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生的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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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那条鸟居顺延的石板路，便是立川神社。
不同于冲田家的庄严宽旷，立川神社是典型的平入式，布局比较简单，前面的本殿和周围的拜殿以参道相连，没什么特别。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中森唯在手水舍净过手，往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了点零钱，击掌许了愿望，才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来意。没多久，她便被引进了社务所，见到了一身白衣绯袴的巫女打扮，婷婷袅袅地站在内庭院边上走廊中的立川春芽。
少女长发以简单的发带束在脑后，眉眼清冷，金色的夕阳余辉撒落在她身上，为这位‘神明的代言人’添了几分俗世的柔和。
阿唯还念着回家吃饭，便干脆地朝她挥手，跳下走廊打破那如画般的美景。
表明来意后，她打开书包把东西给过去。谁知道最上面的本子一滑便掉了下来，里面夹着的纸张又散落一地。
看到那几张素描，阿唯脸色微变，幸村递过来的时候她把本子跟比笔记本叠一起了！
抽了抽唇角，她缓慢地抬头，果然看到立川一张冷静的美颜骤然破碎的样子。她咬着唇，略带尴尬，“那个，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闻言，立川春芽双目发出愤恨又羞恼的死光，狠狠地瞪着她。
好吧，她也不信。
阿唯干咳了两下，连连摆手摇头，“不是我，是幸村让我带笔记过来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立川顿时又倒抽一口气，脸色更加煞白。
“你是说……幸村他……也看到了？”立川声音干涩地问道。
那张美颜上全是要死了的绝望，全无方才的清冷淡然。这场景尴尬得阿唯头皮发麻，连忙哈哈大笑着扯开话题，“啊哈哈，啊哈哈哈，笔记给你了，我还赶着回去就先告辞了。”
“中森唯。”
咬牙切齿的嗓音又羞又怨气十足，听得阿唯后颈的毛都竖起来了，脚步不由得加快。
刚走到殿后，身后转为窸窣的低泣，阿唯的脚步一顿。
不管了吧，她跟立川的关系也没那么要好，再说，哭的时候被围观不是更难堪吗？所以，她还是走吧……没准哭完明天又是一条好汉了。
阿唯像是说服自己般不断蹦出离开的理由，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无法迈出。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回了头，只见那个高傲的少女蹲在地上，抱着那一堆画稿埋着头，纤细的肩膀抽动，压抑的哭声细碎地逸出。
抬头看了眼黄昏的天空，阿唯破天荒地想要骂一下那个漂亮又温和的幸村少年。为什么负心的是他，来收拾残局的却是她？
受不了地走回去，她伸手想要像安抚沮丧的切原一样揉头，但那头柔顺的长发让她的手忽然停在半空。
不对，这家伙不是赤也那个小笨蛋，她这一手按下去会不会被打啊？
立川蓦地抬起头，两双大眼无措地对望着。
一边是羞恼，一边是惊吓。
“你要笑就笑吧……反正……”立川掀眸扫了眼她的手，别过头倔强地以手背抹泪，“我就是暗恋他啊，其他人怎么说我不在意。是的，我才不在意……”
明明就很在意的样子。
第一次产生“女人真是麻烦”这种直男情绪的阿唯扶额叹口气，顺手从书包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了，喜欢幸村没什么好羞耻的，大家都喜欢他啊。”
“不一样的！”立川抬起头，梨花带雨般的脸上是无比的坚定，“大家不过是佩服他，而我……是爱！”
阿唯眨了眨豆子眼，“哈啊？”
这姑娘是中邪了吗？
话音一落，立川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般，轰地红了脸，惊慌地捂着自己的嘴。平日矜骄的少女此刻尽是掩不住的脆弱和慌乱，冷然的疏离感被打破，现在的立川看起来就是个需要人哄的小女孩。
庭院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气氛沉默得有点诡异。
阿唯有些尴尬地以一百三五十度角仰望天空，忽然道，“呐，立川，跟大家不一样的话，那你喜欢他什么啊？脸，实力，还是温柔？”
老实说，喜欢幸村精市太正常了，他本人性格以及实力，外表全部都是圈粉的理由。长相漂亮，脾气温和，彬彬有礼，网球实力一骑绝尘，处事有分寸，有责任感，对上是师长信任的优等生，对下是所有人信服的可靠前辈。
哪怕在阿唯见过的一堆优秀得可以成为王子的男生当中，幸村的光芒也是独一无二，没人能遮挡半分的。
