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纠缠的命运(1) ...
-
1998年5月30日
“我们早上接到楼下邻居的报案,说是与被害人约好了早上要去办事。但是敲门后没人应门,打开门后发现一家六口全被害了。”沈海阳跟在彭景平的后面,说着报案的大概经过。
彭景平没有说话,而是进入了犯罪现场。房门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外围一圈全是看热闹的人。外面闹作一团,彭景平只是试了一个眼神,站在警戒线外维持纪律的警员柯令羽便开始疏散人群。
房内的被害人尸体已经被转移去法医那边做尸检了,现场只剩下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液。丈夫在主卧被杀害,妻子则是在客厅,两个孩子在各自的卧室,还有丈夫的父母在客房。凶手的手段极为残忍,几乎都是将被害人活活砍杀。天知道被害人死之前,是多么惶恐而又痛苦。
根据现场的状况来看,凶手应该是半夜从阳台潜入,按照房间的顺序,凶手先是杀死了女儿,接着是儿子,再到客房的爷爷奶奶。最后到主卧杀死丈夫时,妻子应该是惊醒并试图逃离,但还是被凶手在客厅抓住并砍死了。
凶器是一把轻便的斧头,凶手使用完后就直接丢在了现场。前几次也是一样,用过的凶器就不会再用了。估计还是找不到凶手的指纹,对方太过谨慎。
几名警员正对着现场拍着照片,证物箱里已经装满了证物。化验科也取了血样去化验,今晚就能有结果。
“第五次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彭景平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足够被一旁的沈海阳听到了:“队长,这家伙就是个变态。杀人就是满足他变态的欲望,咱们再不抓住他,估计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的。”
沈海阳说得一点也没错,从一月到现在,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灭门惨案。从犯罪手法再到被害人的画像,明显都指向同一个凶手。报纸一次又一次将案件报道出来,警方从第一次案件开始调查直到现在,也一无所获。现在整个顺安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次上报纸的被害人。
“先回警局吧,还有几个目击者需要做笔录。”彭景平心情很复杂,上面给的压力很大,再没有什么突破,自己估计工作都不保。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心中的正义感不断翻涌着,只希望能够真的为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们做点什么。
回到警局,沈海阳就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办公位上,长吁短叹的。旁边的丁泠泠有些看不下去了,朝他扔了个纸团:“一天天唉声叹气的,真烦人!”
“泠泠,那是你没看到那个现场啊!血滋呼啦的,地板上还有被砍下来的碎肉和骨头渣,那墙上,全是黑乎乎的血渍。”沈海阳开始描述现场的惨状。
丁泠泠放下手上的包子和豆浆,哕了一声:“行了行了,恶不恶心啊,吃着饭呢!”
彭景平没管这俩人闹哄哄的样子,而是和其他几个人交代着什么。
沈海阳看着彭景平愁云惨雾的样子,悄声对丁泠泠说:“队长估计今晚又要在局里过了。听说局长已经找他谈话好几次了,要是再不抓住凶手,处分肯定不会小的。”
丁泠泠听了之后也叹了口气:“这家伙也太难抓了,快半年了,咱们拿到的线索少得可怜。就这几个案子,相关的文案都快堆成山了。档案室的那个小陈,每天整理这些有的没的,都快把自己弄哭了。”
“你觉得凶手还会犯案吗?”沈海阳开始八卦起来。
“谁知道呢,希望不会吧。”丁泠泠估计是从刚才的恶心中缓出来了,又拿起包子开始啃起来。
1998年6月23日
三四辆警车开到居民楼下,接着警员们乌泱泱地下车,赶向新的现场。一个老妇人坐在楼梯口哭嚎着,她说自己来家里看孙子,结果一开门,儿子媳妇,两个孙子全死了。
丁泠泠安抚着这个老妇人,其他人都进入了现场。法证部门正在现场取证,四具尸体都还在原地。彭景平看着那两个估计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他们已经毫无气息,就这样瘫倒在地板上,像一个破布娃娃。尸体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血液已经完全浸透了衣物,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木质地板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血腥味。
“我儿子也跟他们差不多大。”彭景平说,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平静,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怒上心头的表现。
