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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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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接下来的日子早上和云开学傣语和英文,偶尔下午还有机会去街上逛一逛,若果不算上学习时云开的冷嘲热讽,日子过得算得上惬意。
这一天早上正和云开学10以后的数字呢,俸小赛给云开递来两封信。云开逐一拆开扫了几眼,对正在努力背书的月明道:“太太回来了,估计和老爷差不多前后脚的时间。”
印太回来月明是很高兴,这一个来月她别提多想她了,可老爷回来,月明想起自己得罪三太太的事。
她忧心忡忡道:“老爷要是知道你吓唬了三太太,还打了三太太的亲侄子,会不会骂你?”
云开皱眉,合着什么事都是他干下的,没她什么事对吧?他撇着嘴笑道:“怎么会,我是亲儿子,有些人就不好说了。”
月明听完一激灵,是呀,舍不得亲儿子,只能拿她开刀了。她亡羊补牢地谄媚道:“你放心,我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去门口守着。等见到太太和老爷我就哭,哭我委屈,哭我吃不饱饭,咱们来个恶人先告状。”
云开嫌弃的扫了她眼,心道,我需要你抖这机灵。就你这后知后觉的智商,还好意思看不起三太太。不是有他在背后撑腰早被三太太整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把书捧回眼前,翻了一页,淡淡道:“别想这些有得没得,好好背你的书,三弟背得都比你好,你还好意思想别的事。”
月明无声的朝他龇了龇牙,狗咬吕洞宾。
月明求神拜佛的祈求印太先回来,没成想还真被她求到了。心想事成心里那个乐啊,大门口接印太的一群人里就数她最喜气。看到好久没见的玉燕,还朝她笑了笑。
玉燕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三太太得知侄儿被云开打了一顿后撵出允相气得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并勒令玉燕不准再跟月明说一句话,否则她就去死。
玉燕也有些怪云开和月明不近情面,普江再怎么混账自己也要喊她一声表哥,就算不看三太太的面子,看在她的份上两人也不该下那么重的手。遂也不去找月明玩了。
结果今天月明没事人一样朝她笑,她也只好回了一个笑脸。
印太一下马车看见月明那笑得跟过节一样的小脸就乐了,亲儿子也顾不上,对月明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让我看看。”
月明连忙上前搀着印太的胳膊道:“太太您可算回来了,从二少爷接到信那天起,我天天在大门口守着,就想第一个接到您。”
云开一阵恶寒,这孩子拍马屁的功夫全使在他亲妈身上了,偏偏他亲妈还吃这一套。
印太看看她的越发乐了:“这不是老二的衣服么,怎么你穿上了?这老二也是个小气的,怎么让你穿他的旧衣服。”
月明不在乎道:“二少爷说了,这些衣服他没上过身,算不得旧衣服。我穿着挺好,方便得很。”
印太别有深意的看了她和一旁背着手站着的云开,心内道,是方便你俩打人吧?
看着云开背着手一摇一摇的,她骂道:“我回来也不知道过来见个礼,愈发没规矩了。”
云开笑嘻嘻道:“我还以为兰月明这一通迷魂汤灌得,让您想不起您还有个亲儿子了。”
印太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再扫一圈来迎她的人,见连八太太都抱着三少爷出来了,却没看见三太太,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三太太?”
玉燕脸上讪讪地:“回太太,我阿妈身上不好下不来床。我临出门时还让我跟太太告个罪。等她病好些就去给太太请安。”
印太脸上的笑意隐去,抬手扶了扶鬓边的花插,嘴里淡淡道:“我在佛祖面前早起晚睡的为全家祈福,老三这身子还是七灾八难的,怕是连佛祖都救不了她,得去拉祜寨请个巫师看看。”
玉燕一听见要去拉祜寨请巫师脸唰的就白了。她本来还期望这太太回来为她阿妈分解一下这事,结果太太全都知道了。
印太却不去管玉燕的脸色,让月明搀着她进了府门。一路上问月明在府里住得惯不惯,有没有受委屈。
月明假装听不出印太的的言下之意,扬着没心没肺的笑道:“府里照顾得这么好,哪能不习惯呢!二少爷还去请了外面的厨子给我换口味,我现在天天跟着二少爷学傣语,我都会数数了,等您得闲了我数给您听。”
后面走得不紧不慢的云开扬眉,长进了啊!他还以为她真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印太哭诉呢!
