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仇敌拐回家》珐苏

15、第十五章

　　珩月猛地睁开眼，首先闯入视线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线条刻板，像没有温度的符号。下一秒，消毒水那股带着刺激感的气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尖锐地提醒着她所处的环境。
　　她动了动，浑身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的伤更是像被细密的针反复刺着。视线缓缓向下，落在床边。
　　是晞微。
　　珩月心里感到一丝意外。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扇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瞬间，夕阳的金辉如潮水般涌进来，落在自己身上，也照亮了地上墨砚的残骸。还有墨砚提起的那个“大人”，那模糊又带着威胁感的称谓，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没想到再次有知觉，会是在这样一间充斥着药水味的病房里，更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会是晞微。
　　此时的晞微，一头白发在病房的灯光下，亮得晃眼。她的容貌极为艳丽，眉眼精致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红唇色泽饱满，肌肤白皙，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精心打造的杰作，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可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周身都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那艳丽的容貌也因此被衬得愈发冷峭，仿佛带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让人难以靠近。
　　“你怎么在这儿？”刚说出口，珩月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苍老的涩滞感，与平日清亮的嗓音截然不同。
　　晞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温水。她动作流畅又安静，那身白衣在病房里，衬得她愈发冷艳疏离。接着，晞微将水杯递到珩月面前，示意她喝下。
　　等珩月接过水杯，小口小口抿着，喉咙处的干痛才稍稍缓解些，晞微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淡漠调子：“小宁让我过来看看你。”
　　“谁？”珩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珩月紧紧盯着晞微，带着满满的疑惑，又确认了一遍：“你说……谁让你过来看看我？”
　　晞微脸上没什么表情，重复道：“小宁，苏婉宁。”
　　这下，珩月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可她心里疑云更重了，苏婉宁？她跟苏婉宁也不是很熟吧，她让晞微来看自己干什么？而且……珩月抬眸看了一眼晞微，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会随便答应这种无厘头要求的人吧。
　　珩月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探究：“真的是苏婉宁让你来的？
　　珩月抬眼看向晞微，试图从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对方依旧垂着眼，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嗯，她听说你受伤了，托我来看看。”
　　珩月没再说话，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重。她小口抿着水，目光不经意扫过晞微紧抿的唇线——那抹艳丽的红，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绷。
　　病房里的安静没持续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珩月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就见门被推开，三辰率先探进头来，看到她醒着，脸上立刻堆起笑：“老祖，你终于醒了，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上次墨砚下手太重了，导致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过没什么大碍，于是珩月道：“还好，没什么大碍。”
　　三辰闻言，彻底放下心来，脚步轻快的往里挪了挪。身后的苏婉宁和夏星眠也跟着走进来。
　　苏婉宁一进门先看见了晞微，语气温和地唤道：“大人。” 随后目光转向珩月，神情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三辰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晞微，眼里闪过一丝陌生的好奇，眨了眨眼，没好意思多问，又退回床边守着珩月。
　　夏心眠走到床边，视线落在珩月包扎着纱布的后背，轻声道：“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得静养，别牵动伤口。”
　　晞微的目光瞬间凝在她脸上，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扫过。
　　珩月没错过她那瞬间的反应，心里的疑团又重了些——晞微刚才说受苏婉宁所托，可苏婉宁对自己分明没什么特别的关注，反倒是晞微，这反应似乎太过在意了些。
　　病房里因三辰、夏心眠和苏婉宁的到来，瞬间添了不少人气，显得格外热闹。
　　夏心眠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讲着珩月晕倒后的后续善后工作，想让珩月能轻松些；三辰剥着橘子，时不时递一瓣到珩月嘴边，轻声说着安心养伤的话。
　　珩月看着苏婉宁，忽然轻声开口：“苏小姐，我没事，感谢你跟晞小姐来看我。”
　　晞微：“……”
　　苏婉宁愣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晞微，随即脸上漾开温和的笑：“你好好养身体就好，说这些就见外了。我和大人都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夏心眠也接话道：“是啊珩月，你别想太多，安心养病。局里的事有我们呢，你之前负责的那个案子，后续的收尾工作我们会处理好的。”
　　三辰把刚剥好的橘子递到珩月嘴边：“老祖，快尝尝，可甜了，吃点水果多补充补充维生素，病好得也快。”
　　珩月轻轻咬了一瓣橘子，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她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人，心里暖暖的，只是身体的疲惫感一阵阵袭来，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正说着，夏心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伸手从随身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本线装古籍。书页泛黄，边角有些磨损，封面上用繁体字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差点忘了这个，”她把书递向珩月，“这是从墨砚故居那里找到的，里面记了些关于墨砚的奇闻，或许你用得上，先给你看看。”
　　珩月抬手接过，指尖触到微凉的纸页，刚想道谢，脸上却泛起明显的倦意，“好。”
　　一旁的晞微见状，上前一步，声音淡漠地开口：“医生说要静养，别累着她。书先放这儿，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见状，也不再多待，又叮嘱了几句让珩月好好休息，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你不出去吗？”珩月的声音充满疲倦。
　　晞微：“……”
　　晞微这是……不情愿？虽然晞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却觉得这人就是不情愿。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
　　晞微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哦。”她转身就要走。
　　越听这声音越觉得对方就是不情愿，鬼使神差之下，她叫住晞微：“你认识繁体字吧？”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珩月自己都愣了一下。按照往常，她肯定不会叫住晞微的，说起来，她总觉得和晞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边晞微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里疑惑闪过，但还是老实回答：“认识。”
　　珩月道：“你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吧？”
　　“没有。”
　　于是珩月直奔主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念一下这书上内容吗？我这会儿有些累，但是现在对里面的内容又好奇得紧。”末了，她又补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方便。”晞微斩钉截铁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珩月觉得晞微眼神似乎比刚才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