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相》明鹿

122、第 122 章

　　月明这边吃着香喷喷的牛汤锅，云开却只能喝白粥。俸小赛一边喂他一边讲探听到的消息：“龙司令撤走的时候是要带着亲信和兰家一家子走的，但是那个姓杜的军官非要留下来守城，兰家也跟着留下了，在军医所帮忙。那个姓杜的军官据说以前在昆明的时候和月明小姐一起在青年会念过书，比她大两届，家里是开烟厂的。毕业后进了讲武堂，估计也是有些本事的，爬得那叫一个快，几年功夫就当上上尉了。”
　　云开当然知道他是谁，罗二早就加油添醋把这姓杜的怎么搭讪月明给他讲得清清楚楚、明明明白。
　　看着少爷阴得都快滴水的脸，俸小赛又赶忙补充了一下自己的见解：“当然，这些都是艾叶那丫头说的。您也清楚，那两个丫头为了让您不痛快，编都要给月明小姐编一个乘龙快婿。但我觉得月明小姐和姓杜的不是那么回事。月明小姐在腾冲的日子也不短了，两人要真有情意早成事了。”
　　云开落寞道：“也许两人约定等这场战争结束了再谈婚事。”
　　俸小赛肯定道：“我觉得不会。这场战鬼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一直不结束就一直不成亲？那怎么可能！再说了，您看看兰老爷可没耽误，这不是娶了新太太么？”他神秘兮兮的凑近低声道：“听说，还是个唱戏的。谁能想到声名赫赫的兰财神当了那么多年的鳏夫，最后竟然娶了个下九流的戏子？”
　　是呀！这场战不知道要打多久，自己果真是多心了。心下稍定他吩咐俸小赛道：“既然月明这边没什么事，就让那两个随从回去吧！顺便给家里捎个平安信。”
　　俸小赛看着自家老爷头上还渗着血的纱布无语道：“您哪平安了？您昨天昏倒了月明小姐接不住您，看着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我跳江的心都有了。”说着、说着便勾起了满腹的心酸，胆大妄为的埋怨道：“都说要炸桥了您还不管不顾的往前凑，您真有个好歹我也不用活了。”
　　云开被俸小赛怨妇一般的语气麻得不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没缺胳膊少腿就是平平安安。你可别多嘴跟老太太说这些。”
　　不说就不说，他还怕说了老太太剥他的皮呢！委委屈屈的舀了一勺粥喂到云开嘴边：“您再吃一口。”
　　本就没什么胃口，哪里还耐烦吃没什么味道的白粥，云开抚着昏沉沉的额头道：“拿走吧，我吃不下。头昏得厉害，我再睡一会。”
　　俸小赛端着粥碗下楼，寻思着让月明小姐再去看看老爷。找了半天也没见人影，问蹲在灶边摘菜的艾叶：“你家小姐呢？”
　　艾叶巴不得他问呢，斜着眼得意道：“我家小姐跟杜长官出去玩了。”
　　俸小赛的心“咯噔”一下，怀疑的看着艾叶：“你瞎讲骗我的吧？”
　　艾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骗你有钱呀？我稀罕骗你。杜长官对我们小姐可殷勤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我们小姐。可不像某些人和他的狗腿子，净欺负我们小姐。”
　　某些人的狗腿子无奈道：“艾叶，以前在府里我对你不错吧？你怎么连我都骂？”
　　艾叶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和你们少爷从来都是一挂的，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骂完端起菜盆去水井边洗菜，不理身后心一惊凉到脚后跟的俸小赛。
　　俸小赛摸摸鼻子上前帮着打水，一边拉吊桶的绳子一边为少爷和自己辩解：“退婚这事我们老爷是有错，可他也是没办法。他那么爱月明小姐，但凡能相出不伤筋动骨的法子他也不想退婚的，他也很委屈的。你看看这次，他知道月明小姐在腾冲怕她有危险，换洗衣服都来不及收一件就赶来了。”
　　“呸！”艾叶听不下去了，喷了他个满脸开花：“缠着要跟我们小姐好的是他，临了不干人事退婚的还是他，都当土司了他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们小姐和杜长官好好的，他来做什么？就算天塌下来有杜长官这个高个子顶着呢！你家少爷早就和我们家小姐没有相干了，我们家小姐不需要他多余的关心。”
　　俸小赛闭嘴了。内流满面，老爷我只能帮您到这了。再帮您说话，我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云开看到月明的次数很少，俸小赛宽慰他：“那天受伤的难民统一安排到一个安置所，兰老爷和军医所的换着班去照顾，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哪里会有那么忙，兰应德都来看过他几次，给他换药。虽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本着医者的仁心叮嘱他多休息，伤口痒了要忍住不要去抓挠。
　　他躺在床上仔细分辨每一个从他房门经过的脚步声。若听出是月明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紧锁，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坎上。但月明每次都不进来，只是在门口停顿一下便走了。云开很是失落，可他也清楚自己和月明的隔阂不是一时半刻能消的。但他有耐心，可以等月明慢慢的原谅他。
　　毕竟年轻，没几日他便可下床走动。想着月明不来找他，他便主动去找她好了。俸小赛也不带，自己出门一路打听着朝安置所去。到了安置所，忙碌的护士告诉他，明天才是月明的班，她今天也没来过。
　　不在家，也没来安置所，那她到底去哪里了？满怀忐忑的走回兰宅，却不想在门口遇上姓杜的和月明一起回来。
　　月明坐在军用吉普的驾驶座上，姓杜的骂骂咧咧从副驾下来：“我说你爸爸怎么不准你碰车？你的确不应该开车，你应该去开飞机。开我这辆破吉普真是屈才了，刚刚那段路都以为你要带我起飞了。”
　　被他嘲讽月明也不恼，笑嘻嘻的对他道：“你也觉得我能开飞机是吧！当初我去飞行学校报名人家说不收女的。真是遗憾！”
　　“遗憾个鬼。”杜上尉冲他咆哮：“过了瘾就赶快滚下来。”
　　月明跳下车仰着脑袋对他笑：“下次出门还是让我开吧？”
　　“下次再让你碰方向盘我就是猪。”说完跳上车扬尘而去。
　　月明对着吉普车的尾气皱了皱鼻子，蹦蹦跳跳的进了家门。
　　云开颓然的垂下手，刚刚顺路给月明买的绿豆糕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