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悖论》物茗

15、质问

　　季晦明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远去的身影，每次这种时候都会涌现出强烈的不舍。但此时又反应过来他的这次离开是为了自己。

　　难想通的事情太多，目前身体状况又不是很乐观，季晦明干脆趁机放空自己，盯着墙面的一出角落开始发呆起来。

　　手机震动响起，她目前四肢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还不能到下床行走的程度。摸到放在床边的手机，查看最新一条信息。

　　是有关运动会赛制调整的公告，奇怪的是这次并不是由学校官方群发的通知，而是来自一个从未见过的私密号码。

　　个人赛和团队赛合并为竞技赛，却已经给她分配好了队伍。更可疑的是调整后的赛制居然是面议。

　　“季晦明，编号251130，通知你今天晚上七点准时参与赛前会议，会议地点将提前三小时告知，请注意时间分配。务必到场。——Z”

　　季晦明皱了皱眉，命令式语气让她条件反射式地对这个比赛产生了逆反心理，一条不知来源的短信发送到她这里，但是末尾的署名，特别像……

　　“队长……？”

　　季晦明此时脑海中闪过一个无厘头的猜想。

　　由教堂统一管理，负责冬眠后的“清扫”任务，共计七个小队。由每队队长负责在冬眠醒来的第一周内组织好队员，完成所属小队负责的任务。

　　惊蛰小队队长是一位不苟言笑的身材高大的壮汉，脸上一道狰狞的疤一直从嘴角处蔓延到锁骨。

　　季晦明和队里的任何人都交集不多，唯一的联络也只有队长会在第一天用最简短的信息解释他们新的一年的清扫任务。保密程度同样很高，一般是开始行动前三个小时才会公布具体内容。

　　太像了。一则语气很像队长的通知，署名是队长常用的Z。保密程度和“清扫”任务相同赛制信息，毫无头绪的组队队友……

　　其中的猫腻绝对不少。季晦明此时只能赌，赌这是与教堂有关，还是和护卫盾有关的号码。

　　虽说护卫盾控制了白霰里绝大部分资源与行政，但教堂由于和卅日死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目前二者也维持了一个微妙的互不干扰的平衡。

　　就凭清扫小队的所有人都是异能者这点来看，教堂至少能在护卫盾的强制征用下保全自身，护卫盾归于忌惮，也没必要打个鱼死网破。

　　说起来，今年队长并没有给她发布任何任务。她当时只以为今年的任务不算重，所以没有轮到她这个资历最浅的队员。

　　可不做任务，就缓解不了身体的冬眠病。导致她过了整整一个月才能恢复往日的身体状况。

　　身体本来就欠佳，又莫名其妙被异能者袭击。

　　更坏的是她想起来了，队长今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周内在市民苏醒前就宣布任务结束的信息传来。

　　“呵，究竟是哪边有鬼。”

　　最糟的情况当然是双方都有鬼，教堂不靠队长联系不上，护卫盾又对学生虎视眈眈。

　　这种情况下她作为一个触碰了过多两家边界的事情却又不听管教难以招安的对象，哪天死在一个小意外上都不知道。

　　季晦明顺着左手腕上的手环表带扣子一颗颗地摸，无力感席卷了疲惫的身体，她真的拥有了快要溺水的绝望。

　　校医室病房的门被敲响，里面没有人应声，但敲门的节奏仍是间隔统一，一直没停。

　　季晦明就这样默默听了两分钟敲门声，才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进。”

　　进门的是江昀初和洛春桃，还有他们手上带着的营养餐。

　　“这是找校医配的营养餐，几个小时前学校就通知提前放学了，学校里也没啥人了，我们待会还要忙训练，餐放这了哈，我们先走了。”

　　洛春桃一进门就开放了话匣子，解释完之后放下营养餐就要把江昀初捞走赶去训练。

　　季晦明在与江昀初正面对上时基本不会主动抬头去看他的脸，在听洛春桃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江昀初提着营养餐的手上。

　　江昀初却拦住了洛春桃。

　　安静持续了五秒，季晦明的视线跟着江昀初抬起的手一起上升到洛春桃的身前，没等到下文就把视线顺着江昀初抬起的胳膊移到他的脸上。

　　江昀初此时正回头看向洛春桃，制止了他提前离开的同时又示意他关上病房的门。

　　不知道是否曾有人察觉过江昀初那偶尔一瞬的冷淡与漠然，就像刚才某一瞬间不经意流露的那样。

　　每一次季晦明窥见这样的他，总忍不住产生一种近乎战栗的奇妙错觉：那个对所有人都温和周到、几乎无可指摘的江昀初，或许从来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幻象。

　　他的友善像是覆在冰山之上的一层薄阳，看似温暖，却触不到深处那片冰封的海。而那海之下，是一片无人能真正抵达的、疏离而审视的寂静。

　　……所以他其实是一只高级变色龙？

　　季晦明突然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有些想验证一下。她直起身子，右手肘撑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用手托着腮，视线却还直勾勾地附着在江昀初的眼睛上。

　　攻击性。江昀初从眼前这位病号的身上感受到了对自己的攻击性，与她往常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这让他难得顿了一下，脸上仍是无懈可击的招牌笑容。

　　“还有什么事吗？”季晦明破天荒地主动问起了江昀初。

　　江昀初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眉，迅速接上了话题：“你是怎么受伤的？”

　　季晦明翘起的嘴角缓缓放下，此时又恢复了往日淡然的神态，撑着头的动作没变，却是仍没开口回答。

　　江昀初也不意外，仿佛刚才的一段小插曲从未发生。继续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题：“洛春桃训练时被异能者撞倒受伤，骨折不过半小时就能被校医治好。你比我们先来，但现在他身体康复了这么久，你却仍未能自如行走。”

　　发现季晦明的神色越来越沉，江昀初慢慢肯定了他起初的猜想：“你也是被异能者所伤，甚至受的伤与异能联系更直接，绷带处理已经足够说明创口不大，但居然能严重到无法自主行动。”

　　听着对方一句句的推断，季晦明也没有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更加饶有兴致，食指在脸颊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所以呢？”

　　“你被异能者盯上甚至记恨了。你也和异能有关？换句话说，你也是异能者？”江昀初终于问出了这个一早就想问的问题。

　　真敏锐。和江昀初打交道果然比想象中更危险。

　　季晦明毫不让步：“你说的所有只能证明伤我的人是异能者，且异能等级不低。所以我现在才仍然躺在这。就算我和异能者有仇，也没必要给我安个身份吧。”

　　江昀初回头和洛春桃对视了几秒，偏了一下头似是询问状。

　　洛春桃向前跨了一步，打开了手机的某个界面，向季晦明展示。

　　“我其实是异能者，由于某种原因没跟校方报备所以仍然照常上课。这是我和江昀初不久前都收到的短信，有关竞技赛组队的。”