鬼鬼祟祟地从办公桌下拖出藏匿已久的迷你电煮锅,为自己煮上了一份加量版的螺蛳粉。
等到揭开锅盖的那一刻,浓郁的酸笋味混着红油香瞬间炸开,像无形的手裹住整个办公室。
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打开阅读APP寻找下饭神书,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好巧不巧,瞥见了页面左下角一本封面艳俗的小说——《美妃佳传》。
“这名字,够味儿,够土!”屈姝锦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开篇第一句就让她有了看下去的兴趣:书里女主的名字,竟然跟她一模一样,也叫屈姝锦!
“我靠!这也太巧了吧!”屈姝锦的红唇被辣油蹭得油亮,说话时还带着吸溜的余音,她也顾不上擦,只顾着往下看。
书里的屈姝锦是屈府嫡女,命却比黄连还苦:亲娘早逝,亲爹被后娘迷了心窍,对她不闻不问,后娘更是将她视作眼中钉,日日磋磨。
好不容易熬到年满十八,嫁给了那位传闻中淡然寡情的定川王萧启承。
在外人看来,这是门高嫁的好姻缘,可无人知晓,女主新婚夜就被男主冷待,独守空房到天明。
好在女主性子淡然,早已习惯了不被在意,对这桩婚事也坦然接受,只求余生能在王府的小小宅院里平安度日,安稳到老。
“短短两章,比我这个打工人还惨!”屈姝锦边嗦粉边砸嘴,筷子夹着沾满红油的腐竹塞进嘴里,“好歹我还有工资拿,还有点人身自由,她这简直是笼中鸟。”
结果下一秒,她的手指刚触碰到手机屏幕准备翻页,一阵微弱的电流突然从指尖窜遍全身,像被电蚊拍击中般发麻。
紧接着,眼前的办公桌、电煮锅、报表开始旋转漂浮,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她感觉自己像被抛到了外太空,身体失重悬浮,脚下没有任何支撑点,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最后眼前一黑,重重地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便坐在这菱花铜镜前,被几个穿着青色襦裙的丫鬟围着,梳头的梳头,描眉的描眉,忙得团团转。
看着铜镜里身着大红绣金凤婚服的自己,屈姝锦嘴角抽搐,苦不堪言。
穿越的震惊过后,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念头竟然是:她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呢!白白给公司当牛做马一个月,一分钱没捞着,这波血亏!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在心里无声呐喊,把资本家和这本破书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茗朵的声音在身后轻唤,带着几分担忧。
屈姝锦的思绪被猛地拉回现实,她定了定神,应了一声:“嗯?”
“吉时快到了,奴婢给您戴凤冠,稍后盖上盖头,就能出门迎亲了。”茗朵捧着金光闪闪的凤冠,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虽说她也听说定川王性子冷淡,但无论如何,都比小姐在屈府受后娘磋磨、看人脸色强得多。
“嗯。”屈姝锦的心情与她截然相反,穿越的事实已经不得不接受,可麻烦的是,她昨晚只看了两章就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后面的剧情走向!没有剧本的穿书,跟盲人摸象有什么区别?这简直是地狱难度开局!
茗朵小心翼翼地捧着凤冠,轻轻覆在她的发髻上。凤冠上的珍珠、宝石冰凉刺骨,凉意透过层层发丝蔓延开来,像一股冷水浇在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砰砰!”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门砸开。
是喜婆的声音,又尖又亮:“新娘子可准备好了?新郎官已经在屈府正门候着了,别误了吉时!”
茗朵一听,顿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手指有些发颤地系好凤冠的系带。就在喜婆不耐烦地想硬闯进来时,茗朵连忙扶着屈姝锦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喜婆见人出来,刚要踹门的腿收了回去,语气刁钻:“磨磨唧唧的,真当自己大小姐。”
随后转身在前方引路,手里甩着红绸手绢,肥大的腰身随着脚步一扭一扭,“快点跟上!”
茗朵陪笑跟在后面,看着喜婆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呸!真是看人下菜碟!
屈姝锦全然没心思理会身边人的小情绪,她低着头,视线紧紧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看着自己绣着鸳鸯的红绣鞋一步步往前挪,直到被搀扶着踏上铺着红毯的喜轿。
刚坐稳,她便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老天保佑,不求别的,就求这个男主萧启承大方点,给我口饱饭吃,别让我来这儿还继续当牛马就行。”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很快,轿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喧闹声,喜庆的唢呐吹得震天响,隐约还夹杂着行路人的议论声,顺着轿帘的缝隙钻进来。
“这屈府小姐可真够好命的,竟然能嫁给定川王!谁人不知定川王…”
“哼,好命?我看未必!定川王那性子,这屈小姐嫁过去,指不定要独守空房一辈子……”
“嘘!小声点!你们不要命了?敢议论王爷的事!”