法证的鲍甘泽摘下手套,轻轻拍了拍彭景平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一些:“这个畜生迟早会被抓到的。你跟我来,这个肯定是你想要的东西。”
彭景平带着沈海阳跟着鲍甘泽来到阳台,鲍甘泽指着地面。另外两人看到他指的东西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阳台地面上,留着两个清晰可见的血脚印。
彭景平拿着拍摄了脚印的照片,跟会议室里的几个人说:“这个脚印的花纹与现场几个被害人的鞋码都不一样,基本可以确定是凶手留下的。”
丁泠泠接过话茬:“这个脚印的花纹很独特,我一会儿去查一下和这个花纹相同的鞋有哪些,再查一下什么人有购买过这样的鞋。”
彭景平很欣慰地点点头,他心里很激动,这或许意味着离破案非常近了。但是他也有一些疑惑,这个凶手十分狡猾与谨慎,怎么会在这次的现场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没有空去细想这其中的端倪。
丁泠泠效率很高,一个下午就找到了脚印的线索。这个花纹的鞋只有某品牌的一款男士皮鞋才有,更巧的是,这个品牌的专卖店开店至今就卖出一双这个款式的鞋。鞋是被订购之后寄出的,店员很快就找到了寄送的订单,上面就是购买这双鞋的地址。
傍晚时分,彭景平带着几个心腹警员,往对应的地址赶去。地址上是一家卖自制饰品的店铺,他们到达的时候,店面不在营业的状态。店门牢牢锁着,但是能看到店里的灯光。
彭景平敲了敲店门,一个女店员走了出来,看着门外,不知道什么情况。沈海阳给出了搜查令,让对面的人把门打开。女店员没有犹豫,马上打开了门,可能是见到警察,有些紧张和害怕。
不过彭景平很清楚,这不是凶手,他应该找的是那双鞋的主人。他往店内走去,里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两侧的墙壁和中间的货架放着一些不能算好看的廉价饰品,收银台上放着一个破损的招财猫,也不知道还能否招来财运。
“店里只有你吗?”沈海阳问女店员。
“老板,老板在后面,仓库那里。”女店员战战兢兢地指了指通往仓库的门。
几名警察快速走进了仓库,仓库里面堆满了纸皮箱,昏暗的灯光投射出道道黑影。几人穿过狭窄的通道?,在仓库正中间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瘦骨嶙峋,他的脸颊已经凹陷了进去,眼窝里的瞳孔仿佛不会转动。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眼神中却是阴狠与毒辣。他穿着一件皮质背心加花纹短袖衬衫,下半身是白色的休闲西裤,而他的脚上,则是丁泠泠找到的那双皮鞋。
“先生,你涉嫌多起故意杀人案,请你跟我们回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沈海阳对男人说。
男人稍微挑了挑眉,展现出一个很吓人的笑容,说:“你们终于来了,我还担心你们找不到呢。”男人说完,就站了起来,将双手伸出来,意思是可以把我铐住了。
沈海阳走上前直接用手铐铐住男人,带着他乘上警车,回到了警局。车上的彭景平心里波涛汹涌,他对于抓到嫌疑人这件事高兴得快发狂了,可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姓名。”夏沛白打了个哈欠,开始做笔录,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霍元东翻了个白眼。
“龙伟。”男人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又疲惫,似乎是很久没睡了。
“1月14日凌晨1点到3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时间或许有点久了,你可以慢慢想。”霍元东尽可能冷静地问出问题,说老实话,他想直接揍这个家伙一拳。
“警察先生,你不用问得这么委婉了。都是我做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看到龙伟这么坦白,夏沛白和霍元东都有些不知所措。
“1月14号,一家五口;2月16号,一家四口;3月22号,一家五口;4月13号,一家四口;5月30号,一家六口;最后是这个月23号,一家四口。都是我杀的,一个没留。”龙伟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这几起连环命案的时间,显然他牢牢地记住了。
“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夏沛白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龙伟扫视了一眼审讯室,就好像这是一个旅游胜地。然后他把眼神放回两个警察身上,得意地说:“我还以为警察叔叔们已经把一切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呢,看样子你们还是不够厉害。”
霍元东一拍桌子试图震慑住龙伟:“态度端正一点!你整整杀了28个人你知不知道!”
