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既见混账 ...
-
仲秋送来的风总带着几分适宜的清凉，何琼被系统选中的时候，刚刚乘着这好风完成了一场杀人放火的壮举。
背景是残阳如血，烈焰长燃，提着三尺青锋的女子一身素缟吸饱了血，便成艳绝的红，带着凶煞逼人的气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这飘在半空中，自称444的诡异白色光团——
光团正在瑟瑟发抖。
它偷偷调出自己设置的【宿主筛选条件】面板，看了看第一行输入的“热情开朗，积极向上”。
又默默关闭面板，瞧了瞧眼前一脸冷漠，满身血腥的何琼。
444：“……”
它怕不是找了个反义词。
初次执行任务的救赎系统思考了一下，给何琼打上第一次见统大概被统可爱到一时失语的标签，愉快地说服了自己，凑近何琼道：
“宿主，444刚才已经给你解释完任务内容了哦。有没有很心动呀？心动的话这边建议尽快同意哦。同意后就可以免费收获444的全程跟随服务啦，多是一件美事啊~”
何琼：“……”
她偏头躲开444一厢情愿的“蹭脸杀”，垂眸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杀了很多仇人。
却没找到最厌恶的那个。
于是一把火烧光了这份罪恶。
恨不得让整个世界都跟着灰飞烟灭。
正思考着该怎么找人，转头就看见一团白色的、会飞的、没长嘴却能说话的奇怪生物冲自己念叨了一堆东西。
它说它叫444，选中了何琼，要绑定她完成任务，任务内容是救赎一个人……
好像姓孟，叫孟婆？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说任务成功可以完成自己的一个合理愿望。
大庸如今正逢乱世，四处烽火连天，混乱不堪，寻人犹如大海捞针，她一人努力，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444送上门来的时机倒是刚刚好。
于是何琼并未犹豫多久，便同意成为它的宿主，完成任务。
……尽管她甚至对它的某些话都似懂非懂。
成功拥有了第一个宿主的444兴奋不已，绕着何琼左三圈右三圈扭啊扭。
何琼很镇定，漠然的看着奇奇怪怪的球浪里浪气的扭：
“所以，怎么救？”
444紧急刹车，用它幻想中的手挠了挠头：
“……”
所以我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宿主你压根没有好好听嘛？
请尊重这只新生的可爱系统啊人类！
*
“……简单来说，444存在的意义，就是绑定宿主，救赎小世界里那些美强惨反派。”
“宿主只要帮助任务目标完成未来的愿望，放下过去的仇恨，让他满足于目前的生活，不再怀有激烈的负面情绪就算任务成功啦。“
444飘在何琼身边，球舞球蹈、摇球晃脑的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后，意犹未尽的住嘴，总结陈词。
何琼正提着剑，往记忆里某条河流的方向走，一路一言不发，虽偶有疑惑，但大致能猜到系统的意思。
“我该怎么判断……所谓的任务是否成功？”
444清清嗓子，一本正经：
“针对这个，系统设有任务目标【满意值】判定——这个是说任务目标对当前生活的满意度哦，每次有升降我都会提醒宿主哒。”
“满值一百，只要宿主把任务目标的满意值增到九十以上便算任务成功。不过如果满意值降到零的话就会自动判定任务失败，虽然没有惩罚，但也不会有宿主想要的奖励啦。”
何琼：“……”
天边一线残阳落下，月亮尖尖探出头来，含羞带怯。
何琼终于走到河边，清澈的流水，映着她冷艳的脸。
方才动手时飞溅的鲜血沾在面儿上，凝成污脏。
她把佩剑【尽忠】扔在一旁，手指沾着水，非得用力将双颊蹭出红痕，才能洗去那些对她而言无比恶心的痕迹。
缕缕血线自河流中无声漾开，杀了半辈子人的何琼，第一次思考起救人的事情，忽而没头没尾的问：
“为什么选中我？”
444正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何琼那把沾满血的剑，闻言整个球往上一抬，莫名骄傲：
“系统找宿主都是精挑细选的哦，只有最最善良美好的人才会被挑到呢。”
何琼：“……”
她嘴唇微动，无声念了一遍“善良美好”四个字，嘴角缓慢勾起个讥诮的弧度。
……这白团子怕是瞎了眼。
何琼余光扫过自顾自傻乐的444，漫不经心的想：也难怪。它本来就没长眼。
对何琼的腹诽和自己的笨一无所知的444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好厉害：
“为了帮助宿主尽快完成任务，444可以使用一次‘神力’促成你和任务目标第一次见面哦。”
“不过444也只能帮到这里，之后如何发展就要靠宿主自己啦。要努力呀！”
何琼擦净脸上最后一道艳艳，站起身来：
“当然。”
——我当然会努力。
为了报仇雪恨，也为了一剑捅死自己，与烂透了的人间诀别。
这个想法一起，何琼的眼底便忍不住燃起希冀的火光，仿佛已经看到死亡站在隔岸，冲自己招手。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默默往前一步，瞧着跟要跃入河中自寻短见一样——
一道带着戏谑的男声叫住她。
“这荒郊野外的，是哪里来的美人儿想不开，要往水里头跳？”
何琼：“……”
适时山风猎猎。
444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何琼眉眼一冷，向死的念头倏然灭去。
她抬脚一踢，把佩剑勾起接住，稳稳握在手中，转腕向身后的人刺去——
夜里少光，非要离近了，才能看清彼此的模样。
不请自来的青年长相俊美，眼泛桃花，唇角带笑，身穿一袭绛紫华袍，手捏一柄山水折扇——
这扇子和拿扇的人，都“厉害”极了。
他便是用它，和打不过便就地一蹲、顺势一滚等全无章法的小动作，硬生生挡下何琼的攻势。
活像条滑手的泥鳅。