屈姝锦在轿里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呵呵,恭喜你猜对了,独守空房预定。”她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唱起了《凉凉》。
现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没有用了,她长呼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态。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已经穿过来了,总不能一直唉声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求别冒出什么恶心的隐藏剧情,比如宅斗、下毒之类的,她只想当个咸鱼。
不知过了多久,喜轿稳稳地停在了定川王府前。
轿帘被掀开,一股寒风裹着雪粒钻进来,屈姝锦被茗朵搀扶着下轿,即使隔着盖头,也能看出王府的朱漆大门气派非凡,门楼上挂着“定川王府”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府内更是敞亮,红绸挂满了亭台廊下,大红灯笼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内院,像一条红色的长龙,给这素来冷清的王府增添了些许暖意。
她跟着喜婆的指引,踩着红毡跨过火盆,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暖意透过绣鞋传到脚底。耳边是宾客们的欢呼声、道贺声,还有喜婆高昂的唱诺声,此起彼伏。
“请定川王、王妃,拜谢先王、先王妃——”
屈姝锦屏住呼吸,跟着身旁人的动作弯腰磕头。起身时,头上的红盖头被风吹得翻起一个小角,她下意识地抬眼一瞥,正好瞥见身旁男子的侧脸。鼻梁高挺,额角宽阔,下颌线清晰利落,线条冷硬又精致。
“定川王长得不赖啊……”屈姝锦心头暗喜,走神间,站直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萧启承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两人的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相缠在一起,她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她心头一跳。
不知是谁眼尖看见了这一幕,高声喊了一嗓子:“快看!王爷牵上新娘子的手了!”
顿时,宾客们的欢呼声更大了,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屈姝锦的脸颊瞬间燥热起来,像烧红的烙铁,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忙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萧启承轻轻攥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什么情况?
屈姝锦懵了,书里开头明明没写他们俩先前认识啊,怎么还拉上不撒手了?难道是她漏看了剧情?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萧启承已经松开了手,自顾自地牵着她往外走,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接下来便是一堆繁琐的礼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屈姝锦像个提线木偶,被喜婆和丫鬟们指导着完成每一个动作,弯腰、磕头、起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到后来,她藏在盖头里的脸已经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只觉得腰酸背痛,连脖子都快僵了。她从未想过,结个婚竟然这么累!
直到喜婆高声喊出“送入洞房”,她被一群丫鬟簇拥着送进后院的新房,这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新房里布置得一片火红,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龙凤烛烧得正旺,烛火跳动着,将屋内的一切都染上暖融融的光晕。
桌上摆着花生、桂圆、莲子、红枣,凑成“早生贵子”的好寓意,旁边还有一盘看起来就硌牙的子孙饽饽,蒸得鼓鼓囊囊。
茗朵扶着她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上坐下,柔声说:“王妃,您先歇会儿,王爷在外头应酬宾客,估计得晚些才过来。”
“最好别过来。”屈姝锦在心里嘀咕,她现在只想好好歇口气,腰都快断了。
她连忙招招手,让茗朵帮她摘下凤冠。这玩意儿又重又凉,压得她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茗朵惊讶地“啊”了一声,手里的动作顿住,再三确认:“王妃,现在就摘吗?按规矩,得等王爷来掀了盖头,才能摘凤冠呢。”
“别管规矩了,快摘!”屈姝锦实在受不了了,连连点头,语气带着恳求。
茗朵没辙,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解开凤冠的系带,一边摘一边小声念叨:“王妃,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好……”
“没事,”屈姝锦无所谓地摆摆手,往床上一靠,“待会儿你去门外帮我看着,我眯一会儿,王爷来了你赶紧通知我。”
茗朵应了声“是”,把凤冠轻轻放在旁边的妆台上,又仔细帮她理了理裙摆,这才转身走到门口。
开门前,她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几眼——床上的人已经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披风滑落肩头,眉头舒展,呼吸渐渐平稳,显然是累坏了。
茗朵无奈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守在门外。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龙凤烛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屈姝锦平稳的呼吸声。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从前在现代,生活压力和没完没了的加班,让她每晚都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如今卸下一身疲惫,竟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厅的喧闹渐渐散去,夜色越来越深。守在门外的茗朵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眼一看,只见萧启承一身大红喜服,缓步走了过来。
茗朵瞬间清醒,连忙推开门进去。
“王妃,快醒醒,王爷回来了!”