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一点都不委屈。”
月明低下头,沉默了几息后道:“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亲常年在外面跑,闲暇下来只觉得亏欠了我,愈发骄纵我。我年纪又小,人情世故摸索来、摸索去,也没摸索全,无意得罪三太太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说完,云开在后面都快要给月明竖大拇指了。瞧这以退为进用得,估计尽得兰应德的真传。
印太拍拍她搀着自己胳膊的手,欣慰道:“是个心宽的好孩子。”
云开在身后腹诽:该报的仇都报了,她的心可不宽宽的么!
晚饭印太让所有人都去主屋用饭,三太太也不能例外,传话的侍女对三太太道:“太太说了,要是您实在起不来身,那就来您屋里吃。”
三太太今天不去迎印太也不是存心对印太不恭敬,她怕的是印太追究先前的事。老爷还没回来,印太要是铁了心要问责,没人救得了她,这才出昏招装病。结果惹得印太愈加恼火,不打算放过她。
战战兢兢的去了主屋,却发现一片风平浪静。印太给了八太太和三少爷开了光的挂牌,嘱咐八太太要小心不要让三少爷好奇塞嘴里。又笑话了一阵月明那一股子汉味的傣语。气氛简直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暴风骤雨。
她来时心里揣揣地,现在顿时多了一丝侥幸,印太也许真是好久没见大家想吃顿团圆饭吧?
用完饭三太太想跟着众人一起告辞,印太却喊住她:“老三,你留下。”语气虽然温温和和,但蹙着的眉头却告诉三太太,算账的时候到了。
三太太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在印太屋里吃饭的时候,清风入屋带进一阵阵的月季香。白天日头太晒不耐烦逛花园,这会用过晚饭她便想趁着天亮堂又凉爽好好赏一赏。
快入夏了,月季开得愈发娇艳,打发了跟着过来的艾叶回去准备洗澡水,她慢慢地在园子里一边赏花一边散步消食。花丛中,一朵还未开盛的粉团花迎风摇曳,月明越看越爱。顾不得手上没趁手的工具,手指小心的避开刺,准备辣手摧花带回去插瓶。
“我以为按你的脾气非要争一口气,不把三太太闹个没脸不罢休,没想到你这么云淡风轻地揭过了。”
云开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吓得月明手一抖,手指从花刺上划过,立即沁出一小溜血珠。要照平时月明的脾气,非把这血抹在他脸上不可。可印太回来她既有了定心丸,也有了紧箍咒,不敢随意造次。
把沁着血的手指含\进嘴里,白了他一眼道:“你们男人总爱瞪着眼睛、拍着胸口说‘人活一口气’,谁不想争这一口气?可只有后宅的女人才明白,忍了这一口气,才能家宅和乐、天下太平。”
注意力全被她含\进嘴里的手指吸引,云开没计较她话里的讥讽,皱着眉盯住她的手指问:“怎么了,扎刺了?”
月明想把含\出来的血吐了,可偏偏云开像根桩子一样杵在跟前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吐唾沫,只能硬着头皮悄悄咽了下去。
见她闭着嘴不说话,云开以为扎得厉害了,走上前道:“是不是刺断在肉里了?让我看看。”
月明不想让他看,把手缩到背后埋怨道:“还不是你突然出声吓到我。”
云开皱眉:“躲什么?肉里扎了刺不挑出来怎么行?”
他越要看月明越不想给他看,手往背后又藏了藏,指着那朵粉团花对他道:“我没事,你要是闲着就帮我把那朵花摘了。”
这有什么问题!云开越过她,伸出手指捏住花茎,轻轻一折花就到手了。细心的掰了枝上的刺,回身递给月明:“喏!”
