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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鬼影II(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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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拉扯的人
许帆埋着头蹲在手术室外,他也顾不上手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液,直直插进他的一头乱发。
其他几个人要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要么靠在白花花的墙边,都是一脸愁容。显然,詹乐蕊的葬礼已经无法参加了,马心诺现在在抢救中,生死未卜。
丁明诚已经焦虑到开始啃起了手指,他回想着许帆给他们描述一切的经过:马心诺忽然中邪,说着一些耸人听闻的话,然后开始自残。这一切就和詹乐蕊死前做的事一模一样。
同时丁明诚又想到前一晚他看到的那些幻觉,他总算是明白了,那个女人不仅是想要吓唬他,同时也是一个死亡预示,告知他下一个人会经历的惨象。如果这个诅咒还在继续的话,那下一个人会是谁呢?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刀的医生走了出来。因为强烈刺激反应已经慢半拍的许帆这才靠近医生,询问马心诺的情况。
“病人的伤情非常严重,我们已经尽可能缝合伤口。但是眼睛处的穿刺伤很深,已经伤害到了脑部。就算患者恢复过来,她的那只眼睛也肯定失明了。现在我们会送患者去重症监护室,之后观察她的情况。”说完,医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着几名护士将马心诺推了出来,她还在昏迷着,插着氧气管。左眼被盖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的其他地方也十分不乐观。许帆哭了出来,跟着护士往病房走。
其他人也默默跟在后面,廖阳羽朝高思聪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丁明诚看到他们的异状,也朝他们走去。
“这不对劲,这不正常。先是乐蕊,现在又到马心诺。谁知道下一个到谁!”廖阳羽坐在安全出口的楼梯上,对高思聪说。
“你俩为什么在大家面前说,这么偷偷摸摸的。”丁明诚走了过来,他已经听到了廖阳羽说的话。
看到丁明诚来了,廖阳羽脸上有些尴尬,赶紧解释:“我们和马心诺的那些朋友又不够熟,现在许帆所有心思都在马心诺上了,可不就我俩吗。”
丁明诚觉得自己不能再把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一直瞒下去,于是决定全盘托出:“实际上,我这阵子有看到一些东西。有些像梦,但是却很清晰。”
高思聪好奇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拿着气球。她会向我展示一些很可怕的情景,有点像死亡预言?我看到了乐蕊死时的样子,还有心诺,满脸血洞的模样。”丁明诚回忆着那些可怕的幻象,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高思聪和廖阳羽对视了一眼,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在这之前,我说你们会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丁明诚说着,坐到了廖阳羽身边。
廖阳羽托着下巴,说:“会不会是你之前溺水,激活了什么通灵的超能力。”
丁明诚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更害怕的是,乐蕊和心诺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高思聪拍了拍丁明诚的肩膀表示安慰:“别想那么多,和你没有关系。最起码我们知道了,你能提前预测到我们中有人会出事。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规避一些危险不是吗?”
另外两人认可地点点头,廖阳羽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走吧,一会儿他们要奇怪我们怎么消失了。”
重症室不允许看望病人,许帆只能贴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另一边昏迷不醒的马心诺。他们大一就在一起了,都是彼此的初恋。能看得出许帆很在意马心诺,他甚至向丁明诚他们透露一毕业就会向她求婚。
许帆整个人蓬头垢面,更别说满手的血,看着十分吓人。朱忆彤劝了他半天,他才愿意移开眼睛,去卫生间稍微清洁一下。
大家都守在病房外,谷阳冰把大家随便应付肚子的面包袋收集起来,一起扔到走廊另一头的垃圾桶。
“其实我们大家一直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许帆更是不会不守夜的,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守了大半天了,你们也累了,我能看得出来。”朱忆彤对丁明诚三人说,其实她是个很细心也很有主意的人,在统筹规划方面很厉害。
“我觉得我们待在一起更安全。”丁明诚说。
“什么意思?”朱忆彤一脸疑惑。
“现在咱们之中已经有两个人出事了,保不齐还有下一个。”廖阳羽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谷阳冰走了过来,朱忆彤把廖阳羽的话复述给了他。他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之中还会有人出事呢?而且为什么范围会是我们这几个人?”