龙伟笑着摆摆手,不过由于手被铐在椅子上,以至于他的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别扭:“我的错。”
“所以你为什么杀人。”霍元东再次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他们说自己找到了什么方法,我不信什么狗屁方法,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龙伟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恶狠狠的。
“他们是谁?”夏沛白继续问。
“他们就是他们咯,放心,他们和这些杀人案都无关。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哈哈哈。”龙伟癫狂地笑起来,甚至弯起了腰。
“坐好!搞清楚你在哪里?这不是游乐场!”夏沛白学着霍元东的严厉语气,命令着龙伟。
龙伟压制住了笑声,但因为憋笑的缘故,他浑身都在发抖。
“说一下你杀人的过程,从最近的这一次开始。你怎么准备的凶器,什么时间闯入被害者的家,还有其他细节。”夏沛白质问着龙伟。
“我记得一切,这怎么可能忘得了。在我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样,我什么都记得。21号也就是今天凌晨的事,我准备了撬锁工具,轻而易举就把那家人的家门锁给撬开了。我拿着准备好的锤子,先走进两个男孩的房间,谁知道那个木地板声音太大了,直接把他们吵醒了。
不过好在他们很胆小,我让他们别出声,他们就真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我把其中一个拖下床,当着他兄弟的面,一下一下地把他砸死了。他死得透透的!脸都凹下去了,牙齿全都暴露出来,看起来真好看。
剩下的那个吓坏了,下了床就要跑。他还准备喊他爸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我一锤子敲晕了。接着我还是一锤子一锤子慢慢砸,锤子太小了我花了很久的功夫。那些血都溅我身上了,热腾腾,腥乎乎的。
然后是那对夫妻…”
龙伟就这么绘声绘色地说着他杀人的行径,每一次被害者的惨叫,每一个血肉横飞的场面他都没有错过。坐在对面的霍元东和夏沛白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们不敢相信这个瘦削的男人,这么狠毒,这么残忍。他们记录笔录的手没有停过,可是他们心里都想冲上前去,把龙伟活生生撕成两半。
等到审讯结束,两人从审讯室走了出来,拿着厚厚的笔录。他们都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丁泠泠给两人接了杯水,问他们具体情况。
“简直是禽兽,真他妈不是人。他说那些细节就像再说故事一样,根本不把那些无辜的人当人看。要不是犯法,我真想拔枪把他射死。”夏沛白抱怨着。
“人还在里面吗?”不知何时彭景平走了过来,问在场的三人。
“还在。”霍元东压抑着怒气回答。
彭景平不再回复,直接走进了审讯室。龙伟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到彭景平进来后,他笑了起来:“警察先生,有何贵干呢?”
彭景平坐到位置上,看着这个杀了28个人的变态杀手,问:“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没有害怕过吗?”
“你知道吗?我常常能看到他们,他们无处不在。他们血淋淋的,站在每个屋子的角落,现在,就有人站在你的背后。”龙伟伸出手指了指彭景平的背后。
彭景平对这种吓唬人的小伎俩完全不在乎,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
龙伟看彭景平不作声,又继续说:“你也会看到他们的,警察先生。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
“你什么意思?”彭景平虽然很困惑,但是仍然是坐怀不乱的样子,冷静无比。
龙伟没有回答,他给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虽然嘴角咧得很大,可是那眼睛中只有冷酷和恶意。龙伟将自己的头猛地撞向身前的桌板,随着咚的一声巨响,龙伟瞬间头破血流。但是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第二下,第三下,他已经满脸血污了。
彭景平立马站了起来,呵斥道:“停下,你在干什么!”
门外的几个人听到室内的响动,也跑了进来。丁泠泠看到这个场面,吓得惊呼一声。龙伟还在不断撞击,他的鼻子已经形变,整个鼻梁骨已经断裂了,更不用说额头的几道裂口。
“控制住他!”彭景平命令道。
听到指令的夏沛白赶紧走到龙伟旁,用钥匙解锁他的手铐。霍元东则掰着龙伟的头,不让他继续撞。手铐一解开,龙伟忽然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弹开了霍元东。夏沛白接着双手钳制住龙伟,可不知为何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轻松一甩将夏沛白甩到一面墙壁上。
彭景平掏出了枪,瞄准着龙伟,高声喊道:“停下,不要动!”
