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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柳色宮牆 ...

  •   連日的春雨過後,皇城終於迎來一個澄澈的早晨。

      積雪全然消融,御街兩側的青石板泛著水光,陽光一照,晶亮如鏡。兩排柳樹新芽吐綠,枝條在春風裡輕輕搖曳,像是在輕聲低語。桃枝探出牆頭,花瓣隨風飄落,鋪在石階上,粉白與殘雪交映。

      百姓們趁著天晴,紛紛走上街頭。小販推著車吆喝,孩童追逐,婦人提籃買菜。乍看之下,這是最尋常不過的春日景象。

      然而,談話間透出的卻不是輕鬆。

      “聽說三司又要加派春稅。”
      “還不是因為殿下被奪權,戶部亂了章程。”
      “別亂說!這話要是被聽見,小命不保。”

      有人壓低聲音,四下張望,然後匆匆散去。

      ——

      宮城內,宮女們也忙著換去厚重冬衣。繡坊裡的針線聲此起彼伏,春裳一件件掛在廊下,隨風飄動。偶爾有笑聲傳來,但很快又歸於安靜,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宮中並無真正的安寧。

      御街盡頭,金鑾殿在春光裡巍然聳立。朱紅宮門映著柳綠桃紅,美得刺眼,卻也壓抑。群臣魚貫而入,神色沉重。新春應該是萬象更新,然而誰都清楚,東宮的陰影尚未散去。

      冷宮院牆邊,一枝柳條探進殘破的牆縫。嫩綠在陰暗裡格外鮮明,像是生命頑強的證明。阿瓔指著那抹綠意,難得露出笑容:“主子!柳芽出來了,真好看。”

      溫阮抬眼,目光淡淡,卻在簿冊上落下兩字:
      「柳色。」

      她知道,春色並非單純的新生,而是新的風暴的開始。

      東宮偏殿依舊燈火未滅。

      太子坐在榻上,面色慘白,眼神空洞。殿內只剩寥寥幾名心腹,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一名舊將領低聲進言:“殿下,春耕在即,戶部加派賦稅,百姓怨聲不斷。若能趁勢挑起民心,或許能逼得三司自亂。”

      太子緩緩抬頭,目光裡閃過瘋意:“孤若不得安,天下便休想安。傳令下去,讓人散布消息——說是三司奪權,故意加稅逼民。”

      溫芷嚇得臉色煞白,急聲道:“殿下,這樣會牽連無辜——”

      太子一掌拍碎案几,聲音嘶啞:“孤要的不是民心,是亂!只有亂,孤才有一線生機!”

      韓紹低頭不語,心底卻泛起寒意。

      ——

      消息很快傳到民間。

      押運糧草的官車行至城南,被十數名百姓攔下。有人抱著孩子哭喊:“去年大雪顆粒無收,還要交糧,這是要我們去死啊!”

      有人激動地吶喊:“是三司加派!他們奪了殿下的權,現在逼我們出命!”

      人群迅速聚攏,哭喊、咒罵、推搡,幾乎釀成暴亂。

      守軍手足無措,局面一度失控。

      ——

      御史台書房內,顧行止與沈延之、蕭文岳對坐。

      沈延之眉頭緊鎖:“民心已動,若不壓下,恐怕會成災。”

      蕭文岳沉聲:“邊防換防在即,若再有內亂,邊境必危。”

      顧行止沉默片刻,指尖敲擊案几,聲音冷冽:“這不是簡單的民怨,而是東宮餘黨在推。”

      沈延之冷笑:“困獸之鬥。”
      顧行止卻眼神如刀:“困獸若能亂群,便足以生禍。”

      三人沉默,氣氛凝重。

      顧行止忽然低聲補上一句:“得有人,把這些蛛絲馬跡一一記下,日後自會成為利刃。”

      兩人對視,皆心知肚明——那個人,正是冷宮裡的溫阮。

      冷宮裡,春風難入,仍是陰寒。

      阿瓔慌慌張張跑進來,額頭掛著冷汗:“主子!外頭鬧起來了,有百姓攔住官車喊冤,還說是三司加稅害命……”

      溫阮伏案不動,筆尖穩穩落下:
      「春耕在即,怨聲四起。」

      阿瓔顫聲:“那……是不是東宮的人在推?”

      溫阮神色冷靜:“正是。困獸無力正面抗衡,只能挑動外圍。”

      她將簿冊翻過一頁,逐條寫下:

      戌時:宮市流言再起。

      亥時:戶部押糧遇阻,百姓聚眾。

      子時:守軍不敢動手,局面失控。

      丑時:三司議定,待查。

      字跡如刀,冷硬有力。

      阿瓔讀著,心口發涼:“主子……您寫這麼細,不怕被人說……是您在操縱?”

      溫阮抬眼,目光清澈卻冷冽:“字不是操縱,而是留下。留下,便是利刃。到那時,不是我們辯解,而是他們自陷。”

      ——

      窗外的柳芽在風裡顫動,嫩綠在陽光下閃爍。

      阿瓔喃喃:“柳芽真好看,若不是在冷宮,看著都像過節了。”

      溫阮卻低低道:“柳色雖新,卻掩不住宮牆下的血。”

      她筆尖停頓,緩緩寫下八字:
      「柳色宮牆,血在其下。」

      燈火搖曳,字跡冷冽,像是預言。

      阿瓔渾身一顫,忽然明白主子看到的,永遠不只是眼前的春色,而是春色下的殺機。

      ——

      夜深,阿瓔迷迷糊糊睡去,卻仍聽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

      溫阮眼神冷冽,落下最後一行字:
      「春來亂起,非止宮廷。」

      字跡沉穩,像是刻在命運上的符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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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該文三日一更,勿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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