高思聪和廖阳羽都看向丁明诚,示意他实话实说:“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这一切还不会结束。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可能和这阵子我们的遭遇有关。”
“你看到了什么?”不知何时,许帆已经回来了。他的手和大部分衣服都清理干净了血迹,但是还能从衣物上看到隐隐约约的血红色。
见许帆回来了,大家都一惊。丁明诚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乐蕊和心诺出事的预兆…”
许帆脸色一开始还很平静,可逐渐回味丁明诚说的话之后,开始有些扭曲:“你是说,你明明知道她们会出事,但是你什么都没做?”
丁明诚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到的东西没有那么明确,我无法知道会是谁,会在什么时候。”
许帆焦虑地摇着头,他抓着头发,快要压制不住愤怒的样子:“心诺现在就躺在那里面,现在你又想让我们相信你会未卜先知。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接受,明明有可能让心诺不发生这些事,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高思聪起身挡在丁明诚身前,说:“这不能怪明诚,你看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你也不一定能把它和我们联系在一起。”
丁明诚脸色已经很难看,他极度自责,觉得确实是因为自己,害了两个人。
“我不想说什么,你们走吧。”许帆不再看丁明诚,他抹了眼泪,下了逐客令。
“许帆…”廖阳羽还想要说些什么,立马被打断了。
“我让你们走!”许帆吼了一声,声音之大甚至让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朱忆彤拉着众人,用眼神示意大家离开。大家也不得不离开了医院,心情都被搅得一团乱。
“我可能没那么了解许帆,但是我相信心诺看人的眼光。许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说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完全相信。总之我们彼此照应着,我和阳冰会一直在一起。你们也不要离彼此太远。明天我们再来看心诺,那个时候许帆肯定想开了。”朱忆彤对着众人说,同时也安慰到了丁明诚。
众人就这样在一眼分别,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到了第二天,廖阳羽已经叫上了高思聪,正敲着丁明诚宿舍的门。丁明诚隔了好几分钟再开门,他要是再晚一点,另外两人都要以为他出事了。
丁明诚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睛布满了血丝。他刚穿上的衬衫全是褶皱,显然是没心情打理了。
“看你这样子,别是哭了一晚上吧?”廖阳羽问道。
“别说了,赶紧走吧。”丁明诚不想回应这件事,催促着大家赶紧出发。
廖阳羽拉住丁明诚:“等一下。”廖阳羽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丁明诚,“希望这能让你好一点,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高思聪也走上前,抱住两人。这让丁明诚觉得心头一暖,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三个人走在楼梯上,廖阳羽和高思聪快了一步,先经过了拐角。丁明诚走在后面,他转过拐角时,忽然眼前一黑。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不在宿舍楼,而竟然在一个灵堂里。
灵堂里面没有人,而且几乎没有光亮,只有几根蜡烛勉强提供光线。这里冷得刺骨,丁明诚不得不抱紧了双臂。灵堂正中是一口黑色棺材,棺材前摆着詹乐蕊的遗像,不用猜也能知道棺材里是谁了。
丁明诚知道这又是一次死亡的预兆,他专注地盯着棺材,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听到,棺材里发出摩擦声,似乎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木板。接着,棺材被推开,一只手率先伸了出来。
然后,就是詹乐蕊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她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苍白了一些。她爬出来后就站在棺材旁,她准备开口时,下巴忽然断裂开,垂到她的胸口处。由于已经没有了血液,能直接看到她粉色的肌肉和白色的骨头。她扶起下巴,将其安装回原来的样子,可是还没开口,就又掉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不来参加我的葬礼呢,这让我很伤心。”詹乐蕊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她的舌头上下移动着,带着撕裂的下巴微微颤动。
“你不是乐蕊,你不要装了。”丁明诚有些愤怒,他接受不了这个鬼影般的东西冒充他的朋友。
“你知道吗,我真想来一支烟。可是,我这样可不行了。”詹乐蕊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咯咯笑起来。
“够了!我说了,你不是詹乐蕊!”丁明诚大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灵堂中回响。
詹乐蕊还在笑着,声音听起来像是塑胶摩擦的声音。然后她举起双手伸向后脑,抓住她的头发和头皮,开始往两个方向拉扯。她的皮肤就像是橡胶面具被逐步扒开,一开始只是头部,接着到胸口、腹部最后是腿。
等到她的皮肤全部落地,显露出来的是那个气球女人。
女人活动着她的关节,然后狞笑着发出苍老的声音:“哦,明诚,猜猜下一个是谁呢?”