龙伟面部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他的表情和眼神。他停滞了一下,然后头朝着最近的墙,一股脑冲了过去。他的头撞到了坚硬的墙面,接着传来了头骨破裂的声音。他靠着墙慢慢跪倒在地,在洁白的墙面拖拽出一条血痕。
剩下的几人看着不再动弹的龙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彭景平呼唤丁泠泠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去室外联系救护车。夏沛白和霍元东上前检查龙伟的情况,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救护车匆匆赶来,然后当场就宣布了死亡。龙伟被放在担架上,盖上了白布,但是头颅处的布料已经鲜红一片。他会被送去法医那边,检查是否服用了什么药品。
等一切都处理完,丁泠泠有些失神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沈海阳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他只是去和法证科核对工作的功夫,就发生了犯罪嫌疑人撞墙自杀的大事。无论如何,彭景平肯定又要挨上一顿批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还在加着班,案件还没完全结案,毕竟还有那么多证据和口供需要处理,还要准备第二天应对媒体的发言稿。档案部的陈欣可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和丁泠泠处理着一大堆文件。
保洁阿姨从审讯室走出来,提着水桶和被血染透的抹布,桶里也全是血水。她轻声抱怨着墙怎么也擦不干净,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现在那个审讯室已经没人敢进去了,都觉得有些晦气。
彭景平则刚刚从局长办公室回来,从他的脸色能看出局长也是火力全开了,要不是罪犯算是抓住了,估计降职调离岗位一条龙是逃不过的。
陈欣可启动了打印机,准备把口供打印几份,明天的会议上用得到。她在打印机旁看着机器工作着,发出巨大的噪声。等到纸页已经打出了几十张,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她拿起其中一张,发觉上面根本不是要打印的口供,而全是密密麻麻的“7月1日”几个字。
“你们谁占用了打印机吗?”陈欣可看着纸,问全办公室的人。
大家都被陈欣可的话吸引,纷纷聚集过来。大家都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纷纷说着和自己无关。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打印机怎么会自己打印错误的内容。
“估计是之前有人设置了程序,但是没打印完吧。”沈海阳提出一个假设。
陈欣可摇摇头:“不清楚,这破机器,我还有几百页的纸要打印呢,浪费时间!”
接着几个人在那里鼓捣了半天,才让打印机正常工作。而差不多到了凌晨,大家才完成了工作。他们结着伴走出警局,没想过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1998年6月24日
沈海阳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他管办公室的钥匙,所以总是到得最早。他慢悠悠地打开门,走了进去。才走了几步,他就觉得办公室有些奇怪,和平常不太一样。等他仔细地看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每张办公桌之间的距离,都比平常扩大了十多厘米,所以显得整个办公室十分拥挤。
但是沈海阳记忆中,他们昨天离开前,都没有调整过桌椅的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想不通。
正当沈海阳还在纳闷着,丁泠泠提着早餐进来了。她一进来也愣住了,问:“今天办公室怎么看起来那么挤?”
“是吧?你看,所有桌椅都移位了。”沈海阳指着面前的桌子,“咱们昨天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估计是保洁阿姨移动的吧,她可能觉得这样好看?”丁泠泠猜测道,然后开始把办公桌还原回原来的样子,“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来帮忙。”
等到其他人都进了办公室,还看到他们两人在吃力地推着桌子,也不得不参与到还原桌椅的劳动中。
彭景平和几个部门去了会议室,几个警员留在办公室继续办公。
“奇了怪了,甘泽哥说从龙伟的血样里没有查到药物。”夏沛白对霍元东说。
“那他昨天怎么跟发了疯一样?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疯子?”霍元东十分不解。
沈海阳听到二人的讨论,也凑了上来,八卦道:“别说了,你们知道吗?法医那边说龙伟撞得整个头骨都碎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估计就是畏罪自杀吧。”
“最可恶的就是没有问出作案动机,这家伙就死了。”霍元东一想到龙伟就怒上心头。
另一边,法证科还在整理着这半年来的各种物证。鲍甘泽指示着几个人把昨天从龙伟那边收集到的证据都拿出来,之后法院提审用得到。当他看到毛云水核对着清单,然后在证物架上四处找着什么时,便走上前去问什么情况。
“甘泽哥,之前龙伟作案穿的那双皮鞋找不到了。你看,单子上说的是4号架3排12,可是这里只有11,接着就跳到了13,12不知道去哪儿了。”毛云水一脸无助。
“昨天是谁处理的证物?”鲍甘泽问。
“小豪和雪晴。”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艾雪晴和黄小豪走了过来。
“你们昨天出了证物的时候,有看到嫌疑人的皮鞋吗?”鲍甘泽问,语气有些严肃。
艾雪晴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双鞋上的血迹化验是我做的。所以之后鞋也是放到这边的,就是12号。”
毛云水插话道:“可是这里单单只缺了12,你们中有谁拿了那双鞋吗?”