在她心里，幸村精市甚至比公认耀眼如太阳光芒万丈的迹部大少爷和那个她父母口中优秀得超越想象的手冢少年更讨喜。他的光耀眼但不灼人，只要是他纳入关怀范围的，你都能感受到他如水般的温柔和可靠，不愧是被称为神之子的少年。
这样的他，被喜欢和爱慕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哼，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东西。”赌气似的站起来，立川抱着笔记和本子坐在走廊边，咬着唇良久才低声道，“呐，你知道幸村小时候因为长得纤细像个女孩子，经常被欺负吗？”
“啊？”有这种事？
阿唯震惊得瞪大了眼，被欺负？那个网球部的大魔王？立川是把他们家切原跟幸村对换了吗？
不怪她惊讶，幸村怎么看都是一个大权在握并且在幕后掌控一切的实权派。这种外表柔弱美丽，实则拥有终极生杀大权的人物，必然有腹黑的成分，被欺负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根本就跟真田被切原教训一样不可能。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长得瘦小，网球却又打得很好，所以场下经常被人摁着虐，还被大家孤立……可是，他却没有放弃，带着同样没什么朋友的真田一步一步熬上来了。网球俱乐部的人后来都被他们打败了，然后他们进入了立海大，成就了三连霸的荣耀。”立川春芽看着远处神殿的屋檐，眼神是从来没有的温柔。
作为养女，毫无灵力却被指定为神社继承人的她小时候经常被同族的孩子欺负。她那时候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只是觉得孤单和绝望。父母为了让她跟同龄人多往来，听朋友建议让她去学画画，学网球。前者是她所喜欢却跟家族的小孩一起，而后者则让她脱离家族的影响。
她不想要回去孤儿院，也不想要被那些族人以嫌弃的目光和锋利的言语伤害，久而久之网球俱乐部成了她逃避的乐土。
在那里，她亲眼见证了幸村的成长，看着那双漂亮的鸢紫色眸子从羞愤无奈，到燃点起让人敬畏的光芒。被这样的光芒鼓舞，她努力学习，成为家族中最出色的孩子。
没有灵力又怎样，她擅长理事，便专注学习管理知识，提出神社增益的建议和改革，那些人再怎样不满也不得不因日渐漂亮的利益数字对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幸村。他是所有人的神之子，却是立川春芽实打实的神明。
阿唯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往事，能感受到立川对幸村的崇拜，但是好像跟幸村那边说的不太一样？
“立川以前也是宫崎画室的学生？”阿唯指了指那个素描本子，“为什么不去了？就算是篮球部的经理，也不耽搁去画室学习吧。”
别说立海大了，就是阿唯当富丘中经理期间，忙碌之余还管着流川和切原这两个麻烦的家伙，也依然保持去跆拳道馆训练。
“可是，他喜欢网球，我一定要学网球才能跟他有共同话题啊！”立川抽了抽鼻子，理所当然地道，“国中的时候我向他说了想要加入网球部当经理人，他说不需要不懂网球的经理。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为了专心学习网球，我肯定要有取舍。”
幸村那家伙当时该不会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把？阿唯自觉有些阴暗地猜度着。可是，想要懂网球却去当篮球部经理，她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眉头微微蹙起，阿唯不知道该怎样转述幸村的想法，“可是，你是喜欢画画的吧？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放弃呢？他除了网球，也喜欢美术和园艺啊。”
立川咬着唇，脸上浮现些许红晕，“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啊……要学习管理，还要学习各种仪式的事项，还有不同的祈福舞，我只能选最接近他的东西来学。网球是他的最爱，连疾病和手术都无法阻止的目标和向往。”
可是你最后去了篮球部啊亲！脑袋上滑下一大滴汗，阿唯无言以对。
这两个人，在乎的点根本就不在一个方向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好笑是吗？”立川春芽气鼓鼓地瞪着她。
看着平日高傲的少女露出这种小女孩般的表情，阿唯一张脸都皱在一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立川，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幸村喜欢的是坚持自己所爱的类型，而不是为了他随便放弃自己所爱的事物去迁就他的类型？”