丁明诚尽力维持冷静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呢?”
“死亡,更多的死亡。”女人低语着,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是对丁明诚提问的回答。
接着她开始颤抖,从她的脖子处发出了骨头断裂声和肌肉撕裂声。只见她的脖子越来越长,包围着附近的皮肤逐渐被撕开,然后抽出她的脊柱。她的头不断往上飘,脊椎骨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肉被越拉越长。血液在脖子断裂处喷涌而出,喷洒到地面上,将地上詹乐蕊的皮染红。
“你喜欢气球吗?”女人说。而她现在的样子,头就像一个气球,脊椎就是拉住气球的线。她说完,头带着脊椎像一条蜿蜒的蛇朝他扑来。
丁明诚双手一挡,喊叫一声往后摔去。他摔在地上,不敢看眼前的景象。只听到廖阳羽和高思聪的惊呼以及关心他怎么了。
丁明诚这才发觉自己回来了,他的心跳还在猛烈跳动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
高思聪和廖阳羽都倒吸一口凉气,问:“这么快就到下一个了吗?”
“我们得赶紧去医院,大家都在那边。快!”丁明诚说,拉着二人就跑。
许帆坐在马心诺病房走廊的对面椅子上,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但是他感觉不到困意,只有无尽的担忧和焦躁。周围是走来走去的护士和病人,他已经开始数经过的人的数目。
数着数着,便走了神。他大概出神了十几分钟,等他察觉时,发觉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他觉得奇怪,往两边看了看,都没有人。接着,他看到的走廊最右边的顶灯,啪的一声,熄灭了。黑暗笼罩了那一块地方,他看见,一个隐约的人影就在黑暗中。
接着,一盏又一盏的灯逐个熄灭,从远到近。而那黑暗中的模糊影子也随着灯的熄灭慢慢靠近。许帆已经坐不住了,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很快,他头顶的灯也熄灭了。整个走廊瞬间陷入完全的黑暗,只有马心诺的病房里的维生仪器的红色灯光经过玻璃射出来。
现在那个黑影与许帆近在咫尺,虽然有个人形,但是看不出性别。它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没有生命。许帆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滴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砰!”许帆的身后传来气球破裂声,他吓了一跳,往后看去。
身后什么也没有,他又回过头来,黑影已经不见了。他四处张望,最后在马心诺的病房里看到了它。它就站在病床前,模模糊糊的手已经在靠近马心诺。
许帆大喊一声,然后就冲进病房内。但是进去之后,黑影再次消失了。可这时,连接马心诺的仪器开始发出警报。刺耳的轰鸣声让他捂住耳朵,他看见马心诺的心跳停止了,血压也在急剧下降。
他跑到马心诺身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他朝病房外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许帆焦急得不行,握住了马心诺的手,哭着央求道:“心诺,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
接着他感觉到什么东西触碰到他的脖子,他惊得一跳,看到一个红色气球在他身后。这时门外传来持续的脚步声,许帆惊喜地以为医生来了。但是等他从玻璃外看去时,心瞬间冰凉,并传送到身体的每一处。
玻璃外,站着数十个黑影。它们贴着玻璃,互相拥挤着。外面还是有不绝于耳的脚步声,就好像很多人在走廊上跑来跑去。而此刻许帆才意识到,那些脚步声,或许是从黑影的嘴里发出的。
他看着外面的黑影,感觉到握着的马心诺的手忽然一紧,似乎是在用力。他以为是马心诺醒了,于是往下朝病床看去。但是他发现,病床上马心诺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西洋裙的笑着的女人。他们的手正紧紧握着。
许帆吓得一叫,挣脱开女人的手往后退。
