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黎明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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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由我负责带走，你们先携带芯片撤离。”
激光炮炸出新的洞口，萧玉怀抱着失去意识的轩研走出研究所，对旁边的士兵交出沾满机油的芯片。
敌军的轰炸机已经越过警戒线，破空声愈发接近，所有人的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他们卯足了劲地奔跑，没有人敢赌在狂轰滥炸中那1%不到的幸存概率。
——就在轰炸发生前20分钟
死寂的战场，两侧的楼房顷倒，裸露出被火药熏黑的墙体。水泥碎片肆意散落堆叠阻碍着人们前进的路线。昔日繁华的城市在几发导弹下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萧玉一队人身着机甲，有序的在废墟中飞驰。他们腿部的半自动装甲尽职的运行着，使合金组成的重物也能在崎岖的废墟中灵敏的移动。
这里曾名伯利克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也是前线最激烈的交战区。
“前方便是轩研少将机甲信号最后显示的地点。计划依照我们预先安排好的进行，所有人记住，这是一次紧急任务，一切以效率优先！”
敌国的上一波轰炸已经结束，根据情报，新的一轮轰炸将在20分钟后开始。时间紧迫，搜寻任务必须争分夺秒。
两国为了争夺这一块战略要地，短短三个小时内这个战区已经经历了两次全覆盖的轰炸。曾远近闻名的空中花园，此刻只留下光秃秃的铁质骨架。
这座城市已经看不出原来迷人的风景，独留下一片寂静与无处落脚的残垣断壁。存活的平民已全部被安排撤离，植被被城市的遗骸所掩盖，在一片黑白灰中最靓丽的便是悬挂在云雾中朦胧的太阳。
压感系统尽职的工作，智能语音汇报着搜寻情况，时间飞速流逝，萧玉仿佛能听见心跳的鼓响。
太安静了……他听不见除了脚步声以外的任何声音。
“报告，C区由无人机搜寻结束，没有少将的踪迹。”这是来自其他小队的通讯。
他被来自频道的通讯惊醒：“去辅助其他小队搜查。”
鼻尖是浓郁的硝烟混杂着血的铁锈味，很新鲜，系统提示前方正是被轰炸过后的A101-8据点。看来轩研的小队在轰炸时并没有走远。萧玉掰开一块沾着血沫的墙体，机甲外壳的手掌蹭上许多白灰。他拍去手上的灰，通知其他小队集合A区继续搜寻。
就在轰炸发生的前一天，分布在前线的指挥官们收到总部的通知——奥莱帝国盗取了一条秘密通信频道，导致一处重要研究据点暴露。
经过线上会议讨论，距离最近的轩研被下令前去辅助研究人员与那些机密设备撤离。
这么简单的撤离任务都能出事，这傲慢家伙平日最自豪的组织能力哪去了？？
在心中骂着，萧玉查看着战场的3D地图。雷达的声响将萧玉踢出自己的思绪。
这里是被炸毁的A101-8据点的遗址，整座山体被挖空，其内部的墙体用水泥钢铁搭建，达到了军用级标准。
本该隐藏的入口已经被暴力炸毁，电梯的铁门不知所踪，露出内部漆黑幽深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
“通知全员！已经发现轩研少将坐标，其余小队结束搜救行动，撤离轰炸区！A区小队潜入搜寻。”
萧玉率先摸着石头，撑起自己的身体爬入塌陷的洞口。
当时为了安全性与隐瞒性，A101-8据点只能依靠电梯进出。此刻被炸毁的电梯口也算是节省了他们的时间，左臂射出钩爪嵌入墙体，打开探照灯，萧玉纵身一跃坠入深不见底的通道。
断电的据点内一片漆黑，仅靠着机甲上的探照灯指引前路。橡胶包裹的电线垂在地面上，就像一团团死去的蛇，洁白的墙体上有一排排弹坑。
属于萧玉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回响，踩过玻璃碎片时会发出刺耳的喀拉声。
此刻的实验室内肉眼可见的严重塌陷，或许是被两次大范围的轰炸所影响，墙上布满裂纹，两侧堆积着玻璃和泥土的碎屑，腐蚀性的溶剂撒的到处都是。地上散落着许多弹壳，型号不常见，敌国士兵较为常用。
干涸的断手突然出现在萧玉的视线内，雷达声像是感应到萧玉得心跳般更加急迫，他加速前进，甚至用上了机甲的推进器。
来到指引的地点，他成功在众多碎片下寻找到了自己快被砸烂的任务对象。