何琼实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打法，出招发凌厉。
孟商眼看再撑不住，才赶紧喊了一声：
“还等什么？都出来护主！”
何琼心生警惕，手一顿的功夫，青年便飞快滚到远处，而她四周则多了十几个身着黑衣的练家子，齐齐拿剑指着她，把她团团围住，让她插翅难飞。
何琼：“……”
小姑娘看向那个打了滚后懒得站起，干脆席地而坐，托腮冲她笑的灿烂的混蛋。
混蛋自我认知很清晰，正摇着折扇，为她“指点迷津”：
“出门在外，要学着以多欺少，才不会被我这样的讨厌鬼算计呀，美人儿。”
何琼握剑的手微微一紧，硬生生被激出一丝火气。
她想起444方才说过的话，若有所思道——
“孟婆？”
男人：“……？”
他稍稍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朗笑几声。
“孟婆”起身，拍拍打滚时沾于衣上的尘土，一合折扇，冲何琼拱了拱手，竟有几分落拓潇洒：
“在下孟商，子皿孟，商队商。”
“因生于七月，遂有此名，取初秋之意。并非美人儿口中——”
孟商顿了顿，续道：
“驻阴曹地府，奈何桥边，供往来之人饮汤的女鬼。”
他弯着一双眼：
“如令姑娘失望，还请千万见谅。”
青年的名讳对何琼来说，还算熟悉。
——乱世之中最年轻的霸主，赫赫威名，如雷贯耳。
她并不因没怎么记任务目标的信息而感到尴尬，把佩剑【尽忠】收入腰间鞘内，淡问：
“曜国主君？”
孟商：“正是。”
他的身份和性格让何琼觉得想完成任务恐怕有些难度，于是糟心道：
“人不如鬼。”
孟商挑眉，对自己被当面骂的事情没什么表示。
他很客气的挥挥手，叫暗卫把知道这是自己任务对象后，就默默束手就擒的何琼绑起来。
显然要将她带回去审讯。
何琼觉得不错，正好方便她接近任务目标。
但小姑娘很有自我意识，面无表情强调：
“绑手就行了，我要自己走。”
孟商意外：“为什么？”
何琼心想：捆着疼。
嘴上却道：“喜欢走。”
平时能躺则躺的孟商肃然起敬：
“那你很厉害啊。”
于是孟商带着这样“敬畏”的心情，让暗卫把何琼的手绑好，自己牵着绳子的另一端，溜溜达达的走啊走。
走啊走，走啊走，走进郊外停着的一辆豪华马车内。
驾车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生了张和善滚圆的脸。见他缓步行来，拱手道：
“主公。”
他目送孟商入车厢，才好奇的瞧了瞧长得分外漂亮，却穿着一身血衣的何琼。
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奇怪的姑娘正在思考问题。
她手上绑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被孟商拉着，而孟商本人，已经坐进了厢内。
……看起来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何琼心想：他是不是混不吝到想让我跟在马车后面跑？
念头还没落，腕上的绳儿就被牵了牵。
孟商折扇挑帘，露出半张脸：
“还不上来？”
何琼：“？”
寡言少语的小姑娘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这里，刺客的待遇这么好吗？
孟商瞧出来后，理直气壮：
“你不是喜欢走吗？我偏不让你走，非要你坐马车，气不气？”
何琼：“……”
她心里难得产生一种觉得荒谬又好笑的情绪，垂眼，轻声道：
“那很气了。”
孟商满意颔首，看着她脚尖一点跃上马车，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才抬抬下巴示意车夫上路，放下车帘，故作痛心：
“美人儿怎么离我这般远？叫我好生伤心。”
何琼：“怕近墨者黑。”
孟商显然不觉得自己这光风霁月的美男子哪里黑了，辩驳几句，均未得到回应。
他也不气馁，自顾自话锋一转，问起何琼的名讳。
小姑娘想着这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在他身边，于是沉默片刻，还是答了。
孟商：“琼者，美玉也。”
他笑道：“好名字，很衬你。”
何琼一怔，迷茫片刻，犹豫着：“多谢？”
孟商觉得有趣，学她的疑问调：“不必？”
何琼：“……”
何琼恢复臭脸：“我方才拿剑刺杀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孟商语气轻快：“当然是狠狠折磨你一番，然后杀掉你呀。”
他把杀字说的轻飘，仿佛那背后不是一条命，而是一粒米。
何琼：“……”
她偏头打量孟商毫无阴霾的笑颜，和漆黑深沉的眼，半晌，也没看出他是否认真。
小姑娘认真考虑了下在“被折磨”期间完成任务的可能性，皱起眉。
她硬邦邦的对孟商说：“别杀我。”
孟商半躺于榻，指尖掐着颗烂熟的紫葡萄转着玩儿，像个无所事事的贵公子。
他闻言，勉强从享受里抽身，丹凤眼睨过何琼，恶趣味道：
“你求求我呀。”
何琼用饱含“就这”意味的目光，瞥一下孟商，毫无感情：
“求求你。”
孟商：“……”
他大概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能屈能伸，迎着何琼不起波澜的眼，结合对方斩钉截铁的话，凝噎片刻，大笑起来：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何琼：“？”
她不太明白这人在笑什么。
……可能是抽风了吧。
自诩正常人的何琼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包容了眼前的“疯子”，脑海里响起444的声音——
【叮！检测到任务目标满意值增加三点！当前满意值五十七。】
何琼：“……”
不懂，但尊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既见混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