黄小豪和艾雪晴都摇摇头。没等这件事有什么头绪,黄小豪便说:“不止这个,你们来看。”
说完,黄小豪带着众人来到一张桌旁,上面放着7个证物袋。
“我刚刚处理犯案的凶器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黄小豪向众人展示这些犯罪工具,“一月用的是砍刀,二月是撬棍,三月是冰锥,四月是匕首,五月是斧头,最后六月是锤子。”
听到这里,大家才发现,明明应该是6个证据袋的凶器,现在却多了一个。每一个凶器都在袋子上明确标记了时间,而第七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把手锯,而标记写着7月1日。
“这是谁在恶作剧吗?”毛云水问。
“谁冒着丢工作的风险,搞这种恶作剧啊?”艾雪晴反对这个说法,“不管了,那个袋子给我,我去验验有没有谁的指纹。”说完,艾雪晴拿起第七个袋子走开了。
鲍甘泽全程没有说话,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档案室里,陈欣可把刚才的会议纪要整理了出来。接着她会把这几起案件的所有文案资料整理好然后归档到档案柜里面。这工作不算难,但是也不轻松,而且因为只能自己一个人做,估计得干上好几天。
这时丁泠泠走进室内,约陈欣可去吃午饭。
“累死了,档案室就我一个人,什么都得我来做。什么时候雇新的人啊,快忙不过来了。”陈欣可嘟囔着,从一堆文件中抽出身。
“别说了,下午要开记者招待会,我们那边也是忙得顾头不顾尾的。先不管这个了,午休了赶紧吃饭去。”
二人正准备往外走,忽然听到哗啦一声从档案柜那边传来。两人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柜门不知为何竟然打开了,里面的文件全都掉了出来。陈欣可啊呀一声,走到一塌糊涂的文件堆旁。
“咋回事啊?”丁泠泠惊讶极了,“柜子怎么会这么个情况?”
“鬼知道,这收拾起来得花好多时间,救命啊!”陈欣可几乎崩溃了,就差一点就失去力气跪在原地。
1998年6月25日
沈海阳彻底傻了,他发现办公室的桌子移位更夸张了,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直接变为30厘米以上。本就不大的办公室现在甚至有点难以下脚,一张桌子几乎移到了办公室门的旁边。放置打印机的桌子被移动了至少一米半,打印机的线因为这样被绷得直直的,再远一些就要断掉了。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所有的桌子才移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得问问保洁阿姨这是啥情况,怎么办桌椅弄成那样子,如果是打扫那也该归位啊。”沈海阳说着就走了出去。
沈海阳才刚走出去,保安室的赵哥就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丁泠泠看到赵哥进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赵哥,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我看到保安室有给你们的包裹,所以给你们送过来了。”赵哥拿起信封摇了摇。
“给谁的呀?”丁泠泠问。
“我也不知道,就写着刑事科收。”赵哥将信封塞给了丁泠泠,就走了。
丁泠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拿着信封走到彭景平身旁,说:“队长,有人给咱们送了个信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彭景平拿过信封看了看正反两面,他马上发现这个信封只写着收信人,却没有写寄出的人,很明显这不是寄过来的,而是有人亲自放在了保安室。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录像带。录像带上写着“小慧的周岁。”
霍元东和夏沛白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录像带。
“我们看看吧。”彭景平说,然后将录像带放进放映机。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内容。
一开始就是一些灰色的雪花噪点,过了十几秒,画面里出现了楼道的场景。应该是在晚上拍摄的,画面特别昏暗。不仅如此,拍摄者似乎是个业余者,整个画面不断地抖动。只见画面中爬了几层楼之后,便来到了一扇门前。
几个人看着这扇门和周围的环境,觉得有些眼熟。
接着便是撬锁的画面,这人很厉害,三两下就撬开了门。之后这人走进了室内,看到室内的装潢后,丁泠泠发出了一声惊呼。彭景平看到丁泠泠这个表现,便知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想起来画面中的房子在哪里了。