月明接过放在笔尖轻嗅,花香沁入心肺,刚才支使他理直气壮,这会花拿在手里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扯开话题道:“我也想看三太太没脸,可这事哪是我一个外人能挑头的。这件事情你早就去信告诉太太了吧?既然太太心里有数,我何必还拿这事噎她?”
看看,只要事情与他无关,兰月明就一副识大体、懂事的模样。但凡自己得罪她,不管事多大,她就哭哭啼啼、哄哄骗骗,怎么都要把仇给报了。
云开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着她唇边的花朵故作惊讶道:“你扯这花该不是想吃吧?馋鲜花饼了?这才刚吃完饭你就又饿了?你的胃咋跟个无底洞似的。”
月明先是一愣,听见他造谣气得直跺脚:“你才无底洞,你整个脑袋都是无底洞。”说完把花朝他身上一扔,气呼呼的走了。
云开接住那朵花,放鼻尖嗅了嗅,得意的想:“这花是挺香的。”
主屋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有婢女收拾桌子。玉燕本想留下给三太太求个情,被印太三言两语的打发了。担忧的看了三太太一眼,最后还是无奈的走了。
印太赶了几天的路,又召集一大家子吃饭,很是疲惫。为了有精神能处理接下来的事,她让婢女给她拿了水烟。
婢女干活手脚很轻,整个屋子只听见印太吸水烟的声音。三太太本还心存侥幸,见印太这么晾着她知道接下来绝对没好果子吃,不由得战战兢兢地。
印太终于解了乏,把烟壶递给婢女,看了眼团着手站得老老实实的三太太,冷声道:“跪下。”
屋里还有收拾的下人,三太太脸上臊得发热,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我出门在外,这个家就只能靠你支应着,本来想跟你说声辛苦了,可看看你干的这些事,我真是张不开这个嘴。”
语气虽温和,但话里的责备想让人忽略都难。
“太太您可不能只听兰小姐一个人的话,这个兰小姐在府里,吃也不满意,喝也不满意,还一点规矩都不讲让二少爷给她去外面请了个厨子进府伺候。这些我都忍了,可她竟然还把我侄子给打了,那孩子是让人抬着出的允相城,这是有多大的仇把人打成这样?”三太太面上一副忿忿有苦难言的样子,心里却是又惊又慌,绝口不敢提大人的其实是二少爷。
又来这套?印太讥诮的扯了扯嘴角:“你侄子来允相做什么?想你这个姑姑了,还是要来还这些年借允相的粮?”
三太太顿时哑然,她不敢说孟定府要借粮的事,说了印太肯定要问为啥不跟利盛勐借?
她支支吾吾地,印太看得肝火旺,手上的佛珠团城一团一掌拍到桌子上:“连个小丫头你都容不下,丢人丢到九勐十三圈,你还觉得自己委屈是不是?”
印太满脸怒容,跟前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换着眼神。
三太太匍地喊冤:“冤枉啊!太太,那是我容不下这小丫头,是这小丫头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整天拉着玉燕要这要那,没脸没皮透了。”
把佛珠重新套回手上拨着,印太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怪我和老爷当时提了要把玉燕嫁给兰应德么,人有心气是好事,可心气太高就成了妄想,图惹人笑话。从此以后,玉燕的事我不再过问半句,你就是把她嫁回你那个落魄的娘家我也不会管。”
印太的一针见血点出三太太的心病,三太太心头顿时哆嗦了一下,连忙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敢埋怨您呀!”
印太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本不耐烦跟你讲大道理,可兰应德在外头为土司府卖命,把自己独生女儿托付到咱们手里,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被你照顾得要自己跑出去买饭吃,简直丢尽土司府的脸。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好好在你院子里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三太太急了,什么叫知道错了再出来,万一印太找茬说她反省得不够深刻呢?这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本想再求求情,可印太端起茶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正在火头上再求也没什么用,只能等老爷回来想办法了。
起身给印太行了礼准备回去,刚走到门口印太又道:“下次你侄子嘴里再不干不净地带上二少爷,就别再想着来借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