女人开口,说出的竟然是马心诺的声音:“怎么了?许帆,不爱我了吗?”虽然她是笑着说的,可是语气听上去却很悲伤。
许帆脚一滑,倒在地上。腿已经完全软了,他只能用手支撑着往后爬。女人从床上起来,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许帆尽可能与对方拉开距离,但是病房的空间始终有限,不一会儿他就碰到墙壁,退无可退。女人也在这时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死亡,更多的死亡。”女人说,然后双手抓住许帆的头,并往后撞向墙壁,许帆瞬间失去了意识。
丁明诚三人从出租车上跑下来,拼命往住院部跑去。刚好他们在楼下遇到了正要上楼的谷阳冰和朱忆彤。二人看他们这么着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许帆呢?”丁明诚问。
“应该在楼上,心诺的病房那里吧。”朱忆彤回答。
丁明诚没有再停留,边跑边说:“赶紧上楼,我们要快点找到他们!”
其他人也跟着丁明诚跑了起来,电梯太慢了,他们只能通过楼梯没命般地往上跑。等跑到马心诺病房外,他们只看到里面好几个医生护士,正在给马心诺实行CPR。可周围都没看到许帆的影子。
“马心诺怎么了?”廖阳羽问。
“她呼吸停止了,医生在抢救。”朱忆彤预期中尽是不安,可是她不敢进病房,怕打扰到正在努力挽回生命的医生。
“我看不到许帆,他在哪儿?他不可能到处跑的。”高思聪说。
丁明诚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拉起廖阳羽和高思聪,对朱忆彤与谷阳冰说:“我们去找许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会不会回来。记住,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待在一起,不要分开。”
朱忆彤只能点点头,目送三人离开。然后他们看着病房内的混乱,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病房内的医生停止了抢救,马心诺的心率仍是一条直线。医生在里面无奈地说:“抢救无效,现在宣布病人的死亡时间…”
朱忆彤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泪水马上绝了堤。她哭着跪倒在地,谷阳冰只能一同蹲下抱住她。
丁明诚三人已经搜索了两层楼,都没有发现许帆。高思聪已经跑不动了,应该是岔了气,捂着肚子靠着窗户喘气。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大喊道:“他在那儿!”
丁明诚和廖阳羽也看向窗外,原来许帆在楼下的空地。他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长绳,僵硬地前进着,好像一个劣质的机器人。他把绳子绑在医院楼的柱子上,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另一边,一个男人正在一旁抽着烟,他身边就是自己的车,还发动着没有熄火。丁明诚不知道许帆要干什么,但是即使对方背对着他,他也能感觉到许帆脸上夸张的笑容。
三个人没有时间犹豫了,只能往楼下空地赶。
许帆已经走到了男人身后,车的旁边。他边走边给绳子打了一个结,然后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趁男人不注意上了车,直到关门“砰”的一声,男人才发现他在车上。可还想阻止他时,他已经将车开走了。
丁明诚终于来到楼下,车已经开了一段距离。他和另外两人一同大喊着许帆的名字,可是也没有让车停下来。被偷车的男人追着车跑,可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丁明诚知道肯定追不上车了,但他发现了绑在柱子上的绳子。
“快去解开绳子!”他大喊道,然后试图将绳子从柱子上取下来。高思聪和廖阳羽也跑了过来,试图解绳。
可那绳结不知为何这么也解不开。丁明诚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汗让手越来越滑,更难解开绳子了。
