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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 1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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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长谈之后月明又开始躲着云开。见他好得差不多,兰应德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云开脸皮奇厚,全当听不懂。死皮赖脸地住得心安理得。
这一日下楼来到院子里,仔细打量自己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
一座白墙黑瓦的两层小砖楼,院子也不大,从堂屋走到大门口几步就到了。花圃里种满了各式的蔬菜,和能入药的植物。黄瓜藤顺着墙根搭的杆子往上爬,打满了嫩黄的花苞。
院子里的石桌上方有一个花架,金银花遮蔽了毒辣的太阳,发出浓烈的香味。
这地方看着生机盎然却让他心酸难当。当年住在曼谷那间公馆,他都觉得委屈了月明。现在这个地方跟曼谷的公馆根本没法比,更不要说兰家在允相的大宅。
可月明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每天早晨蹲在院子角落的水缸旁,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听隔壁的妇人骂小孩。
这个家里月明躲他,兰应德除了换药其余时间对他视若无睹,艾叶和叶户对他怒目而视,唯一能有点好脸色的,就是兰应德新娶的太太。
偶尔在院子里碰上,月明的继母虽然不和他说一句话,但也会微笑、点头打个招呼。
听说月明的继母以前是唱花旦的,在昆明城也算小有名气。他以为戏子么,就算洗尽满头的珠翠和浑身铅华,也还是有几分妖娆。却不想她却是个满身清冷、眉目间宠辱不惊的。
兰应德喜欢这款的?不对吧,月明肖母,老太太也常说月明阿妈是个温婉又开郎的大家闺秀。
堂屋的电话响了,月明和兰应德去了安置所,她继母也领着两个婢女上街买菜去了。云开觉得主人家不在,自己不好越俎代庖,就站着没动等它静静的响完。不想铃声断后马上又想起,本是静谧舒适的氛围被它催得紧迫起来。
估计是有要紧事,不然不会这么一直打,云开走进屋里接起电话:“你好,兰宅。”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继而焦急道:“兰月明和兰先生在不在家?”
云开直觉打电话的人是杜上尉,客气道:“家里的人都出去了,你有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若是不方便你稍后再打过来。”
听到都不在家电话那头的人更着急了,疾声问道:“兰月明去哪里了?是不是去安置所了?”
云开警觉的听出不对,问道:“是安置所出什么问题了么?”
“上次炸桥的时候还是有日本人混在难民里进来了,他们没有身份证明住不了店、也不能去租民房,估计就藏在安置所。”
云开听到安置所里可能有日本人心中一凛,焦声道:“兰叔和月明一大早就去了安置所,你快派人去。”不等杜上尉答应他便挂了电话,迅速冲出门外扬声冲二楼道:“小赛,拿上枪去安置所。”
俸小赛跟着云开也算久经沙场,听到云开喊他从行李里翻出枪就冲下楼。
月明继母提着菜篮子回来的时候正撞上俸小赛给云开递枪,吓得面无人色:“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
云开顾不上解释,把枪别在后腰叮嘱艾叶和叶户道:“关紧大门,照顾好你们太太。”
他积威慎重,两个婢女这些日子虽然对他不尊不敬的,但看到他沉着一张脸也不敢造次。艾叶疑惑的用眼神问俸小赛:“发生什么事了?”
俸小赛比了个安置所的口型就跟着云开走了。
俸小赛不认识路,车是云开开的,也不管是在大街上,恨不得将油门踩进油缸里去。
俸小赛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但还是被云开这种不要命的开发吓得面如土色。他颤声道:“老爷,您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这么赶时间。”
云开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俸小赛咽了口口水,不敢再问。
风驰电掣的开到安置所,正遇上杜上尉领着一队人赶到。
虽然气氛不对,但俸小赛觉得这两个男人有点王见王的意思。
没有正式介绍过,也省了寒暄。云开皱着眉问:“消息确切么?”
杜上尉打量着先前狼狈不堪,现在已经恢复风流倜傥模样的云开,脑中想起照晴对月明的评价,她就是个好色的。深深觉得这个评价真中肯。
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对云开道:“昨天抓到几个偷偷摸摸进城的日本人,审了一晚上才审出来的。”
云开告诉自己不能慌,深吸一口气后对杜上尉道:“那就先不要打草惊蛇,咱们两个先进去探探情况,把能疏散的人先疏散了,”
杜少尉点头,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不让那几个日本人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狗急跳墙。
安置所只是一间用砖木搭建的简易房舍。盖了一个大平间和一个小房舍。大的安置难民,小的充作医生和护士的办公室。房子盖得简陋,没有设计窗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进去的门。虽然可以防止里面的日本人逃脱,但要疏散里面人实属不易,且在外面无法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云开和杜上尉领着俸小赛和一群士兵悄然摸到安置房的门边,试图从白色门帘的缝隙看看里面的情形。只见几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孩在难民的床边走来走去,看到月明在最里边给一个伤患换药云开的心一沉。
他悄声对杜上尉道:“你的军装太扎眼了,我先进去把月明和那些护士喊出来,其他人慢慢再想办法。”
杜上尉举着枪点点头:“嘱咐道,你小心点,别露了马脚。”
俸小赛连忙道:“老爷,我和你一起进去。”
云开点头同意,把抢别在后腰,深吸一口气后掀了白布帘子进屋。室内不通风,难民洗澡也不是那么方便,再加上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里面的空气实在是不怎么美妙。云开顾不上嫌弃,换上柔和的笑意朝月明招手:“月明,你爸爸让我来喊你和护士去他办公室一下。”
月明看到云开意外的同时又感到奇怪,意外他来这里,更奇怪爸爸怎么还交待他做事?
她给换好药的伤患盖上被子,端着药盘朝云开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爸爸有没有说什么事?”
看着月明缓步走来,云开觉得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心脏跳得砰砰直响。他竭力镇定道:“他没说,就让我来喊你一声。”
其他护士听他这么说都信以为真,放下手中的活准备去办公室。看着月明离自己越来越近,云开忍不住数起她的步子来,还有十几步就到了,十步、九步、八步......当他数到第五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出门的护士被外面荷枪实弹的士兵吓到,尖叫起来。
云开心中一沉,准备上前将月明扯过来,一个坐在床上的男人动作更快,月明经过他时被他一把拽住,黑色的枪口抵上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