萧玉紧急呼唤医疗兵，在得知撤离时间可能不够后，他搬开石板，在尽可能在不发生二次塌陷的情况下将人挖了出来。
顺应政策，每一名军官的机甲都可以定制一些个性化工程，萧玉的主要特征是如同修罗一般的傩面，长出尖锐的獠牙，全身黑底绿纹，尽可能在外形上显得恐怖。而轩研的机甲就跟他本人般一板一眼，单纯将主人包裹的严实，似乎连喷漆都嫌麻烦，全身都是合金最基础的银色。
就像为自己定制的棺材。
他解除了手部的外骨骼覆盖，将手指探向对方的鼻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命真大。”
萧玉突然松了一口气。庆幸？遗憾？此刻的心情难以理解，他只知道自己不再感到烦闷，连着呼吸都变得顺畅。
激光切断了对方腹部的钢筋，萧玉小心托起他的身体，缓慢向着一处前进。
根据地图显示，附近有处应急逃离通道，经过系统计算，可以比电梯通道返回更快。
轩研醒来了，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那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每次张嘴都会涌出鲜血，但他只是紧皱眉头，将无尽痛苦封印在残破的□□内。
“芯片在胸口……”
萧玉脚下不停：“我知道。”
任务只是要求取回芯片，轩研的存活根本不重要。明明可以报告说轩研已经死了，100多个将军的国家少他一个也不碍事，救援还会浪费大家的逃生时间。
萧玉埋怨自己突如其来的动摇，但是看到那破了一半的面铠下痛苦扭曲的脸，却产生了想要对方活着的想法。
轩研身后有个塌陷的洞口……那是实验室的应急逃生通道。估计是护送人员逃生才被砸伤的。依据情报，整个实验室据点有12名重点护送的实验人员和其余38名成员，还包括一些指挥部派来的接收员。
情报是在轰炸到来前40分钟时通知的，依照萧玉自己的效率，15分钟赶至据点也绰绰有余，更何况是离得最近的轩研？
——奥莱帝国提前派兵入侵据点，轩研的小队为了保证全员携带机密资料撤离而损失惨重。
真是垃圾的情报系统，敌军都把据点当家来逛了，居然连点消息都没传来。
“萧……”
很轻的声音，仿佛风中的烟云轻飘飘的。轩研应该是在辐射中暴露太久影响到了呼吸道，说话一股子虚弱的劲，每次说话还要咳嗽两下。
鼻腔有些酸胀，难不成做指挥官太久没亲眼看到死人了，才容易哭鼻子。
“死前只能看到与自己竞争了八年的死对头是不是很遗憾？”
“不……你没事……真好。”
“嘶——要不是急救包不在我身上，我应该用简易呼吸器堵上你的嘴，人都快死了别演偶像剧来恶心我。”
“保护好芯片……资料。”
这是遗言。萧玉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死对头的真实模样，但也是最后一次。生命体下降的警报声一次次穿透萧玉的大脑，那尖锐的嘶鸣就像是在责备他的无能。
空洞感洗刷过萧玉的神经，他似乎感受不到遗憾与伤感了，虚无充斥他的心脏，一切的快乐与悲伤不过是组成战争最微不足道的成分。
虚无……就是这样的感觉！萧玉近乎赞叹道，就像有微电流穿过他的脊椎，引得他浑身颤抖，在战争中一切私人情绪只会来捣乱，唯有求生欲，如同野兽般的求生欲会帮助你活下去……
最后将失温的尸体抱出洞口，萧玉命令道：“取出芯片存好，人我负责带走。”
埋尸地，轩研并没有登记在册的亲戚，所以在场目送的都是他曾经的战友。军队只能给他布置了简陋的葬礼，冰凉的石板代替这个人立在大地上呼吸。
萧玉没忍住抽了好几只烟，他实在是想不通那个人最后对他说的那一句话——“活下去，替我见到黎明。”
同为莫里斯国的军人，萧玉是认同这句话的；作为在军内多年的死对头，萧玉满心疑惑。
——不是哥们我们没这么熟吧？
一截烟灰散在鞋边，萧玉知道这个答案最终随着那个人一起消逝了。
所以他妈的这又是怎么个回事！
在妻子的悲恸中，年迈的萧玉在病床上阖眼，他能够听见他最疼爱的小孙女扑腾着想要爬上他床边的动静，属于孩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惹得萧玉也难受了。
他多想要爬起身来再看一眼孩子，多想要指责自己的儿子别让孙女看到这场面，生怕哭坏了他家小宝的嗓子。但是他太无力了，灵魂被困在僵硬的□□里。
在意识断带的最后一刻，他想到：
“我见到了黎明，黎明很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黎明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