这话有点绕，但以立川的智商还是让她听懂了，随即她睁大眼睛愣了几秒，脸色骤然一青，然后一白，忽然捂着脸，“完蛋了……怎么办？他一定讨厌我了……”
“别这样，往好的方向想，他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阿唯安慰道。
“闭嘴！”被她这么一说，立川更难受了，眼泪疯涌而出。不想要在这个混蛋面前软弱，她狼狈地背过身，把头埋进笔记本里。
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哭真的是件很尴尬和难受的事，阿唯搔了搔头，其实她觉得幸村不讨厌立川，他对这些爱慕和告白没太多关注，能让他有印象已经算不错了。
“呐，立川，要不你再告白一次？不是那种上来就喜欢的话，而是告诉他你喜欢他的理由。虽然结果可能不会改变，但是，至少你已经让他知道你的喜欢不是肤浅的崇拜而已。当然，我也是瞎建议……”
“对！”立川春芽忽然抬起头，一张小脸顿时亮了起来，斗志高昂地握拳，“幸村之前误会我是那种随便放弃的女人，我要跟他说清楚，我的喜欢不是普通的感情，是爱！是从小受到他鼓舞，从而成长起来，配得上他的优秀女性！”
“啊哈……”阿唯好笑地看着那个自己燃烧起来的美少女，不敢想幸村的反应。
对方忽然握着她的双手，“中森，好姐妹，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欸？”
“我们……一起去向幸村告白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啊你务必要答应！”
“不是，你告白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混蛋一生的请求是什么鬼啊？”
“赌上我们超自然现象研究部的名誉！”
“那种东西存在过吗？”
………… ……………… ………………
零星的乌鸦鸣叫错落，天边的夕阳被时间轻推着缓缓地向西沉去。居民区的中心公园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贪玩的小鬼们都被带回家了，公园娱乐设施只剩下几个脏兮兮的皮球被丢在没人主意的角落。
坐在千秋上伸直了长腿，切原赤也没精打采地抱着千秋的铁链发呆，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在千秋上晃动起来。
轻微的失重感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他偏头看着另一边空荡荡地晃悠的千秋，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中森唯念幼儿园时中森夫妇工作最忙，根本没时间接送她，恰好邻居家的切原小弟弟跟她差不多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切原妈妈一起接送他们两人的。但是，切原妈妈也有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于是便有了阿唯和赤也两人独自回家迷路的意外。
那是樱花小班的时候吧，才四岁的小唯勇敢地带着他从幼儿园溜走自己回家，路痴本质早早就有苗头的切原小朋友带着近乎盲目的信任欢脱地跟着她去冒险。最后，两人绕着公园附近的路转了好几圈，又饿又怕之下切原小朋友怒了。躲在公园一角哇哇大哭，还说了再也不要跟小唯玩这种过分的话。
本来就靠面子撑着的小唯被他的话打击到了，蹲在地上哭得比他还凄惨。她这么一哭，反倒让一直被她保护着的切原小朋友不好意思了，破天荒地拍着胸脯安慰她说一定不会丢下她的。
“真的吗？”黄色小帽子下，小唯大眼盛满泪水，抽了抽通红的小鼻子，小手悄悄抓紧了他的校服，“真的不会丢下我？绝对不会跑掉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对吗？”
小小年纪的切原听不懂那么长的话，但终归一句就是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
当然要一起啊，因为他连转个弯的路都不认得，根本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家。
于是他重重地点头，要求拉钩。
“约好了，要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哦……”
那个时候，他们是这样说着，勾着小尾指许诺，谁忘记谁就是狗。
“嘁，那家伙都忘记了吧……”伸直长腿，切原赤也头往后仰，身后的街景翻转映入眼底。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一生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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