“这不是,1月14号,被杀的那一家人的房子吗?”丁泠泠叫喊出来,让其他几人都回忆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彭景平发问,但是他大概猜到录像带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了。
镜头从客厅转换到一个房间,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了,接着开始靠近房间内的床。床是木质的上下铺的结构,上面和下面各睡了一个小女孩。女孩睡得很熟,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们。接着,便看到镜头外伸出一双手握着砍刀,娴熟地用力一砍。
只见下铺的女孩的脖子几乎被砍断了,她甚至连挣扎与呼救都没有就被砍死了。鲜红的血液在布满噪点的画面中显得特别突兀。
这样血腥的场面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示了出来,丁泠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夏沛白直接开始干呕,走到一旁扶着墙。霍元东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而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彭景平,也是一脑门的汗。
画面中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无休止地杀戮着。直到把这一家的五个人全部砍死后,录像带才彻底播放完毕。几人沉默着不说话,思绪正翻江倒海。
这时沈海阳回到办公室,看到这几人都在电视机前发着呆,连忙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夏沛白被恶心得脸色惨白,回答道:“有人往办公室送了一盘录像带,上面是龙伟杀人的全过程。”
沈海阳先是一惊,然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龙伟不是死了吗,那是谁送来的录像带?”
“所以,龙伟撒了谎,很有可能还有第二人,跟着龙伟拍摄犯罪的过程。”霍元东做出了假设。
彭景平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说:“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说完,他将录像带开始倒带,然后开始仔细看着屏幕。
沈海阳没看过其中的内容,所以上前几步,仔细地看着。夏沛白已经不忍再看,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丁泠泠已经眼含热泪,就算自己是警察,看到这样残忍的画面,她也感到悲从中来。
“你们看这些画面,觉不觉得镜头似乎是安在人的脸上的。这样看起来就完全是第一视角,就好像…”彭景平说。
“就像我们看到的就是当时龙伟眼睛中的画面。”沈海阳接着彭景平的话继续说。
这种拍摄方式听起来似乎不太可能,难道龙伟把录像机绑在自己头上进行拍摄吗?沈海阳这样想着。
“不管怎样,龙伟应该就是自己一个人进行犯罪。只不过可能有人私藏了这个录像带,然后送到了警局。”彭景平将录像带从放映机中拿了出来,“泠泠,拿去法证科,跟他们说一下大概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在这上面进行取证。”
丁泠泠接过录像带,立即赶往了法证科。等她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里面的几个人在那儿讨论着什么。
鲍甘泽看到丁泠泠走了进来,于是停止了讨论,转而问她:“怎么了,小丁。你们队长需要什么吗?”
丁泠泠向几人说明了刚才发生的情况和录像带里骇人听闻的内容,只是寥寥几句,就把其他人都搞得沉默不语。
艾雪晴是个机灵人,立马戴上手套将录像带塞到了新的证物袋中,问道:“我拿去验指纹,这录像带经过几个人的手啊,泠泠?”
“我,队长,元东和沛白,还有保安室的赵哥,不过当时他拿着的是装录像带的信封,应该这上面不会有他的指纹。啊!对了,那个信封也应该给你们,等一下,我去拿!”说完,丁泠泠跑出了法证科。
看丁泠泠跑远了,黄小豪问鲍甘泽:“甘泽哥,这事儿咱们要跟刑事科那边说吗?”
鲍甘泽拿着验指纹的记录单,上面是昨天多出来的证物袋上的指纹的核验情况,结果表明,这是龙伟的指纹。
鲍甘泽思索了一会儿后,说:“等雪晴把那个录像带的结果弄出来后,我一起去给老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