似乎是“老板来了”的本能反应,即使还没完全清醒,屈姝锦也像被按了开关一样,“腾”地坐了起来,眼神茫然却带着一丝警惕。
这大概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牛马血脉”吧。
茗朵慌忙拿起凤冠,手脚麻利地帮她重新戴好,又将红盖头稳稳地盖在她头上,一切恢复成应有的模样。
屈姝锦趁着这间隙,把手伸进红盖头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萧启承推门进来,屋内的烛火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俊朗的轮廓。他没作停顿,只挥了挥手,让茗朵退出去。随后拿起一旁的红木秤杆,面无表情地挑起了红盖头。
盖头落下的瞬间,屈姝锦抬眼望去,撞进了一双浅淡的眼眸里。眼前的男子两颊微红,许是沾了些酒气,睡眼惺忪的模样褪去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屈姝锦的心脏“砰砰”乱跳,像揣了只兔子。面前这张俊脸实在太逼人——眉峰平直无波,像水墨画里的线条;眸色是极浅的琥珀色,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却丝毫不显刻薄,反倒像雪后初晴的山尖,冷冽里藏着惊心动魄的好看。
萧启承的目光在她脸上少有的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转身拿起桌上的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她,依旧一言不发。
“太帅了!”屈姝锦在心里尖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启承,一时失了神,连递到面前的酒杯都忘了接。
“王妃,还请与我饮下这杯酒。”萧启承的声音响起,像春日融化的湖水,温润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屈姝锦猛地回神,脸颊更红了,连忙接过酒杯,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又是一阵发烫。她跟着萧启承的动作,与他交臂饮下合卺酒。
酒水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她舌尖发麻,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慌忙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瞥他,舍不得移开。
萧启承接过她手中的空酒杯,放回桌上,沉默片刻后,毫无征兆地开口:“王妃今日劳累过度,还请早些歇息。本王还有些公务尚未了结,便不在此处多待了,还请王妃见谅。”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喜帕之事王妃不必挂心,我已让人妥帖备好,府里的下人都懂规矩,断不会乱嚼舌根,坏了你的名声。”
屈姝锦听他说了一堆,很快总结出核心意思:不想圆房,望理解。
还真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寡情冷淡。
反正她无所谓,习惯性地比出一个“OK”的手势。
“王妃,这是何意?”面前的人不解。
屈姝锦懊悔,“手误手误。”
她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扭捏着起身,微微屈膝回道:“王爷费心了,臣妾明白。”
萧启承没多想,导师对她会如此坦然接受对态度有一丝诧异,心中对她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这桩婚事是从前祖上的一个约定,双方皆不是自愿。如今见她这般通情达理,更觉得委屈了她。
“王妃若有要事,尽管吩咐下人。”他又叮嘱了一句。
“嗯。”屈姝锦点点头,“王爷去忙吧,慢走。”
她要睡觉了。
萧启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屈姝锦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咚”地一下坐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她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腰,又忍不住嘀咕,“就是可惜了这么帅的脸,只能看不能碰,白瞎了这新婚夜。”
下一秒,茗朵就一脸惊慌地掀帘进来,声音都带着颤:“王妃!王爷怎么就走了?这、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说您新婚夜就被王爷冷落,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屈姝锦摆摆手,出声稳住她:“别慌,他都安排好了,喜帕的事也交代过,不会有人乱说话的,你安心吧。”
茗朵看着她一脸淡定的样子,再想到今日她的种种反常——敢提前摘凤冠、对王爷的冷落毫不在意、说话的语气也比在屈府时爽朗了许多,总觉得自家小姐像是换了个人,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
“那……奴婢伺候王妃沐浴吧。”
“呃……不必了!”屈姝锦瞬间僵住,脸颊爆红,这有点太暧昧了哦。
“你把水放好,我自己洗就行。”
茗朵愣住了,委屈地瘪了瘪嘴:“为何呀?从前在屈府,都是奴婢伺候您洗漱的,怎么到了王府就不用了?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屈姝锦脑子飞速运转,急中生智扯了个理由,“就是……我想学着自己洗漱,日后也好伺候王爷啊!”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理由也太假了。
偏偏茗朵相信了,没再多问,只是小声应了句“是”,转身去准备热水了。
屈姝锦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随后麻利地褪去婚服,待茗朵放好水后,泡进温热的浴桶里。
热水包裹着身体,疲惫渐渐消散,她舒服地喟叹一声。等她把自己捯饬干净,换上轻便的寝衣,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半夜,她突然惊醒,伸手就往枕边摸。
糟了!没定闹钟!明天要迟到了!
摸了半天摸了个空,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天天赶早班的牛马了,这里没有打卡,没有报表,也没有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
她愣了愣,随即失笑,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
天刚破晓,残星还嵌在淡青色的天空中,像撒了一把碎钻。院外突然传来“嚯嚯”的声响,是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又清晰,直往屈姝锦的耳朵里钻。
“谁啊!”屈姝锦猛地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朝门外喊,“大早上的霍霍啥呢?信不信我去物业投诉你!”
