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悖论》物茗

3、考虑

　　季晦明不选择洛春桃的原因很简单。
　　不喜欢。

　　他这人行事太夸张且自我，走路时恨不得鼻孔冲天谁都看不起。小道传闻说他和江昀初关系好是因为他们打了一架，洛春桃完败，此人反而变得和江昀初热络亲近了起来。

　　季晦明当初只有笔试过了标准，白霰里高中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体能测试。
　　可惜，季晦明纵使再花心思锻炼体能，也只能在教练那过个中上等而已。
　　而现在令她最烦恼的是每一科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在项目的选择上就要慎之又慎。
　　太热门的选了难出彩，太冷门的体育老师会抓那些全能选手去充人数，也难以发挥。

　　烦躁，焦虑，纠结，痛苦，这些都是季晦明熟悉的情绪。纵使难捱也不至于失态。
　　一有这些负面情绪时，她喜欢开始啃左手大拇指指甲。这块指甲肉常年处于受伤状态，却还是难以满足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如果只是这些就还好了。

　　今天没有教学作业，班主任让学生领了运动会须知就放学回家。
　　厚厚一本册子，没有封面图案，没有背后条形码，一看就是学校内部资料。
　　季晦明做了几个备选方案，打算回家后再安安静静思考一下。

　　但她总是很倒霉。
　　怎么就能刚好遇上洛春桃拦住刚从隔壁班出来的江昀初，兴致勃勃地拉他入他们队伍选择团体项目。
　　怎么就这么巧，刚好队里还有那位“有趣的灵魂“。

　　季晦明站在走道中间，耳朵里突然像被灌了水一样听什么都咕噜一片。
　　突然被旁边书包撞到，那人连说好几回不好意思，季晦明只是紧抿着唇微微摇摇头。
　　回身避开这个小团队的所有视线，拾起自己脚下的早就在江昀初刚进来时就掉在地上的笔。
　　奇怪的情绪翻涌在胸膛，让季晦明没有感受到一直有一道视线跟着她从被冲撞到走出了教室才收回。

　　季晦明在校服外套内套了一件灰色卫衣，卫衣帽子罩在头上。似乎嫌不太紧实有些漏风，她又伸出左手攥住了卫衣领口。
　　掌心里贴着无菌敷贴，用力时有些吃痛，冷风从缝隙钻进脖子里。季晦明终于清醒了几分。
　　“掌心有些渗血，得快点回去换掉，不然血痂会和敷料粘在一起，撕开的时候会很痛。”
　　季晦明走在深秋的路上，麻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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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阿姨家里有事，请了一周的假。
　　季晦明其实有些担心，从认识梅阿姨以来，她即使走不开身也是当天去当天回。像这样一次性请假一周还从未有过。
　　恰巧季晦明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也没法开口询问人家的家事。看梅阿姨走的很急，只是提醒她要多加注意安全。
　　季晦明其实并不会做饭，但不想让梅阿姨再在她这边分心，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让梅阿姨早点收拾赶回了家里。
　　在梅阿姨不在的几天里，季晦明总是让克里斯准备几份快餐。不用备菜也不用洗碗，简直最符合季晦明的人生信条。

　　入睡前，她躺在床上，床上桌上放着一台银灰色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上是好几个打开的页面，她戴着只配了散光的无度数眼镜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季晦明向后靠在床头，只剩鼠标光标仍在两个选择之内抉择。
　　她随手捏了一个冰块姜饼人，异能的催化下它不会融化。
　　她突然发散思维开始想，独居的坏处就是这样，想找个能沟通选择、分析利弊的人都没有。
　　心里有些沉闷。
　　她很小就知道了，这叫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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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深夜里，蜷缩进被窝，她会幻想爸爸妈妈会不会悄悄回家，她一睁眼就被他们抱在怀中。
　　圣诞老人或许语言不通，听不懂这个小女孩睡前咕哝的几句胡话，所以一次也没有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读小学时她有段时间太过寂寞，又怕自己的语言功能退化，就捎信息给爸妈问能不能给她配个智能管家。
　　爸妈没有回信息。

　　但是隔了几天克里斯就被送了过来。
　　季晦明特别喜欢这个出现在她的世界的新奇玩意，智能管家的功能相当强大，这一款或许是非对外开放的机型，智能程度已经堪比活生生的人类。

　　他被设定成年龄三四十的管家，和她的父母年岁相似，也充当着陪这位小主人聊天的功能。
　　每次季晦明躲在房间偷偷哭，他总是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又将这位哭累了睡着的小主人送回房间，关灯休息。

　　只是在季晦明结束进入白霰里高中的笔试考核，同时被告知父母死讯后，她突然一改往常对克里斯的黏人态度。
　　在整整一个礼拜不与克里斯对话后，她不知从哪学会对人工智能实行降格操作的做法。将这位能说会道充满人情味的管家先生，改写成了公寓里的普通智能家居。
　　季晦明在调试这位智能家居的时候，听到了她往常最熟悉的音色说出“主人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智能管家克里斯。”时，突然一反常态，冲动地开始大吼。

　　“你不是克里斯！你不是！你是他们的监控，你是个无情的机器！你绝对不会是陪我这么久的克里斯…”
　　这位脆弱的姑娘终于跪倒在地，接受了克里斯是护卫盾放在她家的监视器这一事实，连带着一周前她尚未接受噩耗时的迟钝，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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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眼泪滴到手臂上，将季晦明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她直起身子看着最后两个参赛方案，仿佛这滴泪只是一个错觉。
　　“单人项定为射击，或者网球。”
　　季晦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伤不及骨，再过几天结痂脱落了便能痊愈。
　　“但是有些影响抓握，不能马上开始训练，训练场地还没开放租用，至于陪练问题…”
　　季晦明在学校熟悉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通过某些活动认识的，在需要花时间陪她练习这件事情上还真不一定找得到人。
　　“总之先把网球列为备选，主攻射击。”
　　季晦明扭了扭脖子，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出头，距离她定下的入睡时间还有半小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