绳子虽然很长,但很快就到底了。松弛的绳子被拉紧,追车的男人也被忽然升起的绳子套了一脚,摔倒在地。绳子拉紧时,他们能感觉到车忽然减慢了速度。可接着发动机的轰鸣传来,车子在此加速启动。
然后,他们便看到,许帆的头被绳子拉了出来,接着被生生拔了下来,连带着他长长的脊柱,像是长着人头的蜈蚣。他的头落在地上,还带着那副可怕的笑容。
身旁的尖叫声从四周呼啸而过,丁明诚忽然全身一软,失去了所有力气,不敢再看车的那一边。
他绝望无比。
7.通灵的人
丁明诚在电脑上搜索着“驱魔”,“撞鬼”一类的关键词,然后看着相关的网页。接着他发现顺安有一个论坛网站,名字叫顺安奇谭。这似乎是一个有年头的论坛了,上面鱼龙混杂的,什么都有。
于是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他很想把这阵子的遭遇都写上去,可是那样的话过于显眼了,所以他只说自己这阵子被鬼魂缠上,想知道如何驱鬼。
虽然是个旧网站了,但是用户相当多。丁明诚发了帖子没多久,就收到了许多回复。大多数都是让丁明诚去教堂祈祷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本身不信仰基督教,现在去也只是临时抱佛脚,耶稣老人家估计也不会有多保佑自己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像是广告的回复,文字间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一副很专业的样子。但是等丁明诚去咨询时,这些人上来就是要预付一笔定金,之后才能提供驱魔服务。
丁明诚有些绝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用户发的私信:
潇潇潇:你好,看到你的遭遇我也很能感同身受,不久之前我也经历了很多灵异方面的事件,但是最后都被解决了。
诚然:真的吗?请问是怎么解决的?
潇潇潇:有一个灵媒,她很有手段。我第一次去见她,她就很快说出了我的困境,并且给出了解答。但是,这个灵媒不会驱魔捉鬼一类的,她最多给你一些提示和指导,剩下的还是得靠你才行。
诚然:她的收费是怎样的呢?
潇潇潇:这个需要你去和她面谈了,总之收费很合理,不会很过分。如果你需要的话,这是她的地址:圣灵路和圣福路的交叉口,店面叫“山灵”。你到那里之后,就能直接看到的。
丁明诚给这个“潇潇潇”发送了谢谢,不过对方不再回复了。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是现在危急时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没有跟其他人说他要去见这个灵媒,毕竟说了只会让大家更加焦虑。现在每个人都处在一种杯弓蛇影的境地,他更是如此。他很害怕再次看到死亡的预兆,但是目前过了两天,都还没有出现这个情况。不过他心里知道,这一定不会是终止,那个女鬼还会进行下一次的行动的。
丁明诚知道时间紧急,于是一大早就准备出发去见那个灵媒。他离开宿舍前看了一眼许帆空荡荡的床位,前一天他的爸妈已经来收拾了他的物品。他们哭成了泪人,几乎站不起来,甚至思绪都变得混乱起来。最后还是丁明诚帮忙,才勉强将东西整理好。
等丁明诚到了圣福路和圣灵路的交叉路口时,一眼就望见了“潇潇潇”说的那个店铺。店面很小,是一栋两层的平房,被夹在老字号的早餐店以及一家卖假名牌的鞋店之间。放眼望去,这家店看起来就像是被刀削成了薄薄一片,被挤得让人觉得呼吸困难。一楼上方挂着一个木制的招牌,上面写着“山灵”。招牌已经老旧得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色彩也变得很不均匀。
丁明诚开始怀疑这里面的人能靠谱吗?带着这份疑惑他走到店门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来得太早,店门是牢牢关上的。他走上前准备敲门,但是还没抬起手,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老妇,她看上去应该70来岁,满脸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但是她的眼睛却炯炯有神,让人感觉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灵气。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中央一条镶满宝石的皮带勾勒出她仍然纤细的腰肢。再往上,她披了一块亚麻质地的披肩。这披肩应该原本色彩鲜艳,然而由于经受了时间的洗礼,已经显得有些褪色。她似乎很喜欢首饰,两个大得夸张的黄色水滴形水晶耳坠,十根手指各套了一个银制镶海蓝宝石、玛瑙、祖母绿和猫眼石的戒指,脖子上则是一条串满彩色珠串的长项链,层层叠叠套了三层。整个人虽然看起来华气,但仍然有一种古朴感。