这一声没招来“物业”,倒把茗朵招来了。
茗朵端着水盆推门进来,见她醒了,连忙笑道:“王妃您醒啦?正好,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
屈姝锦听见她的声音,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现在在古代。
她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忍不住抱怨:“外面什么声音,大清早吵人。”
茗朵笑着安抚:“王爷在外头晨练呢。”
“哦。”
茗朵端来热水,手脚麻利地为屈姝锦梳了个惊鸿髻,又选了件淡紫色的暗纹襦裙,配上同色系的鎏金海棠钗,钗头的碎钻在晨光中闪着细弱的光。
屈姝锦凑到铜镜前一看,忍不住点头,她这底子是真不错,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稍稍装扮一下,就能轻松艳压群芳!
“对了,早上吃啥?”她突然想起正事,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王妃的早饭,总该很丰盛吧!
茗朵一听,立刻报起菜名:“正厅已经备好了您爱吃的吃食,有水晶虾饺、蟹黄汤包、翡翠烧麦、燕窝粥、银耳羹,还有蜜饯果脯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好,停!”屈姝锦赶紧打断她,咽了咽口水,“别念了别念了,赶紧带我去!”光听名字,她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可比她在现代啃面包、喝豆浆的早饭强一万倍,对她这个吃货来说,简直是神仙日子!
她说着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茗朵拿着披风在后面追:“王妃您慢点!小心脚下!”她实在不明白,王妃今日怎么对吃早饭这么着急。
屈姝锦沿着廊下快步走向正厅,晨露沾在廊柱的雕花上,晶莹剔透。
刚走到正厅门口,屏风后飘来的香味就钻进了她的鼻子。虾饺的鲜香、汤包的浓郁、燕窝粥的清甜,混合在一起,直冲天灵盖。
她大步流星地绕过屏风,冲到餐桌前。长长的紫檀木桌上摆满了碗筷和菜肴,水晶虾饺白胖可爱,蟹黄汤包冒着热气,翡翠烧麦的皮儿薄得能看见里面的馅料,每一样都精致得让人舍不得下口。
屈姝锦拿起筷子就夹了个虾饺,塞进嘴里,皮薄馅大,虾仁Q弹,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爆开。
茗朵懵了,连忙上前轻声提醒:“王妃,慢些吃,当心烫。”
屈姝锦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你们都下去吧,留茗朵在这儿就行。”
侍女们连忙躬身退下,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屈姝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对茗朵说:“那个……你帮我夹菜吧,我自己夹不方便。”
茗朵忍着笑,应了声“是”,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个蟹黄汤包。
“对了,”屈姝锦一边嚼着汤包,一边含糊地问,“这王爷每天都要晨练吗?”
“是的,王妃。我听府里忍说日日都练,不曾停歇。王妃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我就问问。”屈姝锦撇撇嘴,心里吐槽:自律是挺自律,就是太吵了!
茗朵疑惑地眨眨眼,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嫁过来后愈发奇怪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屈姝锦见到萧启承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交谈了。
她倒也乐得自在,就是这日子一长,她坐不住了。
这里没有WiFi,没有手机,没有外卖,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连刺绣都拿不起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在院子里晃悠,就没别的事可做。
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还见不到帅哥的日子,屈姝锦不知过了多久,闲得她感觉骨头都要退化了,连手指头都快锈住了。
初春的晨雪化尽,檐角残留的冰晶滴着细水,“嗒嗒”地落在青砖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湿痕。
院中的白玉兰裹着毛茸茸的花苞,枝桠间漏下暖融融的日光,洒在铺着厚锦垫的软榻上。
屈姝锦斜倚在软榻上,外披的素色披风松垮垮地搭在臂弯,露出内里绣着浅粉海棠的夹袄。她半阖着眼,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日光染成了浅金色,手里把玩着一颗圆润的玉珠,眼神却有些放空。
“不行,再这么闲下去,我要发霉了!”她猛地坐直身子。
突然,远处的烟花如碎星般在空中散开,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真美啊。”
许是受到了烟花的鼓舞,不少小馆酒楼的烟囱冒出更为浓厚的烟,不难想象出后厨的师傅们颠锅挥勺的样子。
有了!
屈姝锦眼睛一亮,立刻喊来茗朵:“茗朵!快,帮我找纸笔来!我要写个东西!”
茗朵连忙应声:“哎,好!奴婢这就去!”
看着茗朵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摩拳擦掌,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定川王府的小厨房,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