老妇人上下扫视了丁明诚一眼,然后转身回到店里,留下一句:“进来吧。”
丁明诚跟着她走进这个狭小的空间。这里面似乎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走廊,走廊两边各挂着四五盏小灯,其中已经有一两盏不亮了,剩下的发出的光芒也昏黄黯淡。墙上贴着的是暗绿色带着菱形棕红花纹的墙纸,天花板和地板的连接处,已经微微卷翘。右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画着风暴之中的大海,几乎是黑色的海水掀起惊涛骇浪,一艘墨蓝色的木质帆船在这片水上漂摇,随时都要被掀翻的样子,看久了让人有些不安。
经过走廊后,他们便进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平面是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斜着墙上安装了檀木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晶摆饰,面容有些可怖的玩偶,还有说不上名字的奇怪饰品。虽然架子上的东西种类繁多,没有规律,但是摆放在一起之后,有着一种诡异的和谐感。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左右两边的烛台上的蜡烛发的光,除此之外,房间中央还有一张小木桌,上面也有一根蜡烛被点燃了。桌子上放着一些卡牌,丁明诚愿意为会是塔罗牌,但是上面的图案似乎和塔罗牌没什么关系。此外,还有一个人头一般大的紫色水晶球,它的底座是精心雕刻成数个小天使正在托举样子的根雕。桌子背后应该还有一扇门,但是在前面用一道厚重的紫灰色布帘遮挡着,不知道里面的乾坤。
老妇坐到了桌旁,然后示意丁明诚坐到她的对面。
丁明诚坐下后就准备自我介绍:“您好,我叫…”
但他还没说完,便被老妇打断了:“首先,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其次,不要用‘您’,显得我很老了。你如果想要称呼我,叫我鹿婆就好。”
丁明诚点点头说好,然后有些迟疑地说:“你知道我来这的目的吗?”
“我起床后做了一次占卜,我知道会有一个人来寻求我的帮助。他的事情很复杂,也很严重,如果我没预测错的话,已经涉及到人命了是吗?”鹿婆拿起桌上的牌,开始快速地洗牌。
丁明诚半信半疑,问:“你怎么确定就是我呢?”
“我看到了,围绕在你身边的死亡的阴影。总之,我先来为你占卜一下。”鹿婆说完,开始在丁明诚面前放下了三张牌。
接着鹿婆将牌一一翻开,丁明诚也顺势看了看牌上的内容。第一张牌上画着一处美丽的花园,里面花枝繁茂,无数飞鸟和蝴蝶在其中飞舞;第二张牌是平静的海面,半个太阳出现在海平线上,也在水面留下光影,但不知道是朝阳还是落日;第三张牌是干裂的大地,上面爬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
鹿婆看了看牌面,脸色有些难看,她在第二张牌和第三张牌上又各放了一张牌。第二张牌上的,是一个王室贵族模样的人,他跪在地上,一杆长枪贯穿他的腹部,尖锐处插在地上,血液已经浸染了他的衣裳;第三张牌上的,是一片墓地,墓地上画了许多墓碑,一部分还算完整,可大多数都已经破碎不堪。
鹿婆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在第三堆牌上又加了一张。这张牌上是一具被剖开的尸体,能看得清这具尸体中的内脏。而尸体周围有数十双手,看上去是想要将它撕碎。
到这里,鹿婆已经连着叹了好几口气。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丁明诚,说:“简而言之,你被某种东西缠上了。”
“鬼魂吗?”丁明诚问。
“与其说是鬼或者灵魂,不如说是一种生物。这种生物往往对某种东西有着执念,会为了能够得到它所想要的,做出很极端的事。”
“它想要什么?”
“死亡,源源不断地死亡。”鹿婆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惊得丁明诚一身冷汗。
见丁明诚震惊得说不出话,鹿婆用手扫着刚才放置的卡牌,解释道:“第一堆牌,是对你本质的描述;第二堆牌,是你最近的遭遇;第三堆牌是你的担忧以及为何出现的原因。从第二堆牌来看,你出过意外,应该是溺水对吗?”
丁明诚连连点头,说:“是的,上周我在湖里溺水。据说当时把我救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呼吸中止了,抢救了很久才让我活过来。”
鹿婆若有所思:“这就是问题所在,从某个角度来说,你算是死过一次又从死亡中返回的人。你身上带着死亡的‘气味’,而这是这种‘气味’吸引了那个东西。”
丁明诚觉得自己知道了一切的缘由,那个气球女人就是被自己吸引而来的。如果那个女人不存在的话,又或者说自己没有多此一举去救那个孩子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是因为我?是我造成现在的一切。”丁明诚感到无比愧疚,负罪感抓挠着他的心肝,让他感到一种痛苦在体内滋生。
“那个生物之所以会来确实是因为你。但是你身边发生的一切,没有那么简单。”鹿婆说。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那个东西出现之后,想要一个一个杀掉我们吗?”丁明诚不理解鹿婆说的话。
“那个东西能够制造幻觉,可是它无法控制一个人伤害自己更何况杀死自己。真正造成你们陷入死亡的困局的,另有其人。”鹿婆将卡牌收起来,平淡的语气再次震慑住了丁明诚。
“你们之中,有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鹿婆咬字十分清晰,并且说完后停顿了许久,观察着丁明诚的反应。
丁明诚还是不解,提问道:“那不就是我吗?你说我是死过的人。”
“你确实是死过,可是已经从死亡中回来了。我说的这个人,是真正死去的人。没有救了,不可能活过来了,你懂吗?”
“按你说的,那这个人为何还会在我身边呢?”
“因为它不知道自己死了,又或者说它无法接受自己死了。在这种强大的求生执念下,它处于生与死之间。可是不管怎么说,它就是死了,没有转圜的余地。而这个死去的人,它把死亡带给了身边的所有人。靠近它的人,就是靠近了死亡,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中总是有人死去的缘故。”鹿婆解释道。
“那它是谁?”丁明诚急切地想要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鹿婆失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尝试用占卜来找出它。可它藏得很深,也许是它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死了。我只能说,它离你很近。找出它,是你们逃出接连死亡的唯一方法。”
丁明诚也很失望,更多的是不安:“可是你也说不知道它是谁,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出来呢?”
“注意细节,虽然它修改了现实,让一切都像它还活着一样。但是,总有矛盾的地方,你需要拼凑你的回忆,观察现实中不对劲的地方。我可以给到你的提示就是,想一想你身边有没有什么事可能会造成人的死亡,这大概就是那个人的死亡方式。”鹿婆双手交叉,很严肃地说。
丁明诚有些茫然,只靠这些,他真的能在所有人死光之前找到那个人吗?然后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找到这个人,然后我该怎么办呢?”
“让它接受自己已死的现实,之后它就会消失。你们被篡改的现实和记忆也会复原,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个人会不会是你已经死去的朋友中的一个,如果是这样,那可能就难办了。另外,你也有可能是那个人,我不能保证一切。”鹿婆说。
“好吧。”丁明诚不得不接受这个棘手的现实,“谢谢你,鹿婆。那怎么收费呢?”丁明诚做好了被宰一顿的准备。
鹿婆轻笑一声,然后将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玛瑙戒指拔下,说:“那就请你买下这枚戒指吧。价格就按照市场价来。”
丁明诚有些诧异,这枚戒指的价格肯定不会很贵,毕竟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丁明诚豪爽地付了钱,将戒指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鹿婆起身站起来,显然是催着丁明诚离开了。
丁明诚走出房间之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鹿婆,你为什么没有用到那个水晶球呢?你不应该从那个水晶球里面看出一些什么吗?”
鹿婆听完他这个问题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像是一头驴在嚎叫,等她笑完后,用手上的戒指轻轻敲了敲水晶球,说:“这只是一个装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